17 心懷
17.心懷
董鄂七十看著麵前低頭不語的女兒。
這個女兒從來都是胸有成竹，從容淡定的，可此刻的她是軟弱的，是受傷的，眉宇間那一抹無助讓他心疼。女兒雖不是他養大的，卻也是他的手心之肉，掌上之珠。
“清兒，和外公離開京城，到你喜歡的英吉利去，尋找你的幸福！”他淡淡的卻堅定的說。沒有什麽比女兒的幸福更重要！
他知道自先皇開始就製定了選秀的製度：凡八旗官員家中年滿十四歲至十六歲的女子，都必須參加三年一次的秀女挑選。挑選秀女的目的，除了充實皇帝的後宮，就是為皇室子孫拴婚，或為親王、郡王和他們的兒子指婚，重要性自不待言。不在旗的想參加選秀，勢比登天；在旗的想逃避選秀，也是自討苦吃。而他的這個決定，是在向大清的製度挑戰，向皇權挑戰，有可能要付出他的生命。可是即使是付出他的生命，他也願意！隻要他的女兒幸福！
清兒抬頭看著阿瑪，阿瑪臉上的絕決讓她的心再一次被觸動被觸痛，這個神色是那麽的熟悉，在雪柔師傅離開的前兩年，她夜夜夢裏都會看見師傅臉上帶著這個神色，這個神色是義無反顧！是犧牲！阿瑪要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幸福！在額娘為了她犧牲生命之後，她要再奪去阿瑪的生命嗎？
望著阿瑪，她搖頭，不能！她真的再也不能眼看著身邊的人離開她！眼看著親人離開她！她不能，她承受不了這種疼痛，這種鑽心蝕骨的疼痛，這種痛不欲生的疼痛。如果可以選擇，她從來都寧願是自己離開，從來都願意離開的是她自己。
“你們都要清兒幸福，可你們知道嗎？沒有你們，清兒怎麽會幸福！犧牲你們得來的幸福，那不是清兒想要的幸福！不是！絕對不是！”心中狂喊，淚水滑落。伏在阿瑪的懷裏，低喚：“阿瑪！”
董鄂七十撫著女兒的青絲，心中酸楚：“清兒！你不僅是你額娘的寶貝，外公的寶貝，清兒，你還是阿瑪的寶貝，阿瑪這一生所求所係的隻有你的幸福，唯有你幸福，阿瑪才對得起你早逝的額娘，對得起你外公外婆對你的撫育和栽培，對得起阿瑪自己的心。你知道嗎？”
清兒點頭，她知道，她都知道的。這個偷看她入睡的阿瑪，給她蓋被子的阿瑪，偷看她的習作的阿瑪，偷看她的服裝設計草圖的阿瑪，在閨友外徘徊不入的阿瑪，找借口來胡府看她的阿瑪，她怎會不知，怎會不知阿瑪愛她，疼她，怎會不知阿瑪待她的這一份慈父之心，一直以來都是她忽略了阿瑪，忽視了阿瑪的愛。忽略了一個慈父的心懷。
在阿瑪的懷中抬起頭，堅定的對阿瑪說：“如果是用阿瑪的生命來換取女兒的自由，那麽阿瑪就是白白的犧牲了，因為女兒從此後不會再自由，心被禁錮了，身體又談何自由！”略一停頓後又歉意的說：“對不起，阿瑪，讓你操心了，清兒知道該怎麽做了。”
“傻孩子，天下間有哪個父母不為兒女們操心？你已經太好了，阿瑪沒有為你操過什麽心。”
“以後不會了，阿瑪放心吧！”清兒又恢複了理智，恢複了平靜。
董鄂七十感歎，這個女兒真是要強，這樣的女兒嫁入皇家，該是象鳥兒斷翼了吧，女兒的這一份心高氣傲不知有哪個男人能容得？真希望有一個男子能象自己這樣把女兒如珠如寶的捧在手心裏，疼她愛她，能象嶽父那樣給她自由飛翔的空間，任她展翼高飛。
“請柬你收了，今夜去不去？”他問女兒。
“這已經是第三封了，推無可推了，再不去要傷了四福晉的麵子了。”唇角泛著苦笑，回頭看著阿瑪：“阿瑪，放心吧，你女兒這麽優秀，還怕沒人喜愛嗎？”
董鄂七十搖頭苦笑：哪裏是沒人愛，這個傻丫頭，你是被太多的人喜愛而不自知！你仍把自己當胡清，當男子罷了。你對男女之事根本還沒有開竅啊！
清兒的車子停在四阿哥府門前。
這是她第一次赴約，有始以來第一次在自己掌控之外的地方出現，她也知道此例一開，那些京貴之間的約會就再也沒有借口推脫。可是四福晉盛意拳拳真是讓人難以推卻，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讓她難以招架。
緩步出車的清兒一怔，四阿哥府門前出奇的安靜，完全沒有聚會該有的喧鬧，不會隻請了自己一個人來吧？習慣性的向左麵看去，看到了兩個正等待著她下車的人。
胤禩、胤禟站在清兒的麵前看著她，這是清兒第二次以女子裝束。燈下的清兒驚人的美麗：她的頭發還象上次那樣盤成少女發式，以珍珠點綴，明眸皓齒，豔唇瑤鼻，唇角帶笑，眉目含情，穿的是一身粉紫色鑲白毛邊的斜襟錦緞上裝和同質的及小腿的短裙，外罩一件白色輕裘，一雙白色緞麵長靴用細小如米粒的粉色珍珠穿成一朵朵玫瑰花的圖案，花葉自然是用薄薄的翡翠片裝飾，這一身裝束雖簡單俏皮，可是真可謂豪奢了。
看得胤禩搖頭淺笑：這個清兒，真是鬼精靈！
經過那天的熱吻，胤禟覺得清兒對他應該有一種歸屬感，可惜，以後幾天清兒待他一如往常，他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麽失敗，清兒依舊是我行我素，反而是他自己竟然為了那個吻夜夜難以安寢。此刻見到夢中佳人到來，自是滿臉的興奮，可惜，在看到四哥府上的管家快步走來之後，全部的垮掉了。
“後兒是我生日，請柬我已給你送去了，我會親自去接你，你一定要來！”說完，對著高管家的請安揮揮手：起吧。就拉著八哥走了。
四阿哥府緊臨八阿哥府，而八阿哥府緊臨九阿哥府。兩個人轉眼便進了八阿哥府。
清兒隨管家進了四阿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