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計劃和變化——後麵的故事

我已經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頻繁地接觸驚悚懸疑方麵的小說,記不清從什麽時候開始萌生寫這種小說的想法。但是我還記得開始構思《莉莉斯的祭品》的那段日子,記得寫序章時的那個教室。那時候《時間之塔》還沒有截稿,我在寫作上比現在幼稚得多,我甚至以為剛剛想出框架的《莉莉斯的祭品》可以**,毫無阻礙地寫出來。

這部小說前期的規劃有過很多次變更。

最早,《莉莉斯的祭品》被構思成了一部短片小說集,當時我頭腦裏已經有了娜依和落英。我感覺這種風格的故事我還能寫出不少,所以就想到結一個集子。“莉莉斯的祭品”這個名字就是在那時確定的,因為這些故事大多是哥特風格而且常常提及黑魔法,就借用了夜之魔女莉莉斯的概念。當時我的設想很簡單,每一個故事都從人的貪婪和無知開始,而結束於詭秘陰森的陷阱,故事中的主角從不同的路上走向魔鬼的祭壇。

不過,如果所有的故事都是一個思路,不會讓人感到囉嗦嗎?可我又不願意割舍已經想好的那些故事,進而就想到把單一的故事相連,把短篇集寫成長篇。

在篇幅上,《莉莉斯的祭品》也有過幾次不同的計劃。剛把《莉莉斯的祭品》整體框架訂出來的時候,我憑經驗已經估計出這本書大約要寫個五十萬字上下。這五十萬字的重心在荒野怪人身上,主要是些這些怪人的來曆,相互間有什麽關聯。這個時候序章已經些出,可以說說萬事俱備,隻差動筆了。但就是在這個時候,我又有了個新的設想。

我想把《莉莉斯的祭品》分為上下兩部,上部些已經構思出來的內容,下部些鬼穀簫、水草離開荒野之後的故事。大致的情節是,鬼穀簫和水草逃亡回來以後馬上麵臨新學期開學,鬼穀簫乘火車北上去了常青市的學校,水草留在燕壁。當她們都以為一切恢複平靜的時候,在荒野上死去的白鯊魚忽然在燕壁和常青兩地同時出現……加上下部,全書大約可以寫到一百萬字。

這一次修改有這麽幾條緣由,首先是覺得這故事確實還有往後些的餘地,而且新加的部分會讓整本書更有意思。其次,五十萬字的長篇對於網絡小說而言篇幅偏短,愛看網文的朋友隻怕會覺得意猶未盡。第三點說來有點慚愧,我感覺上部設計的人物眾多,情節紛繁,有些事恐怕難以在鬼穀簫和水草逃生之前講清楚,拉長篇幅也是進一步整理和完善小說的方法。

從今年的七月到十一月,《莉莉斯的祭品》都堅持每日更新,眼看上部就要結束,我卻不得不推遲下部的寫作。

眼看我就要本科畢業了,畢業論文要做,已經談妥的實習要去,工作要找,找到了還需要時間適應(我是學電子的,工作起來隻怕不會輕鬆),課程以多著稱的電子學院到了大四還在排課——我在寫《時間之塔》的時候因為專業和寫作兩頭做,壓力過大已經光臨過一次安定醫院了,所以不管諸位理解不理解,在如此關鍵的一段時間裏,我都不想冒險。看到這裏一定有人會嗤之以鼻,覺得我為了現實的利益讓文學靠邊站,覺得我話說的玄乎,其實和水草是一路貨色。

我不想爭辯什麽,記得那時候一邊吃抗抑鬱的藥一邊寫《時間之塔》,在討論區抱怨過,結果也不過是遭人恥笑。這年頭,痛苦都是自己的,我已經知道不管我寫出什麽,都不會有人理解我個人的痛苦,我隻是想說清楚,隻要我的健康沒有大問題,隻要我不會淪落到風餐露宿,我就會一直寫下去。而越是如此就越需要計劃和理智,現在的情況是,如果我砸本砸家,不要學業不要工作地去寫小說,那我就會麵對生存危機,會麵對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情況。即便如此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完成這本小說,還有五十萬字呢,不是一朝一夕能寫完的,既然不是一朝一夕,就一定要涉及一段時間內的吃穿用度,這道理是明擺著的吧?

另外,如果要繼續寫下去,現在已經成稿的五十萬字就需要經曆一次係統的修改。《莉莉斯的祭品》已經登出的篇幅都是隨寫隨登的,但是這部小說的敘事和內在邏輯都不是一馬平川型,不是那種寫到哪算哪的小說。我回頭看了看,整體框架雖然建起來了,內容卻有很多不協調的地方,有的地方還留了懸念。下部當然需要解答懸念,所以理清思路就更加重要。上部和下部是一個整體,上部的邏輯和線路還不夠清晰,下部就沒法寫好。

修改當然也要占據一些時間,我想,依我現在的情況,最好的辦法是暫時不動筆,先看,等到周圍的雜事塵埃論定,腹稿也成熟了,自然水到渠成。

說實話,我並不讚成看過《莉莉斯的祭品》已有篇幅的讀者守著等下文,就算是那些覺得鬼穀簫這個家夥寫東西還挺有意思的人。現在連我自己也不好估計下部到底什麽時候能寫出個眉目來。我隻能暫時當這篇小說完結了,而下部則成了一個不是續寫的續寫。

不不不,續寫總讓人覺得是多出來的東西,而《莉莉斯的祭品》一旦寫出下部,一定是能和上部完好合璧的,這個我還有那麽點把握!

也就是因為篇幅上的變化,我沒有在第四十九章結束以後寫歸零。其實有零就該有歸零的,至少我有這個習慣。

我原先就說過,寫作中的寫手麵對文本並不象上帝一樣為所欲為,從某種角度來講,文本自身也在悄然影響著作者的決定。寫作者的狀態應該是單純的,他(她)寫作的時候應該隻想怎麽把文章寫好,別的都靠邊站。既然如此,那他(她)隻需要考慮一件事,就是怎麽樣寫對文章本身更合適。我在寫小說的時候雖然談不上心無雜念,但也是盡量追求這樣的境界,我的計劃是跟著文本的需要走的。

如果小說也可以分為形態和靈魂,那麽小說的思路在作者心中出現的時候,小說的靈魂就已經開始孕育。作者要做的,就是在小說的靈魂完備之後,在紙張上為小說生產出一個最最合適的形態來,讓這個形態成為小說靈魂的寄托。讓小說裏的故事和人物都不再是作者心中的影子,作者要把他(她)能用心感受的靈魂以語言文字的方式傳遞給別人。

隻有作者最清楚小說的靈魂,所以隻有作者知道如何裁剪小說的形態,而裁剪形態是個動態的過程,是個思索和比較的過程,所以計劃的變更是隨時會有的。

不管以後這部小說會經曆怎樣的修改,不管我還有什麽計劃,《莉莉斯的祭品》靈魂已經在我心中成型,在我看來,這部小說最內核最本質的東西不會有任何改變,而我要做的就是依照那不變的,去修改可以變的。

有些人認為寫作是一種靈感乍現,一蹴而就的事,但我的經驗和閱曆告訴我,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裏寫出不朽之作的是極少數天才,而且這種天上掉下來的佳作都是詩歌散文類的,沒有長篇小說什麽事。在寫小說的人中間更多被人傳說的是誰誰誰排除幹擾,踏實鑽研,經過多少年的曆練寫出了有味道的好作品。即便是感性寫作的大師杜拉斯也曾說過,一個作者要做的就是把文章改到無可再改,可見時間的醞釀,修改和雕琢對小說有著多麽重大的意義。

現在已經登出的《莉莉斯的祭品》還沒有經過修改,在我看來,《莉莉斯的祭品》離真正意義上的完結還有很長的距離。不過小說的大部分情節都已經定型了,對於那些隻關心故事走向的人而言,這個故事已經講完了。隻不過講故事的人還在想,要怎麽樣,以什麽方式,略去哪些部分,才能讓這個故事更加飽滿、完整、豐富、渾然一體。

有的過程,隻剩下講故事的人自己去經曆,這是一種命定的孤獨,也是一種命定的幸福。

如果說《時間之塔》的寫作純粹是懵懂中的一種試探和練習,那麽《莉莉斯的祭品》就讓我真實得體驗到了寫長篇小說的感覺。我是把《時間之塔》當做一種預科,而《莉莉斯的祭品》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長篇小說。我總要找出時間來,認認真真地把《莉莉斯的祭品》修改好,把下部也寫出來,盡力讓整個小說完善。這個過程對我而言有著特別的意義。

在寫完《莉莉斯的祭品》以後的一段時間裏,我恐怕抽不出時間來寫長篇。如果不想寫那種流水賬肥皂劇式的故事,長篇就會很耗人,我暫時耗不起,隻好先把《莉莉斯的祭品》擺平,然後去琢磨琢磨小篇幅的文章,不管怎麽樣,寫作還是要堅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