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血海深仇

顏夕夜仍舊不放手親昵地摟著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風平浪靜:“你想怎麽罵都行,隻要你消氣。”

淩舒曼聽了這話後,反倒是停住了掙紮,任由他摟著自己一動不動,良久後無力地說了句:“你到底想怎麽樣?將我留在身邊?好!我可以留在你身邊,那請問一一”她盯著他:“我究竟是你第幾任呢?宋婉清你又想怎麽辦?”

她想過了,他無非喜歡的就是她的身體,一切花言巧語隻不過是想讓她成為他的罷了。

淩舒曼的這句話終於引來了顏夕夜麵色上的變化,原本噙著的笑意慢慢散去一一

“曼,我承認我有過很多女人一一”

淩舒曼實在聽不下去了,索性別開臉去,不再看他。

顏夕夜他的鷹眸陡然變得鋒利,扳住她肩膀的大手將她扳過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這樣。”

顏夕夜無法容忍她的漠視,大手將她箍得更緊:“你想知道我的情況,好,那我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你,你想知道什麽,我就告訴你什麽!”

“沒錯我身邊的女人的確很多,但自從你之後我就跟她們沒有任何的聯係,至於宋婉清,她因為我,受了傷,我答應要照顧她,但是,我現在滿腦子都是你,不管你信不信,你告訴我,我該怎麽對你?怎麽樣你才打消離開我的想法?”

“曼,別這麽推開我,給我時間,相信我,給我時間。”

淩舒曼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她的身子也在微微顫抖著,她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不明白,也不想明白,為什麽他口口聲聲說在乎她,卻又不停地利用她。

她歎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顏夕夜沉默著,點點頭,很快消失在了淩舒曼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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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磯,北郊的某一別墅裏比以往的要熱鬧幾分。

原本腿腳不利索的宋婉清,也因為兩位長輩的到來,頻繁的穿梭在廚房和客廳之間,忙得不亦樂乎。

“婉凊,別忙了,歇一會兒,不然腿又該疼了。”長輩忙著拉住宋婉清,讓她坐到了沙發上。

“不累,舅媽,上次因為夕夜臨時有事,所以你們也沒來,這次來一定要多住幾天,我平時一個人在家,無聊的很,你們來了,夕夜也會常來這裏,我是沾光了。”

宋婉清說著,低下頭去,眼睛上沾著晶瑩一片,惹得兩位長輩也心疼起來。

“什麽事情忙得連你都沒時間來看?一會兒他來我找他聊聊。”舅舅張政眉毛一橫,從鼻子裏哼出了一口氣。

“還不是為了那個妖女?”宋媛雅適時的坐到了沙發上,撿起茶幾上的梨子,咬了一口。

“媛雅少說兩句。”宋婉清假意阻止宋媛雅,心裏其實巴不得她多說幾句。

“聽說啊,這些天姐夫天天往醫院裏跑,樂不思蜀。”宋媛雅很配合得說個沒完。

“是淩家的那個女孩?”看到宋媛雅點頭,半響,張政將若有所思地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到了茶幾上,伴著啪的一聲響,從嘴裏吐了四個字:“混賬東西!”

其他人都收聲不敢說話,直到顏夕夜從別墅門口走進來,他們才把目光重新投到了顏夕夜身上。

“夕夜,孟霄,你們回來啦。”舅媽李穎朝顏夕夜和孟霄招了招手,顏夕夜將手裏的公文包和外套隨手交給了傭人,自己則朝舅舅他們走去。

“爸媽一一”孟霄先走了過去,坐到李穎身邊,看自己的父親黑著臉,怔愣了片刻,也不說話。

“舅舅,舅媽。”顏夕夜平靜的朝他們點點頭,轉身吩咐傭人:“準備上菜。”

這時張政突然開口,表情嚴肅的說道:“夕夜一一。”

“什麽事吃晚飯再說。”李穎用手壓了壓張政的手連聲阻攔。

張政一口氣也就癟了下去,隻是看了一眼顏夕夜,頗有家長氣勢的說道:“吃飯吧。”

對於辛苦將他帶大的舅舅舅媽,顏夕夜一直將他們視為自己的父母,是他唯一的親人,父母不在之後,他們也就成了顏夕夜成長和成功的動力,再苦,再累,想到他們,為了他們,他也就扛了過來。

幾個人一起到了飯桌前坐下,張政坐主桌,李穎位於身側,她夾了菜往宋婉清碗裏放:“婉凊,多吃一些。”

“謝謝舅媽。”婉凊溫婉的笑了笑,很討喜的將菜全部送到了嘴裏。

“自家人,客氣什麽?”李穎特意強調了自家人這個詞,又問道:“婉凊,你父親這段時間是不是很忙?”

宋婉清點點頭:“已經忙了有好一陣了,算下來我大概也有半年沒見他,他不服老,比夕夜還忙,聽說最近去了東南亞,一時半會兒可能閑不下來。”

顏夕夜聽到宋子儒這個名字,怔了一下,還沒說話,便聽到李穎說道:“現在局勢不穩,還是要小心些。不過若是你們把大事定了,再怎麽忙他也要回來的。”

顏夕夜微皺了一下眉頭,知道李穎在旁敲側擊,還是沒有說話。

張政這時候就憋不住了:“你們差不多該把大事辦一辦了。”

宋婉清心裏一陣竊喜,隻是表麵裝作毫不在意:“舅舅,夕夜忙,等他忙好了,還是順其自然吧。”

李穎忙著稱宋婉清溫婉賢惠,飯桌上幾個人表麵和和氣氣,其實各懷心事,最後吃完飯,張政把顏夕夜喊到了書房。

張政拿起書桌上顏夕夜和父母還有哥哥的合照,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半響,踱回沙發坐下,看顏夕夜拿起紫砂壺往茶杯裏倒茶水,說道:“四月份的時候,我和你舅母去了一趟老家,你父母還有你大哥的墳頭已經長滿了草。”

顏夕夜拿茶壺的手怔了一下,水倒滿了茶杯溢了出來,他忙著將紫砂壺放下:“我已經打點了老家的人,讓他們幫著照看。”

張政搖搖頭,溫而不怒,但讓人聽了不免重視起來:“不是自家的人,怎麽也不會上心,這件事倒是小事,我聽說你和淩家的那個女孩走得很近,我想知道你怎麽想。”

“舅舅,我自己的事,我有分寸。”

張政聽了這話,卻先激動起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問你,那好我讓你父親和你大哥問問你,你憑什麽和姓淩的女人在一起,夕夜,你太讓我失望了!你也太讓你大哥和你父親含恨而終了!”

“你別忘記,他們到現在還死不瞑目啊,整夜整夜,他們都在我夢中出現,問我大仇何時報,問我那些喪盡天良人們何時下去陪他們!你怎麽能夠忘了血海深仇!你現在隻想著你自己了是不是?”

“你忘了你大哥怎麽死的了?你忘了你父親去求淩家的時候,淩家那隻狐狸怎麽對他的?太苦了,他們太苦了,你現在過上好日子了,可是,你讓他們在泉下也不得安身啊,你不跟我交代!好!你現在就好好和你大哥和你父母說明白!”

張政十分激動,拿下了他們的照片,一把塞進了顏夕夜的懷裏,那般決然的語氣,燒灼著顏夕夜快悶死過去的心。

“淩有天已經成了植物人,這已經夠了!”顏夕夜看了一眼手裏的照片,那是他還小,母親將他摟在懷裏,哥哥站在父親的身邊,一家四口人,看起來既溫馨又幸福,可轉眼間,四個人卻隻剩他一個,一時間,悲從心中來,大仇他不能忘啊,他怎麽會忘記!

“夠了?他們把你害得家破人亡,怎麽夠?好,就算你覺得已經夠了,我勸你還是斷了和淩家那個女人在一起的念頭,你不要忘了,就算那個女人知道真相後,她還會和你在一起,宋子儒也不會放過你。”

這時,門外突然一陣敲門聲,宋婉清端著幾塊綠豆糕進來,她掃了一眼顏夕夜,轉而笑著對張政說:“舅舅,我和舅媽做了幾塊小點,你嚐嚐。”

張政立馬轉變了臉色笑著說:“好!好!婉凊,你是夕夜的福分啊。”

宋婉清壓抑著得意的神情,溫婉一笑,眼睛又看了一眼顏夕夜,隻見他瞧著手裏的照片,聰明的她心裏頓時明白了幾分。

沒過多久,她便跟著張政出去了,然後,是關上門的聲音。

屋裏,紗窗被風刮得東倒西歪,光影綽綽,滿室死一般的寂靜中,除了骨骼發出的咯咯聲,還有一聲重重的歎息聲,厚重而悲傷。

這般的夜,再也不要期盼黎明的光束了。

“哥,我總問自己,我們究竟做得對不對?家仇不能忘,但是除了姓顧的那家人,淩家這些年已經夠苦的了,沒錯,我遇上了她,我一路折磨她,為了她父親當年的絕情,但每次看到她痛苦,我其實也好不到哪裏去,當年所受的極刑便一次次重溫,血肉淋漓,痛到最後,也就習慣了。”

他越說越沉重,重的眼睛開始酸澀,但淚卻死活不肯下來。

是,他會哭的。

就如同,每個人,生來都會笑那樣。

但是他從來不讓自己哭,因為他是個男人。

“這麽多年,從路邊的石凳到最豪華的總統套房,從路邊攤到最頂級的西餐廳,從廢墟到最氣派的辦公大樓,我什麽都擁有了,過著一般人連想象都覺得是奢望的生活,可是哥,這麽多年我其實一直在顛沛流離,我的心歸順不到一方水岸,它一直在漂,你知道我從小就戀家,舅舅舅媽養大了我,我應該聽他們,可我還是想要一個家,想要一個孩子,一個不管多晚也願意為我留燈的女人。”

他怔怔的望著大哥那張略顯稚氣的笑臉,俊斂的輪廓上竟浮了淡淡的笑,零落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孩子。

他淡淡的說著,站起來,將照片小心翼翼放回原處,頎長的身姿站得筆直,西服卻被壓皺,但這絲毫影響不了他堅毅的側麵上流露出的那股絕世沁魂的邪魅。

“所以,大哥,你能明白我的。”他又把目光轉向了另一邊,“父親母親,你們也會夠理解我的。”

最後,霧氣深重的眸子暗暗斂下去,瘦削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又鞠了三躬,他的表情始終過分安靜,目光如同深山裏的湖麵,漾起清冷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