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箭--節八

一回到戰俘之中,零點立刻就賊頭賊腦地探過頭來:“兄弟,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你盡力了嗎?”

安德烈心不在焉地哼了一聲,沒有理睬他。

零點若有所思地眨巴著眼睛,安慰著道:“其實快一點也沒什麽,隻要盡力了就好,這下你可撿了大便宜了,那個亞述大美人身材棒得不得了啊。”

安德烈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零點腦袋上,這一掌下手有點重,扇得零點暈頭轉向。

安德烈現在心情正煩燥,零點這是自找的。

“嗷,你自己不中用還拿我撒氣,嗷嗷,你得了便宜還賣乖。”零點嗷嗷叫著跑了開去。

夜幕很快降臨了,幾個亞述守衛給戰俘們送來了一些食物,食物是一些不知名的果子,戰士們分著吃了,果子甘甜味美滿口餘香,隻是量少了點,還不夠吃個半飽。

夜已經深了下去,雖然經過了一天激烈的戰鬥,但戰俘們卻沒有幾個能睡得著,滿心忐忑地等待著未知的命運,。附近的一間大樹屋裏的燭火一直到現在還亮著,這是一顆中間被掏空的參天古樹,樹屋正位於大樹的樹幹中央,燭光在窗口映照出許多晃動的影子。

一陣大聲爭論的聲音正斷斷續續從樹屋之中傳來,安德烈已經能夠聽懂絕大部分的亞述語言了,一個充滿憤怒的聲音正在大聲質問著:“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是屠夫,每一個都是可恥的劊子手,他們肮髒的雙手沾滿了我們同胞的鮮血,他們每一個都必須死!”

這個聲音安德烈並不陌生,這正是那個白發蘭瑟,沒想到他也在這裏。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安德烈不由心裏一沉,蘭瑟是堅定的鷹派,要是讓他的意見占據了上風,這裏的戰俘可就一個都別想回去了。

戰俘群中發生一陣**,能聽懂亞述語言的戰士不在少數,看來亞述人正在討論怎麽處置這些戰俘,或許今天晚上戰俘們的生死就將被敲定下來。

“那個白頭發死鬼也在,這下慘了,這下慘了。”旁邊的零點一陣幹嚎。

周圍的幾個亞述守衛撥出手中的長劍厲聲喝止。

亞述人會怎麽處置這些人類戰俘?亞述人在與人類的戰爭中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地位,這是他們第一次俘獲大量的人類戰俘,誰也不知道他們將怎樣對待這些戰俘。人類基地倒是經常會抓到一些亞述戰俘,人類抓到戰俘後一般都是關進地下刑訊室裏拷問情報,基地手中有關於亞述人的情報大多由此而來,也有不少的亞述戰俘捱不過酷刑而被拷打至死。

這一夜讓所有人都忐忑不安,零點更是唉聲歎氣直到天亮。

第二天天才剛蒙蒙亮,一群亞述人在守衛的簇擁之下來到了站立不安的戰俘們麵前,當先的是一個白須白發的亞述長者,長者拄著一根一端留著幾片樹葉的拐杖,被一群亞述人圍繞在中央。艾蕾莉亞和蘭瑟赫然也在其中,人群中還有那個穿著樹葉獸皮裝的猛獁象操縱者,安德烈記得他叫克裏斯安。

四周的守衛們對著白須長者行了個禮,齊齊退開一步站到一旁。

蘭瑟還是白衣白發,衣角上依然繡著醒目的長槍標誌,手上倒拎著一支比人還要高出一頭的長槍。蘭瑟從現身開始一直鐵青著臉,看得戰俘們心驚肉跳。

“孩子們,我是傑拉德長老,霜箭部落的族長。”

亞述長者白色的胡子一直拖到胸口,說話時胡子一顫一顫的,用的是人類的語言,但說得有點生澀。

戰俘們戰戰兢兢地揣摩著傑拉德長老的臉色。

“亞述人是好客的民族,我們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但是我們不歡迎手中拿著武器的客人。”

“你們打算把我們怎麽辦?”戰俘之中有人大聲問道。

“根據戰時俘虜條約,你們不能虐待戰俘,我們要求得到人道主義的對待。”

“對,讓我們回去。”

戰俘之中頓時如沸水一般吵鬧起來,周圍的守衛一陣大聲喝斥,傑拉德長老高高舉起拐杖示意戰俘們安靜下來。

“我說過,我們是好客的民族,客人要走我們決不會阻攔。”

“那就馬上放我們走。”

“我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戰俘們又喧鬧起來。

“但是在走之前,你們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一百件我都答應。”

“答應我,對著大地之靈起誓,你們永遠不再拿起武器回到這裏,我們就讓你們回去。”

這就是他們討論一夜的結果?這個結果倒是讓戰俘們大跌眼鏡,安德烈原本以為他們至少會要求跟人類交換戰俘。

“和平萬歲,友誼萬歲,亞述人萬歲,我們再也不來了。”零點已經高舉右手喊起了口號。

“無恥的人類,他們早就用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卑鄙,相信他們是愚蠢的,過不了幾天他們又會帶著更多的同夥來到這裏,絕不能讓他們回去。”蘭瑟一臉憤慨地看著零點,又目中充滿了恨意,嚇得零點馬上又把手縮了回去。

“隻要他們答應不再拿著武器回到這裏,我們就應該讓他們回家。他們雖然有罪,但是他們的家人是無罪的,他們的父母妻兒正在等著他們回家,讓他們的家人承受痛苦是不公平的,我們沒有權利讓無辜的人承受痛苦。”傑拉德長老溫和地道。

“可是他們每一個都是騙子,你也說了他們有罪,你不能相信他們。”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他們對著大地之靈起誓,如果他們食言了,大地之靈自會懲罰他們。”

“長老,當我們的家園在大火中燃燒的時候,大地之靈在哪裏?當我們的兄弟姐妹被他們殺害的時候,大地之靈又在哪裏?”

“孩子,別說了,大地之靈不會拋棄善良的人,她時時刻刻都在注視著我們,我們應該讓這些人類回家,這片土地上的鮮血已經夠多了。”

“可是長老,當這些人類拿起武器來到這裏,來奪走本屬於我們的一切的時候,他們可曾問過這裏的主人答不答應?他們可曾想過,他們殺害的每一個亞述人都有父母,有妻子,有兒女,他們有什麽權力將痛苦強加在我們頭上?從他們拿起武器的那一刻就應該知道,他們種下的仇恨將由血來償還。”蘭瑟的聲音越說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

“別說了孩子,我們昨天已經討論過了,仇恨不應該用仇恨來化解。”傑拉德長老擺手製止了蘭瑟,還是一副不慍不火地道。

“可是,長老,你可有想過葉爾蘭長老?”蘭瑟的聲音已經變得哽咽了起來,“族裏的人在為葉爾蘭長老慶祝二百二十歲的生日,卻被一群突然闖進來的人類殘忍地殺死。納維爾大叔是遠近聞名的巧手回春,能讓折翅的小鳥再次飛翔,附近所有的動物都認識他,卻被他們射成了碎片。小維斯特隻有十歲,被他們用長槍釘在地上,還在一個勁哭著喊媽媽,他姐姐艾琳達想去救他,卻被他們活活燒死。還有瑪姬大嬸,那個手把手教我們做小曲餅的瑪姬大嬸,瑪姬大嬸死了,達恩死了,加布瑞安死了,艾米娜死了,傑西卡死了,所有人都死了,被他們一個不剩地全殺死了。族長讓我們幾個人帶著孩子們逃走,我們背著孩子們從懸崖上爬了下去,我們看到村子上空冒起了黑煙,維迪克、阿弗萊德和卡若琳堅持要回去參加戰鬥。我們約好了在小河邊再次見麵,可是我在小河邊等了他們幾天幾夜,他們沒有回來,一個都沒有回來。隻有我這個懦夫活了下來,隻有我,隻有我。。。。。。。”

蘭瑟已經蹲在地上慟哭起來,一雙手使勁錘打著地麵,手背上鮮血淋漓:“為什麽,為什麽要來殺我們,為什麽要千裏迢迢地來殺我們,為什麽。。。。。。”

蘭瑟的一番話說得四周的亞述人群情激憤,從四麵八方圍上來的亞述人越來越多,有不少人已經開始摩拳擦掌,大有一聲令下就將在場的所有戰俘射成刺蝟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