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齊少軒笑眯眯的站在他家主屋滴水簷下。目送著今天第三撥客人離去。
等人前腳走出大門，齊少軒立馬變臉，那廝邪笑著一張俊顏，目露凶光：“衛行遠！我今天受夠你了！”
主子身後的管家，也就是衛行遠，負手低身，不說話。齊少軒冷笑：“要是還有人來打擾我睡午覺，我就叫你去喂豬！”
他們齊家在大雍的產業不像大靖那裏的深厚，但是主要卻是以錢糧為主的大宗，所以大雍這裏的齊氏管家自然是頗得齊老爺子信任的，衛行遠這人年紀也不大，四十幾歲上下，麵善的很。隻是隻有跟他打過交道的才會知道此隻笑麵虎形勢多麽狠辣霸道。齊少軒從小不怕幾個人，偏偏拿這位主子奈何不得。
“主子，恐怕您真的得看著我去喂豬了。”衛行遠不慌不忙的笑道。
齊少軒看衛行遠像變戲法似的變出一張泥金彩箋，楞道：“這是什麽，女孩子的玩意？”
衛行遠難得的不自然一笑，“聽說最近京城閨閣中的小姐們都在玩這種小玩意，一張彩箋入深巷，是有小姐拜訪您呢。”
“哼，想不到你這老古板還真懂得這個。”他拿著那張漂亮的紙放在嘴邊一吹，眼波流轉，戲笑道：“嗯，是香腮雪！”
“大公子見不見？”衛行遠看他的樣子倒是有幾分興致，忍不住問道。齊少軒卻幹脆利落的拒絕：“不見！”
“嗯？”衛行遠不解，齊少軒把那張彩箋拍在他懷裏，笑道：“香腮雪是宮裏的香料，極難混入民間，這小姐不見也罷。”
衛行遠還沒來得及插進話，卻聽門外一個脆生生的女孩子在說話：“我還有一樣東西能不能做拜帖？”
齊少軒愣住，轉頭去看他的管家，衛行遠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容。說出的話卻好似不容拒絕：“以我看來，大公子還是見見為好。”
齊少軒氣的冷笑：“還真難為衛先生苦心安排。”甩袖迎了上去。
一身雪白的淡金織錦大氅的蹇戩邁進齊家高深的門檻，拍開鳳吹歌扶過來的手，走在前麵。
齊少軒乍見，好一個靈透貴氣的女孩兒！最後心裏不免感歎，隻可惜太小，而且細看不漂亮。
鳳吹歌表情淡淡的，站在齊少軒麵前拱手道：“在下鳳吹歌，冒昧來訪。”
“哪裏哪裏，鳳家長子能來寒舍，蓬蓽生輝！”
衛行遠站在外圍，笑的滿麵春風。
鳳吹歌放下手，從從容容。齊少軒暗中打量這個大雍流傳不已的“鳳凰長卿”中的鳳凰，歎道果真人間絕色。如果這張臉長在女子身上，不知要傾了多少城池國土。
接著把兩個人迎到了主屋。他倒是沒有跟那個白衣服的女孩要拜帖。
一進屋，蹇戩就開始肆無忌憚的打量齊家屋裏的擺飾。拿起這個，說道：“好東西！”，放下那個，也叫道：“真是好東西！”
齊少軒暗中翻眼睛，笑眯眯的，“是麽是麽，喜歡你就多摸摸！”
蹇戩一愣，訕笑著蹭到鳳吹歌旁邊，專心的當啞巴。
鳳吹歌咳嗽一下，一臉坦然。齊少軒灑然一笑，“鳳家百年詩禮大家，齊某慕名已久。隻可惜我們齊家是做買賣的，連攀個交情都尋不著門道呐……”
“大靖齊氏，沒有人敢小覷。不過吹歌今天來，倒是奉了皇上的命令。”
鳳吹歌來訪原由簡單的很，他是奉了簡錚的命令來“看看”這個三分天下財富的青年，而蹇戩，不例外的是來“開眼界”的。
“不過是相識一場，總是件美好的事情。我朝陛下年紀尚輕，不過卻是好相與的，日後見了或許是朋友。”
鳳吹歌此人看著淡漠，但其實這也隻是他長久的教育養成的表麵性子罷了。一般隻要不犯著此人的忌諱，幾乎沒有哪個人不喜歡跟他交好的。而鳳吹歌為數不多的幾個忌諱，都在那個蹇戩身上了。齊少軒聰明的不去招惹蹇戩，鳳吹歌樂得跟他閑扯上兩句。
但是蹇戩豈能甘願委屈在側玩鳳吹歌的袖子？難！
“齊少軒，你是天底下最富有的麽？”
齊少軒啞然，他料不到這人如此直白，直白的……近乎傻氣。
蹇戩看他呆愣的樣子，心裏小聲的歎道：這麽有錢的男人啊，卻是個傻子。哎……
齊少軒不知道此時他已經被對坐的小姑娘給定了性。還在結結巴巴的轉移話題，沒想到蹇戩卻擺擺手。那意思是不用說話了。
鳳吹歌歎氣，“這回看清了吧，人家並沒有住進金子做的房子裏。”
蹇戩沉下頭，幾不可聞的吱一聲：“嗯。”
齊少軒嘴角一抽，轉向鳳吹歌。鳳吹歌眼神滑過去，他哪裏敢說蹇戩聽到他要來齊家的時候說什麽都要跟著來，要看看齊家的屋子是不是黃金砌出來的。
蹇戩瞥一眼鳳吹歌，臉上滿是不屑。直接問齊少軒道：“你是不是從大雍來的？我們的太後陛下也是大雍的娘家呢！你認識她麽？”
鳳吹歌皺眉，看蹇戩，口氣略微不悅：“丫頭，不能議論天家私事，知道麽？”
蹇戩撓著頭，又無奈的點頭。
齊少軒看這這小姑娘吃癟的樣子倒是很有趣，不禁笑道：“你們的太後陛下倒是我們大雍的，年少時我們還是要好的朋友。這一點我們是不會避諱的，我相信她也不會。”
那是感情很好麽？
“大雍是不是很漂亮？聽說那裏四季如春，三月就有百花盛開的場麵，熱鬧得很。”
“四季如春是誇大了，不過倒是比大雍這裏溫和濕潤些，春天也來得早，三月份大靖城裏城外開滿了滿樹的山茶花，紅紅白白的很漂亮。可是冬天也冷，跟這裏幾乎一樣。”
蹇戩拉著鳳吹歌的袖子，小聲道：“我們日後去大靖看一看好不好？我還沒有見過三月裏滿城花海的樣子呢。”
鳳吹歌低笑，算是答應了。
齊少軒眼睛從兩個人身上轉了幾轉，笑著想，真是有意思的兩個人呐。
蹇戩氣質上雖然占著一分靈透，但是未免不是此人平常行事作風傻兮兮的毛病的影響給人的錯覺，可要說她漂亮，那是絕沒有人會同意的。圓圓的臉上略有點嬰兒肥，鼻子塌塌的，臉上還有點小雀斑，隻有一雙眼睛水靈，比較大。可惜眉毛卻是太濃了，五官搭在一起就是平凡的帶著土氣的小丫頭。可偏偏有她在到地方都會跟著一個絕色美人鳳吹歌，這麽一趁，蹇戩更是不耐看了。
但是這一刻最起碼在齊少軒的眼裏，蹇戩一拉袖子，鳳吹歌一低頭淺笑，兩個人竟美的如詩似畫。
不想衛行遠由來敲門，“主子，有客到！”。
齊少軒忍不住嘴角一跨。
鳳吹歌笑道：“大公子如果有什麽不方便的話，在下倒是可以避一避的。不過叨擾很久了，也該告辭了。”
齊少軒擺手：“哪裏，我去去就來。衛先生，客人有沒有拜帖？”
衛行遠隻是答：“沒有拜帖，倒是看著車駕像是宮裏的。”
齊少軒一愣，如果是皇帝的人，眼前的這二位不就是麽，那麽會是誰的人呢？不用想，隻有一個可能了。
“嗯，知道了，我去見見。衛先生你最好去把大門打開，我們怕是有貴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