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鋌而走險
“每日修煉三十六周天，聽上去沒什麽難度，做起來還真難啊！”劉穆煩躁的在大殿中來回踱步。
一般的內功心法都是煉氣補氣，修煉越久儲存的真氣越多，這《煉血凝神》卻偏偏相反，修煉時不但耗費精血，而且還要大量真氣推動，屬於隻出不進。
劉穆雖名為皇族子弟，卻沒有得到過任何修煉上的幫助，隻修煉過最簡單的吐納之法，而且從進入清涼寺，就為了壓製龍氣轉去參悟不動明王咒，更是大大耽誤了內功修煉，以至於到現在還未進入造化境，體內真氣亦少的可憐。
勉強修煉了五個周天，劉穆體內的真氣已消耗一空，再也無法維持煉血凝神的需要，隻能轉修吐納之法，緩慢的回複真氣。
四五個時辰過去，丹田的真氣才恢複了不到一半，照這個速度，根本沒辦法完成三十六周天的修煉，更何況還要留出時間修煉步法，這個辦法明顯是行不通的。
以淩千羽的智慧，應該不會忘記這一點，可他偏偏定下三十六周天這個任務，這裏麵難道還有什麽玄機？沒有真氣如何修煉.............或者，有什麽可以代替真氣？
靈光一閃，劉穆突然有了頭緒，或許淩千羽要的就是真氣之外的東西，按照這個思路，他很快想到了一直盡力壓製的龍氣，用龍氣作動力進行煉血凝神的修煉。
這是個很大膽的想法，不過也有一定的可行性，龍氣雖然霸道非常，劉穆的身體卻早已適應，最忌憚的是其中蘊涵的煞氣，也被煉血凝神功法所克製，雖然有些冒險，但成功的機會相當大。
“死就死了，姑且試試！”
歇息片刻，劉穆開始了龍氣修煉的嚐試。
完全放開心靈的束縛，任由諸多欲望湧上心頭，心門一開外界邪魔暢通無阻，地底龍氣趁機闖入，內外相接，體內龍氣也開始活躍起來，如決堤之水一泄千裏，來勢洶洶不可阻擋。
經脈陡然膨脹一倍有餘，隱約聽得血管爆裂之聲，毛孔中滲出粘稠腥臭的血液，如千刀萬剮般的劇痛瞬間侵襲全身，隻覺眼前發黑，如果不是早有準備，現在已經昏死過去。
更為可怕的還是龍氣之中蘊涵的暴虐嗜血的欲望，迅速的擴大並侵蝕著不加防備的心誌，黑色的煞氣從經脈透出，雙眼被猩紅的血色覆蓋，短短幾息，劉穆已經達到了暴走的邊緣。
謹守靈台最後一絲清明，將龍氣按照煉血凝神的軌跡流轉，無奈這龍氣狂暴難馴，以現在的實力很難駕禦，功法運行起來隻如逆水行舟，雖然竭盡全力依舊難見成效，反倒是那噬血欲望在龍氣催動下被成百上千的放大，將劉穆一步步轉化為隻知噬血的怪物。
殺戮！
毀滅！
暴虐的吞噬著自我意識，靈魂仿佛被從抽離，丟入萬劫不複的九幽深淵，沒有止盡的墜落，陰風呼嘯如刀斧劍鉞，切割分裂著靈魂，劉穆感覺到痛，卻無法呼喊，亦不能反抗，隻能看著自己繼續沉淪。
頭頂的光搖曳著，是陽世間燦爛的陽光，還是這世界最後的純淨，恍然間一個背影出現在那亮光裏，很熟悉又很陌生，他想要抓住，卻離背影越來越遠。
麵對分離卻無力抗爭，七年前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哪怕是死亡前的幻覺都不能得償夙願，劉穆很後悔，不該去做那瘋狂的嚐試，更多的卻不甘，他不想就這麽死掉。
他恨，恨自己軟弱無能，恨劉顯霸道無情，恨淩千羽給了自己看似希望的絕望，更恨這沒有絲毫憐憫之心的老天，既然軟弱的善不能存活，他寧願選擇能夠給他力量的惡。
“不過是靈智未開的煞氣，妄想與我奪舍，你惡，我比你更惡，看看誰來控製誰！”
滔天恨意燎原野火般全力爆發，化作最為純粹的惡，與外界煞氣和本體的善爭奪被蠶食的自我世界。
三股力量，煞氣最強大，惡居其次，善居其三。
劉穆首先選擇對付本性中的善，兩者是本屬一體的東西，即便碰撞也不會太過激烈，不過是一個平衡的輪回，恨意的不斷提升，加劇了惡的膨脹，善則逐步削弱，如沙漏中的流沙，隨著沙漏的倒置從一邊流向另一邊，善所控製的力量一點點的轉化為惡。
頭頂那片光亮正快速消失，內心的軟弱與善良亦隨之剝離，當最後一絲光亮完全泯滅，本性的善已經全部轉化為惡，沒有絲毫雜質的純粹的惡，蘊涵的力量上已經與煞氣相差無幾。
可差距終究是差距，無論他如何提升恨意，都沒辦法超越，就似水漲船高，總感覺馬上可以超越，到那個高度才發現它不知何時又到了更高的地方，仿佛永遠沒有上限，亦或是個人在天地麵前渺小的存在感讓他沒辦法打破。
不能硬拚，隻能迂回。
劉穆的惡雖在量上無法與煞氣比拚，但絕對純淨的質卻遠超煞氣，小心翼翼的從各個方向對臨近煞氣進行蠶食，等量的比拚以壓倒性的勝利告終，之後的吞噬同化將煞氣轉化為本性之惡，速度雖慢卻勝在平緩溫和，循序漸進。
.....................
也不知過了多久，本性的惡終於完成了對煞氣的同化，整個自我世界一片死寂，雖然依舊是無盡黑暗，卻沒有了先前的陰風鬼嚎，惡到了極至居然造就出於它毫不相符的純淨，再無仇恨，也無憤怒，無欲無求達到圓滿。
劉穆輕輕一推，黑暗盡數散去，回到光明的現實世界，從這一刻起他已經成功入魔，一個不受束縛隻憑本心的魔。
雷鳴轟響，煉血凝神不知何時開始自行運轉，整個行功路線被完全逆轉，從抵抗和壓製變為對龍氣的吸收和粹煉，身體如同一個巨大的黑洞，吞噬著外界溢散的龍氣，那巨大的引力，甚至突破了萬佛殿的壓製，將地底龍氣悉數引出。
經脈時而膨脹，時而收縮，每當快要無法承受時，龍氣便被壓縮一次，更為緊密的與血液融合，其中的雜質則不斷從毛孔滲處體外，匯聚為粘稠腥臭的黑色濁夜，滴落在地立即將堅硬的青石腐蝕出不小的坑洞。
吸入體內的龍氣運行一周天後轉為行功的動力，不斷加快著煉血凝神的修煉速度，血液消耗的越來越快，時間一長，劉穆隻覺身體虛浮，腦子一陣陣的發暈。
淩千羽說過這功法旨在煉血，血液的消耗是最基本的，按照現在的情形，隻要龍氣的注入沒有中斷，煉血凝神沒有停止，便會一直消耗下去，不加補充的話隻能是死路一條。
拿出他給的丹藥吞下一粒，雖然現在距離上次服用十天不到，可情況緊急也隻能事從權宜，融融暖流隨著丹藥的吸收傳遍全身，大量的血液被補充進來，暫時緩解了目前的危機。
可隨著行功速度的提升，還不等喘口氣，補充的血液已經消耗殆盡，迫於無奈，劉穆隻能鋌而走險，將整瓶的丹藥倒入口中，嚼都不嚼便一口吞了下去。
或許是藥性太猛，又或是用量過大，胸腹之間騰起一團火熱，四肢百骸如炙焰焚燒，身體四周彌漫著血色的火焰，那是藥力過盛時的溢出，但也隨著龍氣盤旋快速消耗。
如此巨大的藥量讓劉穆有了喘息之機，在越來越多龍氣吸入之後他仿佛對它們有了一定的感應，借喘息的空擋對地底的龍氣大致測算一番，龍氣的儲量已經不多，身體現有的血液應該能夠支撐到龍氣耗盡，心法停止的那一刻。
似乎他高興的太早，一個意想不到的變化讓劉穆措手不及，就在地底龍氣被完全吸納之時，血液的消耗量在一瞬間成幾何倍的增加，本可以足夠支撐到最後的血液消耗一空，依舊不能支撐到功法的完結。
繼續運轉下去，已經開始消耗劉穆刻意留存用以維持生命的血液，皮膚漸漸失去血色，幹涸龜裂著露出沒有水分的肌肉，經脈和肌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原本就不胖的身體很快隻剩下皮包骨頭，形銷骨立如同一具死去多時的幹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