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大有來頭

“這個嘛。”阿祿想了一下,很是為難,然後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道:“那好吧,躍文,當初你爹對我雖然不錯,但他人老糊塗,一直不把我放在眼裏,現如今,我大人有大量,並不把以前的事兒放在心上,但你也知道,這裏一向是公事公辦……”

躍文冷冷道:“我知道。”

阿祿看向阿福,阿福唉的一聲,歎了一口長氣,轉身便走,身形快如鬼魅,眨眼不見。

躍文慢慢坐下來,半躺在大魚腦袋上,他勉強支撐著站了這麽久,體內積攢的一絲力氣已被耗空。隻好繼續調息。而龍丘明這時的體力已經逐漸恢複,雖然內息全部被死死封住,但好歹有了常人的行動能力。

他站起來,背著手,慢慢踱到渡口處,上上下下打量著阿祿。

阿祿被他瞧了半天,忍無可忍,也轉過頭看他,兩人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在我們鄉下。”龍丘明終於決定說上幾句,還未開口,先笑眯眯地,“有一個很好玩的趣事,阿祿,這會兒既然閑著沒事,你想不想聽聽,保證精彩。”

阿祿人老心不老,專愛聽些雞鳴狗盜奇奇怪怪的事兒,聽龍丘明這麽說,心便已經動了,心裏琢磨:“不知道是什麽趣事?不知是不是小媳婦偷漢子的趣事兒。”但他頓時又意識到自己是大有身份的人,怎可不自重身份。於是咳嗽兩聲,把肚子挺起,抬起下巴,眼睛高高在上,往下瞄著龍丘明,尖著嗓子道:“你這個憊懶少年,既然有趣事兒,你說就是,難道還要我來求你不成。”

“這個自然不敢。”龍丘明一臉肉麻的諂笑,“您老是管事兒的,大有身份,我是鄉下小子,不懂事兒,常言道,大人有大量,您想必不會跟我計較的。”

阿祿笑道:“那是自然。”

“好,我就不羅唕了,話說在我們鄉下,有個物種,頭腦最是敏銳,那眼光也是厲害。它有一個脾性,若是有了新主人,必要去把舊主人咬上幾口。一來呢,向新主人表忠心,二來,瞧不起自己過去寄人籬下的日子,心裏麵有著怨毒,非得狠狠咬上舊主人幾口才能解恨。阿祿,搶答開始,你知道這是什麽動物嗎,答對了有獎品喲。”

阿祿的一張臉早就成了豬肝色,眯著眼睛看向龍丘明,殺心頓起,卻嘿嘿笑道:“你這麽熟悉,敢情不是你老子便是你叔伯輩的。”

“非也。”龍丘明笑道:“阿祿,這個動物是一條白眼狼,你竟然沒猜到,真是奇怪,奇怪啊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老子又沒見過白眼狼。”阿祿再也顧不了自許的身份,勃然大怒道。

龍丘明伸手指著阿祿,微笑道:“我說奇怪,指的是阿祿大人你竟然不認識自己了。難道你不是吊白眼?既然是吊白眼,那您老人家可不就是一條最大的白眼狼?”

“你!”阿祿抬臂戟指著龍丘明,一張老臉由紅轉黑,由黑轉白,再由白轉紅。突然嗬嗬一笑,惡狠狠的道:“小東西,你竟敢貶損老夫,待會讓你見識見識老夫的手段。”

龍丘明笑吟吟的道:“不急,你先見識見識我的手段再說。”

阿祿上下打量一番龍丘明,緩緩後退了一步,遲疑道:“你一個光屁股的臭小子,能有什麽手段?”

“要說我的手段,那可多了去了,其他的先不說,單說我徒手擒拿白眼狼的本領,這麽用刀子一劃,白眼狼的皮就被我剝了下來,再這麽一剜,把白眼狼的眼珠子剔了,這白眼狼既然狗眼看人低,還要這眼珠子看什麽。但是啊,剝皮剝到腦袋這時,突然剝不動了,阿祿,你猜為什麽,你先別急,我說白眼狼呢,你氣成那樣子幹嘛,讓我來告訴你,因為這白眼狼的臉皮極厚,所以就剝不動了。非得拿開水好好燙燙不可。”

龍丘明方才聽見躍文與這兩兄弟的對話,已經猜出這三人之前是主仆關係,阿福念著舊情,一見躍文,便流下了老淚。而這個阿祿,從他對躍文的言談舉止來看,便可知是個忘恩負義的惡奴,時來運轉,到今天終於可以對舊主耀武揚威,不免盡露那種小人的嘴臉。他生平最討厭這類人,既然不能動手好好教訓一番,就隻好用一張嘴來好好來貶損一下,出出惡氣。

他一句一個白眼狼,又是有眼無珠又是厚臉皮的,徹底把阿祿激怒了,但阿祿雖然怒極,臉上卻不表露出來,隻是淡淡一笑,轉頭望見阿福走了過來,立馬迎上去,笑道:“好兄弟,你可回來了,來來來,把登記簿給我。”

阿福手捧著一團衣物,不理阿祿,身形一閃,已經站在了躍文麵前,從那團衣物裏挑出鞋帽衣襪,給躍文穿上。又把剩下的向龍丘明一遞,微笑道:“小兄弟,你既然是少爺的朋友,自然也是我阿福的朋友,這些衣物,你趕緊穿上吧。”

龍丘明走了幾步,道了一聲謝,把衣服接過來,先把腰上掛的一團東西解下來,放在魚背上,然後再穿上內衣外衣,戴上帽子,係好腰帶,把濕漉漉的雙腳交替著在褲腿上蹭幹,蹬上靴子,再把地上的那團東西撿起來,金麵首與《劍仙秘宗》放在懷裏,那條金鏈子索性綁在腰帶上,做個裝飾。

低頭搞完了這些,一抬頭,見阿祿正得意洋洋的對著他笑呢,張著黑洞洞的沒牙的嘴,扯著幹巴巴的沒肉的皮,說不出的邪惡與愚蠢。

“你過來,小子,老夫有話問你。”阿祿向龍丘明招手。

龍丘明點點頭,邁步走到渡口處,負手笑道:“關於白眼狼的事兒嗎?”

“嘿嘿,我來問你,你姓甚名誰?來自哪裏?既然來到這陰城,要知道有來路無回路,站在渡口接你的,可是福祿二使,二使負責登記來者信息,務必要詳細細致,不能有一處紕漏,然後把這簿子呈上,由陰城之主崔小君審閱,好人有賞,壞人要罰,至惡者打入九重地淵,十世不得自由。”阿祿說到這裏,那眼睛由上而下瞥著龍丘明,拖長聲調道:“速速報上名來。”

阿福飛身躍到岸上,低聲向阿祿道:“這位小哥是少爺的朋友,不必這麽死板行事,我看都寫上‘十世好人’罷了。”

阿祿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十世好人,哪來的那麽多十世好人。”扭過臉向龍丘明喝道:“快說!”

“我呢,複姓龍丘,單字一個明,來自龍國上京郊區。生平偷雞摸狗打架鬥毆都幹過,吃喝嫖賭隻有一個嫖還沒有實現,十七年來最值得說的是打盡天下白眼狼,使得天下無白眼狼……”

龍丘明口若懸河的正要滔滔說下去,阿祿吼道:“夠了。你這個臭小子,鐵定要進九重地淵,到那裏再去貧嘴吧。”

“慢著!”阿福瞪大眼睛,指著龍丘明,短短的一根食指微微顫抖著,道:“你,叫龍丘明?”

“本人就是龍丘明。”

“那龍丘澤是你什麽人?”阿福一張臉變得雪白,似乎想到了一件極其可怕的事。

龍丘明心裏不禁有點奇怪,皺眉道:“龍丘澤是我爹,怎麽了,你們也認識他?”

阿福與阿祿對視一眼,兩人的臉上都充滿了驚惶之色,然後扭過臉看著龍丘明,一齊倒退了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