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到達陰城

涼一生趁眾人睡著,想要一劍把躍文結果了,冷不防被突然醒來的龍丘明喊了一嗓子,手一哆嗦,積攢了半天的力氣消耗殆盡,再也提不動長劍,隻覺得劍柄一滑,長劍就此掉在地上,他半夜的蓄謀最終落空。

躍文也被龍丘明的吼叫聲驚醒了,眼睛一掃,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笑了一笑,說道:“涼一生,你拖到這麽晚才下手,還是我高估了你的膽子。”

他昨晚與龍丘明商議要殺了涼一生,不過是虛張聲勢,激得涼一生主動出手。原因有二:

一,自他召喚陰魂魚後,真氣渙散,已然受了重傷,涼一生雖然被龍丘明浩瀚的真氣震傷,經脈或許已經錯亂,但至少還能積攢起一絲真氣,這絲真氣用來殺他,可謂綽綽有餘。

二,龍丘明身懷驚人的神氣卻絲毫不會運用,猶如一個愚笨的鄉野小孩,身懷隋侯之珠,和氏之璧,明知價值不菲,卻不知如何換錢。

龍丘明此人,有時心腸慈善如佛,有時卻又心狠手辣,但心中自有一個準則,那就是,人不惹我,我不惹人。讓龍丘明去殺涼一生,他鐵定不願意,因為兩人之間並無生死大仇。

躍文知道,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絕地反擊,盡早激起涼一生的殺心,以這人的性子,不出手則罷,既然出手了,肯定要先把龍丘明結果了。但龍丘明身懷金蓮之心與魔王真血,其體內強勁的防禦力道說不定能把涼一生當場震死。

龍丘明自然知道躍文這些花花腸子,他既然不願意先把涼一生殺了,也隻好任由躍文算計到他身上,兩人身上的重傷皆是因他而起,他雖然能做到互不相幫,但難以做到抽身事外。

所以,他隻好義不容辭的做了一枚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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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一生眼見圖謀一夜的計劃落空,不禁心如死灰,慘笑兩聲,慢慢癱坐在地上,嘶嘶的喘著氣。

躍文冷冷瞄著他,幸災樂禍的笑道:“涼一生,你如果不是太過貪心,足可把我們都殺了,可惜可惜。”

涼一生嘿嘿笑道:“難道你沒看見賣魚小子胸前的長針?”

躍文默然,心裏好生愧疚。

龍丘明剛才見情況緊急,連忙用盡力氣吼了一嗓子,這時一見脫險,頓時覺得全身疼痛難忍,胸口像是被鐵錘一下一下的狠狠砸著,眼前冒著金星,呼吸逐漸變得困難起來。

他隱約聽見涼一生說起“長針”二字,於是強打起精神,大口喘了幾次氣,好歹有了一絲力氣,問道:“躍文,這長針是什麽玩意兒,老子幾乎要活不成了。”

“那是一根九寸透骨封魔針,隱客族自古相傳的玩意兒,據說能把成魔的人釘死在牆上,龍丘明,一來你沒被釘在牆上,二來我看你氣色尚好,估計死不了,不過你那顆所謂的金蓮之心恐怕要受點損壞了。這廝趁你睡著,氣脈皆沉之時下的毒手,要不然,你的防禦力道早就把他震蕩至死了。”

躍文心裏雖然愧疚,但一張臉仍然冷冷的,不露絲毫愧色。

龍丘明自嘲一笑,道:“你小子別在我麵前提這勞什子的防禦力道,我一睡著它就不靈,我活蹦亂跳的時候,它偏偏又靈得很,真他媽的讓人生氣。”

龍丘明說完這幾句話,一口氣再也提不起來,隻得又大張著嘴巴,呼哧呼哧喘著氣。

涼一生在地上趴伏了一會兒,抓住劍柄,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他用劍拄著地,拖著步子,慢慢走向龍丘明,他已知躍文傷重至極,要不然也不會說了半天廢話來拖延時間,而龍丘明有極強的自愈能力,封魔針一被其逼出體內,第一個要殺的人,便是他涼一生。這賣魚的小子浮躁跳脫,看似是沒什麽原則,其實為人愛憎分明,頗有殺伐決斷,不下手便罷,下起手來絕不會心軟。

因此,他決定先把尚無還手能力的龍丘明除掉。

這時的龍丘明被封魔針封住了周身的防禦力道,巨大的疼痛又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幾乎是待宰的羔羊,眼睜睜的看著涼一生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龍丘明把眼睛閉上,聽見疲遝疲遝的腳步聲停在他跟前,一片寒光欺來,停在他的腦門上,越逼越近,冰冷徹骨。

龍丘明突然睜開眼,燦爛一笑。

涼一生好不容易把劍舉到龍丘明頭頂,正要一劍刺下,見他這麽一笑,不由得一怔,劍尖停在半空。

龍丘明笑著道:“喂,老涼,我看你沒殺過人,手段幼稚得很。”

涼一生哼了一聲,不理他,長吸一口氣,就要猛地把劍尖刺進龍丘明頭顱裏。

龍丘明道:“喂,老涼,你就隻會這一招嗎?你說你攢了半天的力氣,何苦要把劍舉這麽高,光舉起這把長劍就要用一半的力氣,你說你傻不傻。”

涼一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被龍丘明打斷了兩次,強撐的雙腿不禁一軟,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他身子一軟,靠在了龍丘明的背上。

龍丘明道:“喂,喂,你這是幹什麽?我就說不得你嗎,一說,你就鑽人懷裏撒嬌賣萌,這,這個。”

躍文突然冷笑道:“他一心要刺進你的頭頂,是要把你的三魂徹底擊殺,咱們修行的人,刺心窩子可沒那麽容易死。龍丘明,我看你中氣越來越足了,莫非要把那根封魔針逼出體外了?”

“哪裏哪裏。”龍丘明艱難的搖了搖頭,他的腦袋撐著涼一生笨重的軀體,鼻子嘴巴都騰不出來,“我感覺我體內的力道在迅速流失,命不久矣,躍文你個龜兒子,你說我快好了,不是激得老涼盡快動手嗎?你他娘的,枉我甘做你的小棋子,到頭來還是被你暗算。”

躍文充滿歉意一笑,道:“龍丘兄弟,是我的不對,我看你有好轉之勢,心裏高興,就沒管好嘴巴,這涼一生要是因此把你殺了,我陪你一起死罷了。”躍文為人自命不凡,這時喊龍丘明為兄弟,那自然是很承他的情了。

龍丘明甕聲甕氣的道:“不必,我要是不幸壯烈犧牲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在九泉之下,也承你的情。”

“請說。”躍文正色道。

龍丘明拚盡最後一點氣力,把涼一生熱烘烘的身子頂開一點,說道:“我跟這條大魚說了大半夜的知心話,已經把他當成了莫逆之交。你要是僥幸不死,也饒了它,它被亡靈附體,帶咱們去陰河,也是身不由己,況且,你要不召喚它,它也不會來?”

躍文低頭想了一會兒,抬頭道:“你是性情中人,不過這性情二字,自古是軟刀子,不知道殺了多少可愛的人,好,我答應你就是。”

龍丘明嘿嘿笑道:“所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不知怎麽了,我跟這條大魚特別投緣,跟躍文你,嘿嘿,就不怎麽投緣了,你他媽的太自命清高了,老子最討厭這號人。”

兩人正說得熱乎,隻聽涼一生陰測測的笑道:“好啦,你們告別的話也都說完了,我這就送你去黃泉。”他站直了身子,又不辭辛苦的舉起長劍,把牙一咬,就要往龍丘明頭顱裏刺入。

突然嘩啦一聲,周圍巨浪滔天,一條碩大的魚尾席卷過來,猛地往涼一生頭臉上一拍,涼一生還未來得及驚呼,便已經被魚尾拍落在大海裏,隨著洶湧的波濤沉浮了幾下,就此葬身海底。

“客官們,咱們到了陰河啦,我代表這裏所有的居民歡迎你們的到來。”

陰魂魚嘿嘿笑著,魚尾一擺,向一座直插夜空的峽穀一線天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