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雨逢
第二天中午，風神獠一覺醒來，發現窗外風搖竹林，雨勢更急！
“得。今天我再找小雨姑娘問問，她對我是不是真心的？”風神獠輕嗬了一口氣，吹動著他額邊垂下來那幾轡長發。
他總是不相信那麽可愛的女子，怎麽會是騙盡人家財的騙子呢？
於是，他匆忙起床，重披上昨晚那套金線烏帶錦袍，掛上他心愛的寶劍，不顧一切地打著傘跑落小鎮上。
等來到“暗香院”闖進昨晚那間房時，錢小雨卻不在裏麵。
“小雨呢？”他問隨後跟來的鴇母。
“她，她早上就跑了。”鴇母氣喘地說。
風神獠一怔，馬上驚吼：“跑了？這還得了的？”
說完，便急急衝出“暗香院”，想要追了上去。可放眼望望雨中的鎮東和鎮西，都被灰濛濛的雨霧籠罩著，望不到半裏遠。
“她怎麽跑的？”他又問鴇母。
“坐馬車嘍，她揣著三十萬銀票，不坐馬車能行嗎？”鴇母說。
風神獠問：“你親眼看到的？”
鴇母說：“那倒沒有，如果有，我也會替你把她捉回來，不讓她走了。”
“不用。這個，我自己來！”風神獠輕嗬了一口氣，吹動著他額邊垂下來那幾轡長發，忽然臉露慍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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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過西邊的泥濘小路，兩旁翠綠的玉米地高過人，豆大的雨水打在老葉上，的嗒有聲，宛如一曲琴音清韻。
錢小雨一手打著傘，一手拽著包袱，一路上竊喜不已。
“我才沒有那麽笨，攜帶著三十萬，竟然敢坐馬車那麽招搖過市，那不明叫強盜來搶你嗎？”
轉而，自語地惋惜說：“哎呀，可惜了那麽俊美的少年，竟然讓我人財兩得了，嗬嗬！”說著，不禁笑了出聲，“不用獻身，又可以白得三十萬，這麽有錢，又這麽呆的人，以後還可以去哪找啊。”
“美中不足的是，還沒有來得及請教他的名字呢，最惱就是他那個醜八怪三伯父，也不知道是什麽妖怪變的？壞了我的好事。”
“不過呢，等我成了大富婆，嘿嘿，那麽標致的男人你愁還不一個一個地滾來嗎？”說完，忍不住狂笑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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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東，是一條筆直而寬敞的官道，兩邊都是高逾過人的玉米地，綿延不止百裏，都在狂風暴雨中痛苦地彎下了腰。風神獠一個人撐著傘在逆風而行。
根據鴇母的推測，這鎮上的大路通到鎮西就是崎嶇的山路，錢小雨如果坐馬車的，肯定走不了，她一定是選擇了這條長達二十裏，筆直得如玉米杆的坦途。
“這臭丫頭，我要翻遍千裏也要把你找回來！”風神獠嗬了口氣，不忘吹動額前的長發，恨恨地說。他不在乎那幾十萬，他在乎的是她讓他太沒麵子了，竟然成了他父親口中常提到的重錢不重感情的女子！
——這個，他是最氣憤不過的。
他從傘沿偷窺了一下外麵的雨勢。
“雨越來越大，就算是她的馬車，也不會走得太遠。”風神獠暗自僥幸。
大約走了一個時辰，他突然看見，前麵一間由木條搭成、蓋著枯黃麥稈的簡單涼棚下，有一個黃裳風髻的綽約女子，提著個籃子，衣裙被風獵獵地吹向一邊，那妙曼的曲線也驀然凸顯了出來，如同風雨中一朵快被風雨摧殘的小花，堪堪欲折，卻仍然舉傘擋雨，似乎不願向狂風暴雨示弱屈服。
“姑娘——”風神獠冒雨也上前擠進了涼棚，卻驟然看見一雙嫻靜而睿智的明眸，宛若一泓清水般明亮，回首流盼，仿佛有細碎零星的雨花灑落其間。
“是你叫我嗎？”女子吐字時，朱唇皓齒，嗬氣若蘭，由風吹來，風神獠更是為之一歎。
“是，是呀，這麽大雨，你怎麽會一個人在這裏逗留了？”風神獠驚為天人，倒吸了一口涼氣，期期艾艾地說。
“哦，我在前麵小鎮替病人看病了，歸來時，雨勢微小，還可以走，可半途卻突然狂風大作起來，我就被迫留在這裏了。”女子莞爾一笑，果然外麵的狂風暴雨絲毫沒有吹皺她恬靜的心湖。
風神獠低頭看看女子手中的籃子，上麵覆著一塊粗布，大概真的是些藥草藥丸的東西吧。
風神獠瞟了她一眼，忽然不知哪裏來的勇氣，說：“我送你回去！”
“哦？”女子驚奇地看了他一眼，雖然不太相信，但明眸仍然閃過一抹亮光。
“是的，我可以送你回去的。”風神獠嘴角裏牽起信心的笑容，揚了揚手中的油紙傘。
女子不禁莞爾一笑，指了指前麵，“可是，那橋已經被衝走了，你要怎麽過去？”
“啊？”風神獠不禁疑惑地掂腳向前一看，前麵果然還有一條小河，寬逾二三丈，卻已經溢滿了滾滾河水，原本的木橋，也隻剩下半截，另外一截可能如女子所說，已經隨水衝走了。
“除非是飛過去吧。”女子說，她的樣子一點也不像開玩笑，她倒是很欣賞風神獠的勇敢。
“飛？”風神獠正在想辦法，忽然女子卻看見一個醜陋的男人悄然出現在風神獠的身後。
“獠兒，走！”三伯父的突然出現，令風神獠不知所措就隨他轉回了莊院大廳，留下那女子迷離的眼神。
“哎，三伯父你怎麽了？我正在想要救人呢！”風神獠正想埋怨。
“住口，你個逆子，昨晚剛被人騙完，今天又去了是不是，還沒有被人騙夠嗎？”風神丁一見到他，便從太師椅上走下想責備他。
“老爹，拜托，先別說那樁，現在就有樁緊急的。”風神獠心裏牽掛著那位女子還在風雨中飄零，不由得焦急萬分，忽然，他靈機一動，急忙說：“三伯父，這次正好，快，教我你那送人的通術，我要學。”
“你要學？”三伯父驚喜地問他，風神丁也懷疑自己聽錯了。
“是呀，快點，快點教我，我還要去救人呢。”風神獠沒耐性地搖著他的手，心如火燎。
“好，好，隻要你肯學，三伯父就教……”三伯父不禁笑嗬嗬起來。
風神獠一把打斷他，“別再說了，說吧，要怎樣做？”
“好，你聽好了，第一要，按著胸口，貼上授天印，就是這個，”三伯父也被他纏得手忙腳亂了，他指了指風神獠手心上的篆帝紋章，“然後，誠心念五字訣，這五字訣就是……”
“行了，”風神獠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便迫不及待地問，“要怎麽去？怎麽去？”
“你想著那個熟悉的地方或人，再用你的右手按著自己的胸口，念五字訣……”這時，風神丁也教他。
風神獠邊聽他說，邊照做，最後，他問，“什麽五字訣？”
結果，一閃而逝！
“啊，他沒有念那句‘人物氣天地’？”三伯父也被他這樣子消失而嚇了一跳。
“這，這個，要是意誌不集中的話，會傳送去別的地方的，這可如何是好？”風神丁也一時急得像熱窩螞蟻，在原地團團轉。
卻說風神獠，因為心裏老想著那位女子的窘境，所以也一下子傳送回涼棚下，倒也嚇了那女子一跳。
“你剛才，怎麽了？”女子驚奇地問。
“哦，剛才那位是我三伯父，是來帶我回去的，我說，我要先送你過河，再回去。”風神獠咧嘴一笑，臉上泛起了自信的笑意。
“你真的能夠送我過河？”女子雖然有點不太相信，卻又有些期待。
“嗯，這次，就算橋斷了，也沒有關係，我有辦法。”風神獠說。
女子問：“是什麽辦法？”
風神獠一手伸到她的麵前，說，“我會‘通運術’，可以把你運過去。”
女子一怔，不知是怔忡他的“通運術”，還是他那隻手。
風神獠解釋說：“哦，這種法術是要這樣做的，先按著被送人的胸口，貼上授天印，然後，再念五字訣，再……”
風神獠說到這裏，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為，他根本沒有聽三伯父教完。
“就這樣啦。”他靈機一動，不負責任地匆匆結束解釋。
女子看著那隻絲毫沒有顫抖的手，很是猶豫。
風神獠見她在猶豫，這才想起男女有別，授受不親的教條。如此的動作，確實是唐突了佳人。不禁也嫩臉一紅，想撤回了手。
“好吧。”女子卻在這時候堅定地說。雖然她不知道什麽叫授天印，但是她開始信任他不會是那些乘虛而入的登徒浪子。
“真的？”風神獠很是感動，是感動那種被信任，“那，那我要按你的胸口了。”
他自己了猶豫地再次把右手伸到女子的麵前，當手觸及她冰肌玉骨的時候，他的心不禁噔了一下。
跟著他的左手摸著右臂上的紋章，再想念五字訣時，卻茫然地望著女子。
女子雖然決定信任了風神獠，但當他的手真正觸及胸前的時候，她自己了渾身酥軟了起來，不禁嬌羞地閉上了眼，不敢正視風神獠，等了半晌，風神獠還沒有動靜，她睜開眼一看，卻看見風神獠呆呆地看著她。
“怎麽了？”她鳳目流轉地問。
風神獠哪敢對她說自己忘記了五字訣，便硬著頭皮說，“沒有什麽了。”
突然，女子看到自己身邊的斜風霎時凝住了，雨聲也消失了，狂風暴雨的場麵，悄然隱去而來到了一個斜陽越林，陽光輕瀉的水潭的上空——
忽然，兩人一失足，“咚咚”前後兩聲，一下子掉進了水潭裏去。
“嘩啦啦”等風神獠從水中冒出來，千百線水線正從他的頭上流下來，而對麵的女子，也正在渾身濕漉漉地驚看著他。
雖然，那女子沒有馬上怒斥他，但是，他也不好意思地馬上道歉，“呃，可能，有點搞錯了……”
女子這才輕籲了一口氣，似乎因為風神獠的道歉而原諒了他。
“這次，這次一定不會搞錯的。”風神獠馬上又手伸過去，他想再送一次，彌補剛才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