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 三個痛不欲生的男人。

瞑打開被人敲得咚咚響的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果然是一臉壞笑的淩。

“你來幹嘛?瞳給你開的門嗎?我要再次警告瞳,不要總是放不相幹的人進來。”瞑雖然語氣不善,可是卻仍然讓身,讓淩進來房間。

“瞑,你好冷淡啊……”淩一進瞑的房間就倒在了床上。

瞑坐回電腦前繼續玩著遊戲,語氣十分不客氣卻又超級無奈地說道:“對你這種人,如果不是冷淡地對你,你完全有可能賴著不走。”

“人家可是客人啊,你都不問我想喝點什麽嗎?人家還真是可憐喲,難得來看你,卻被你這樣對待。”淩撒嬌般地繼續耍賴。

“少在那裝可憐,想喝什麽自己去拿。”瞑要不是因為手上的遊戲,早就丟點東西過去把淩的頭砸得滿頭包,淩對這裏明明比對他自己家裏還熟悉,一個月至少有十天賴在客房裏不走,現在居然在那兒裝客人。

淩笑,說道:“瞑,今天晚上我們一起睡吧。”

“你別一覺得無聊就跑到我這裏來惡心我。”瞑回頭瞪了淩一眼。

“哈哈哈哈……”淩笑得在床上翻來翻去,笑夠了,淩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淩在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問道:“瞑,你覺不覺得,最近好像有很多人都不太對勁?”

“我就知道你來找我是說這件事的。”瞑看淩終於說到了正題,就暫停了遊戲,椅子轉了半圈,在淩的方向停了下來。

“先是小蝌蚪不再來纏著謨,然後是小白和小琴琴經常兩個人同時不在公司,再就是似乎謨和瞳也不太對勁了,謨比以前更加冷漠,而瞳比以前更加沉默……”淩伸直了右手,隨著自己說的話在空氣中畫著圈圈。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謨以前雖然看上去很冷淡,但實際我們之間還是很有默契的,尤其是若心來之後,謨變得坦率了許多,不再像以前一樣把什麽事情都放在心底,可是最近,他卻總是給人一種拒人千裏的感覺;瞳以前雖然也不太說話,但他卻很親近謨,可是最近卻覺得他對謨完全的無視,感覺他似乎都不願意多看謨一眼。最不可思議的就是若心,以前是攆都攆不走的賴著謨,現在卻是完全消失得不見蹤影,自從小蝌蚪生日之後,我覺得他們應該是開始交往了呢……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呢?”瞑說出了最近一直讓自己困惑不解的事情,每個人都在隱瞞著什麽,現在看來,對目前的狀況一無所知的人,似乎隻有淩了。

“是啊,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啊?”淩心灰意冷地閉上眼睛,想也想不明白原因,問也問不出答案,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呢?

琴音以最短的時間處理完了公事,出了辦公室準備去醫院,走到電梯時,卻看謨站在那裏。

謨看著琴音,態度堅決,語氣沒有一絲商量餘地,直截了當說道:“我想見若心。”

琴音走到電梯前,按了電梯,上電梯後,看著謨,在電梯門上之前,對謨說了一句:“下午三點,諾心會回公司開會,我在醫院等你。”

謨在白諾心離開後急忙進了病房,這是一周以來第一次見到白若心,僅僅七天,卻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看到白若心的第一眼,謨的心就仿佛撕裂了一般的疼痛,他實在無法相信,病床上那個一動不動的人就是前幾天還能說會笑的白若心。已經過了一周了,白若心的額頭和顴骨處還可以清晰地看到擦傷的傷痕,她的嘴唇腫到變了型,她的頸部和手上盡是抓傷,謨輕輕推開她的袖子,看到她的胳膊上瘀痕未散……天啊,她那天晚上到底經曆了什麽?謨不忍心再想下去,隻是越看越心疼,越看越憎恨自己。

謨坐在床的椅子上握住白若心的手,椅子上還殘留著白諾心的體溫。

“若心,”謨輕輕地叫著白若心的名字,聲音顫抖。

琴音看了看謨,又看了看白若心,像是在跟謨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就像是睡著了一樣,怎麽叫都不會醒,唯一不同的是,即使沒有泰迪熊也不會掉下床。”

謨輕輕地撫摸著白若心的臉,就像以前在她睡著時嗬護著她一樣。

突然地,謨感覺白若心似乎動了,再仔細看,沒錯,是動了。

“她動了……”謨驚喜地站起身,輕輕搖著白若心的手,呼喚著她的名字:“若心、若心,若心……”

“沒用的,她常常會這樣,但並不是醒過來了,醫生檢查後說她可能是在害怕著什麽,害怕到就連昏迷中也不停地顫抖……”琴音對著謨的說,因為不隻一次,她的這種舉動讓自己和白諾心驚喜,可是驚喜之後卻是更深的痛。

短短幾秒後,白若心的抖動停止了。

謨含著淚跌坐在椅子上,手擋在眼前,卻擋不住流下的淚水。

十分鍾後,謨平靜下來,他看著白若心,沉默了許久,突然站起來走向門口。

琴音在謨與自己擦身而過的時候,叫住了他:“謨,你跟諾心坦白那件事情的話,最好去他的辦公室,我不是在幫你,我隻是不想在若心最需要照顧的時候,少了任何一個人。”

謨走了,房間裏隻剩下琴音和白若心。

琴音坐到椅子上,拿起白若心最喜歡吃的蘋果,慢慢地削著皮。

“若心,謨剛剛來過了,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同意,我就把帶他過來了,你告訴我啊,你是覺得很開心呢?還是有點責怪我呢?……我聽說了一家新開的餐廳,還不錯喲,那裏的東西很好吃的,我今天晚上有空,叫上諾心,我們一起去嚐嚐好不好?……若心啊,這一覺,你睡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若心,我正在削你最喜歡吃的蘋果,我會慢慢地削,你再睡一會兒,等我削完以後,你就醒過來吃好不好……”琴音削蘋果的動作越來越慢,越來越慢,當蘋果削完的時候,病房裏傳來琴音的嗚咽聲。

白諾心的辦公室。

兩個沉默的男人。

白諾心強忍著壓抑自己的憤怒,他緊緊抓在椅子上的手在不停的抖動著,眼神狠狠地盯著謨,如果說眼神可以殺人,謨現在已經是碎屍萬斷了。

“謨,你應該慶幸你是在辦公室跟我說這件事情,所以,我會先以公司社長的身份從公司的角度考慮問題,所以,我暫時不跟你計較,一切等若心醒過來再說。如果你是在別的地方跟我說這件事,那我首先會是若心的哥哥,那時我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不管你會怎麽對我,我都決定要對你說出實情,如果我不對你說,我就不能去照顧若心,而現在的我,隻想呆在她身邊。”謨現在除了去照顧白若心,別的事情對他來說都無所謂。

“你以為,我還會讓你見若心麽?我還會讓你再去傷害她麽?”白諾心氣憤地站起身指是謨怒吼著,因為起身時用力過猛,椅子順勢向後衝去,“呯”的一聲撞倒了後麵的古董擺設,花瓶的碎片散了一地。

謨站起身,看著白諾心身後的一地碎片,就好像自己的心。謨慢慢地跪在白諾心的麵前,深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淚水,說道:“我隻想呆在她身邊,我要守著她,我要看著她醒過來,她醒過來後,如果不想見到我,我會離開。”

醫院停車場。

白諾心從醫院裏出來,看到琴音的車還停在那裏沒有走,就知道琴音在等自己,所以,他坐上了琴音的車。

車裏,兩個男人都直視著前方,沉默不語。

終於,琴音打破了這份令人壓抑的寂靜,說道:“我在等你。”

白諾心沒有說話,隻是點點頭。

琴音看上去十分不安,在幾次欲言又止之後,終於將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我想……你應該有話要問我。”

白諾心看著琴音的側臉,看了許久,而這段時間,琴音的視線卻一直看著前方。白諾心知道琴音現在無法正視自己,不,應該說自從白若心出事之後,白諾心就已經發現琴音總是刻意地在躲避自己的眼神,近三十年的朋友,白諾心知道琴音在隱瞞著什麽,在內疚著什麽,而這一切終於在今天有了答案。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就知道若心去樂隊是因為謨吧?”白諾心問道。

琴音點點頭,說道:“是,我從一開始就知道。”

白諾心從琴音臉上移開了視線,看著白若心病房的方向,說道:“……我沒想到當初若心要去樂隊當經濟人的助手是因為謨,我一直以為是瞳,因為我看到了瞳送給若心的畫,雖然沒有署名,但我一看就知道是瞳畫的。能把若心最真實的美用畫完完全全出來的人,一定是愛上了她!我以為若心因為看到了這一點才想要到瞳的身邊去,所以當初我才同意若心的選擇。”

“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因為謨呢?”琴音的手緊張地抓了一下方向盤。

“這個問題的答案困惑了我很久,我想,當時的你跟我一樣,也被困惑了很久吧?”白諾心歎了一口氣。

琴音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不安地問道:“現在……有答案了麽?”

“是的……我想……我會做出跟你一樣的決定。”白諾心在白若心出事後就十分痛苦,但是當他剛剛說出答案的時候,真的感覺是痛上加痛,甚至是痛不欲生了。

琴音聽到白諾心的答案後閉上眼睛,可是淚水卻還是從他的眼角流出,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自從白若心出事以來,琴音一直反反複複地問自己,當初的決定是不是錯了,如果,如果換成是白諾心,或許他會堅決反對呢,那樣的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琴音哽咽著說道:“我覺得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對你隱瞞了實情,所以才在這裏等你,其實,我真希望你上車後痛罵我一頓,可是你的沉默卻更讓我害怕……”

白諾心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搖了搖頭,拍了拍琴音的肩膀,說道:“不,當時,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我知道你一定自責過、罵過,甚至是恨過自己吧,這段時間裏,你一定承受著比我更深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