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星期開始的第一天,舒醒一早打開自己房門,就看見像是門神的舒辰站在門前,懷中還抱著一隻黑白兩色的大熊貓玩偶,是舒辰六歲生日時候父母給他買的,大熊貓的肚子大得像隻鼓,被舒辰抱在懷裏,樣子看上去有點滑稽。

“我不要去上學了,”用堅定不移的口氣表達出自己的想法,但與強硬語氣相反的,臉上卻是帶著憂愁的表情。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當在學校受到打擊和刺激的時候,舒辰就把自己想象成一隻鴕鳥,而舒醒似乎就是他的沙子,把頭埋進去,就能讓他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在小學和同學打架但是沒有打過人家的時候,初中和女生告白,但是被對方直率的拒絕的事情,還有高中一年級第一次模考,和年級第一名相差兩分的時候,這些算不上大事的小事,都被認為是糗事,而在發生後,舒辰總是慣性的來到舒醒的門前,說上一句‘我不要上學了’。

上了大學之後,已經成年的舒辰,已經不會再做被舒醒嘲笑為低齡的事情了,但是昨天的事情對他的打擊顯然很大,以至於又令他萌生了許久沒有爆發的‘不要上學’的想法。

“哈?你當自己還是幾歲的孩子麽?不要為那種小事鬧別扭。”

“你多少也想下我的感受,輔導課上可有將近三百名學生啊,三百名!”抱著熊貓,直接跟到洗漱間的舒辰,還不忘揮動著三根手指,強調龐大的數量。

“我說你是白癡麽?”擠好牙膏,在開始刷牙前,舒醒指出關鍵性的問題:“就算是隻有三個人,和有三百人有什麽區別麽?”

大概這句話的衝擊性太強,在舒醒仔細刷牙的三分鍾內,舒辰就那麽抱著大熊貓,一句話都不說,看他那麽呆呆的站著,舒醒也不管他,洗完臉後,神清氣爽的開始吃早飯。

早飯是昨晚容成賢探病帶來的粥點,昨晚舒辰整晚都把自己關在房裏,根本就沒有出來,腦袋蒙在被子裏,連容成賢來過都不知道,滿腦子都是自己日後如何見人的問題,後來想來想去,竟然蒙在被子裏麵睡著了。

想起昨晚男人往冰箱裏放粥點的背影,謹慎緩慢的動作,小心周到的問候,還有講著營地事情而張合的粉色嘴唇……舒醒伸出舌尖,將嘴角的粥粒卷回到唇齒間。

昨晚腸胃就空著,因此嗅覺便格外的好,雖然心裏的疙瘩像是纏在一起的麻繩,怎麽都解不開,但是肚子已經咕嚕嚕的叫了起來,舒辰隻好抱著大熊貓,一起坐到了餐桌前麵。

從住進來開始,這個家裏的飯桌旁,就一直是兩個人類和一隻熊貓玩偶的天下,直到舒辰上了大學,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自覺的放棄了和熊貓玩偶一同吃飯的行為,但是隻要是他心情鬱悶到連蒼天都倍感無力的時候,仍然會不自覺的做出這樣的行為。

習慣了大熊貓坐在椅子上,舒醒麵無表情的吃著清粥,嘴裏淡得都想直接吃鹹鹽,每頓飯前那個男人都會發來短信,如果有空的話,還有電話打進來,叮囑自己不要吃太鹹的東西,結果就算想要去多加些鹽,想到自己的承諾,伸出去的手就會不經意間縮回來。

“我不要上學了,”第二次,舒辰試圖加深舒醒的印象。

正在想著容成賢,因此就算聽到這種麻煩的話,舒醒的心情仍然不算壞,隻是吱唔的答應了一聲,打算一會兒直接把他押上車算了,反正從小到大,每次舒辰鬧別扭的時候,舒醒都是這麽做的。

粥點都很好吃,雖然粥是清淡了些,但是點心都很美味,尤其是一款加了蔓越莓的手工曲奇,入口就有融化的口感,知道舒醒不喜歡甜食,容成賢和他說,他是特意告訴西點師,隻是加了必要的糖分而已。

大概是粥點的味道不錯,盡管舒辰的心情已經down到了穀底,但是仍然吃了不少,隻是不肯洗臉換衣服,自然也是不肯跟著舒醒出門上學。

因為有一個女同事修了五個月的產假,而她的課也不能沒有人管,最後沒有辦法,舒醒和容成禮一人一半的接了下來,雖然他是從不肯上早上第一堂課的,無奈容成禮竟然從昨晚起就開始發燒,看在他是容成賢弟弟的份上,舒醒隻好一早上爬起來上課。

給舒辰換衣服簡直就是家常便飯,雖然對男人的身體有興趣,但是麵對自己的表弟的身體,怎麽都興趣不起來,簡直就跟對著一個洗衣板一樣,不顧舒辰劇烈的反抗,拋出了一兩個不重不輕的威脅,舒辰反抗的動作立即變得虛弱了好多,配合的穿好衣服。

相顧無言的坐電梯下到負一層,此刻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停車場裏已經沒有多少車了,所以即使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扯著領子弄上車,也沒有誰會看到。

“我已經說過……”

“你不上學對吧,”不想再聽舒辰說出第三遍,舒醒幫他說了出來。

“那你還強迫我去上學!這是不道德的行為!”

銳利的視線投到舒辰的臉上,舒醒挪動了一下身子,把舒辰擠到自己和座椅之間,雖然明知自己的表哥不會對自己做出奇妙的事情,但是舒辰脊背上的汗毛,瞬間倒立了起來。

“你不會覺得很有意思麽?”舒醒隻是笑著看舒辰,眼睛裏射出異樣的光彩:“看到他們一臉痛苦的樣子聽到考試的題目,難道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美好的事情……想起自己在讀本科的時候,每次在提前兩個月就能聽到考試題目的情景,舒辰怎麽都不覺得是件美好的事情……

在文學院的學生當中,對舒醒的評價很複雜,博學廣知待人溫和風度翩翩,可以說在眾多的院校當中,能夠找到像舒醒這樣鶴立雞群的教授,是比買彩票中頭獎的概率還要低,但問題是,舒醒考察學生的方式,是一種讓人恨不起來也愛不起來的奇妙模式。

一個學期中會有兩次考試,一次期中考和一次期末考,當其他學生在期中和期末考前緊張強占圖書館座位的時候,舒醒的學生卻是每每將此項戰事移到開學就開始進行。

舒醒的考察性考試從來都是開卷,按理說這樣的情況,學校是不會每次批準的,但是自從那種與眾不同的考查方式,經過良好效果的檢驗,學校反而覺得很不錯,因此不僅是將決定權全權交給了舒醒,還正在醞釀在整個學校內施行。

那個時候,舒辰也是焦頭爛額大軍中的一份子,作為同居者,他唯一能夠占到的優勢,也不過是從舒醒的書架上查找資料而已,白天舒醒忙著各種工作的事情,晚上和舒辰吃過晚飯後,幾乎是眨眼之間就沒有了蹤影,舒辰想要堵到他,那絕對需要狗一樣的嗅覺,狼一般的速度,豹子和熊的膽識,所以當被所有同學羨慕的時候,舒辰隻有自認倒黴的眼淚倒流。

脫離本科的苦海之後,喜愛文學的舒辰沒有辦法,直接成了自己表哥的碩士研究生,其實他還有一個選擇,就是讓文學院的院長親自帶他,但是考慮到青色再如何優秀,也是從藍色提取出來的,舒辰毅然決然的拒絕了親切的叔父,而就是這筆賬,成為了他們兄弟之間感情甚篤的又一有力證據。

第一堂課是大課,不僅有文學院的學生,還有一些選修的學生,學校的選修分為主選和輔選,這堂課是門主選課,因此也有學分,還是寶貴的三學分。

舒醒的課業考察方式確實有些讓人頭皮發麻,但是女生光是看到舒醒的那張臉,心就開始酥軟,更不用說聽到舒醒如沐春風的課堂講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年都有大量的紅色娘子軍,為了美色前仆後繼。

看著底下坐著黑壓壓的娘子軍,舒辰隨便找了個第一排的位置坐下去,雖然前幾排坐得滿滿登登,但是大家都很自覺的知道,舒教授時常會帶助教來,所以第一排是總有一個位置空下來。

夾在一眾女生之間,鼻子中傳來各類的香氣,可是這種齊人之福,不是誰都能享受,現在的小女生的妝容一個要比一個更精致,天天頂著幾層麵具出門,除了兩隻手張開大的那麽一張臉,什麽手指甲腳指甲,通通武裝到,就連身上的香水,都是各種類型的反複噴,夏天輕紗薄裙的,味道濃得不行。

兩節課一共九十分鍾,舒醒講過七十分鍾,將剩下的二十分鍾留給舒辰,這次他倒是沒有立刻就走,而是抱著手臂靠在左側的牆壁上,聽舒辰布置期中考試的試題。

縱然舒醒多麽平易近人,不和學生端架子,他也畢竟是教授,和舒辰這種仍是學生的身份總歸不一樣,這要是在以往,隻要舒醒一走,學生聽到舒辰說的那些題目,少不得又要吵著‘怎麽這麽難啊’、‘要不要把人逼死啊’、‘學長幫幫忙啊,去和教授說一說’之類的話,總是讓舒辰很為難,可是今天舒醒就在這兒,學生多少收斂了一些,也沒將針對的矛頭對舒辰。

“老師,這次的題目都好難啊,而且無論什麽類型的題目,都要闡述五百字以上,還要提出自己的觀點不得有任何抄襲的行為,是不是可以降低一點難度啊?”

“上課的時候都有講,”舒醒並不打算走在講台,隻是在原地站著,學生也都隻好歪著頭看他。

“可是上課的時候,講得不夠深入啊。”

“你想要多深入呢?”

舒辰無語的聽著,這種提問和回答的內容……是他想得太多了,還是大家聽後都會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呢?

“那個……”被問的學生一時無語。

“既然不能有一樣的答案,那麽即使我講得再深入,也不過隻能回答一次而已,你們總不能幾百人抓鬮,看誰的數字最大誰就用我講過的答案,之後其餘的人去再去查。”

不說這個還好,聽過舒醒的話後,所有女生眼睛裏都閃著亮光,似乎相當膜拜舒醒的主意,看到這一幕,舒辰非常替她們不值,對gay春心泛濫,根本就是沒前途。

下麵的學生嘰嘰喳喳個沒完,舒辰無奈的站在講台上,牆上的鍾即將指向下課的時間,就當舒辰用視線尋找舒醒的時候,卻見他正麵帶笑容的一邊接聽手機一邊走出教室。

寵溺的笑容……這樣的想法,在舒辰的心中一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