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比安塔湖的精靈 二之十
二之十劍士團的初陣•後
基克如同人間蒸發一去不還，等得無聊的眾人和茜露搭話中問起了她前日出走後發生的故事，不過被她輕描淡寫地一句“秘密”擋得興致全無，隨即他們又把目光轉向洛依德：
“呐，洛依德，說起來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家族出身到底是？”
“關於這點，上次已經說明，因為已經被剝奪了名位，所以不能向人提起。”
大家看到茜露臉上浮現著“我也不知道”的神情，反而更加來了興趣：
“對茜露你也是保密的嗎？好像是國家間諜一樣呢！那麽你為什麽會被選派來成為她的守護騎士？”
“因為這也涉及到王家的密令，所以不能輕易透露。”
“什麽啊！又不是假麵舞會，擺出這麽神秘的模樣！那麽接下來這個問題總不難回答了吧，你在來到這裏之前都在做些什麽？”
“嗯……如果硬要說個究竟的話……”
洛依德望著天空沉思了片刻，似乎在遲疑應該從何說起，茜露和大家也都意興盎然地等著他的回答。
“十四歲之前為了生存到處流浪著……十四歲之後開始為恢複騎士的名位進行各種考驗……大概就是這樣吧。”
“說得詳細點吧！比如你接受了哪些內容的考驗？”
其實大家都想先問問“你是怎樣流浪的”，不過這樣未免有些傷人……雖然我們是貴族但也不是像那些無知的平民說的那樣沒有同情心。
“怎麽說呢……因為接受的任務比較繁雜無法說得清楚……總之，就是獨自去清剿山賊，掃除魔物之類的，並沒有怎樣特別的內容。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取得正式騎士的名號罷了。”
“哎？那不是純粹在戲弄人嗎？或者說完全就把你當免費的下人嘛！”茜露感到憤憤不平。
“我也沒那麽想過……也許是任務完成得無法令人滿意吧。”
“清剿山賊、魔物什麽的可不是一般的任務呢！他們還要挑三揀四？話說回來，你要對付的都是什麽樣的魔物？要你一個人完成，應該也不是什麽可怕的家夥吧？”
“嗯……我覺得不算有多可怕……食人魔，巨石哥雷姆，凶暴的格裏芬……算是讓我印象比較深刻的……”
“哈？”茜露差點就要跳起來：
“這樣還不算可怕？如果換了我們，這種任務至少也要組成劍士在內五人以上的隊伍才敢接受呢！性情高傲獨來獨往的格裏芬還好對付，食人魔可是喜歡群體進攻的呀！巨石哥雷姆還是刀槍不入呢！你能活下來恐怕都不能以‘運氣’來解釋了呢！”
“這麽說的話……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講述著令人心驚膽寒的往事，洛依德的語氣一如描繪著虛幻的圖景，茜露不禁感到莫名的惱怒：
“所以說啊！王室根本是故意想讓你去送死吧！才老是把這種充滿了致命威脅的任務交給你去做！他們到底出於什麽動機做出這種可怕的決定啊！而且你還真會少根筋地答應下來啊！”
“那也隻能說……至少這是唯一可以確認自己依然生存著的方式吧。”
洛依德在茜露身邊坐了下來，臉上浮現起了不易覺察的憂傷：
“過去的一切……是諸位無法想象得到的圖景呢。即使隻為了一枚銅幣或者一小塊黑麵包都必須拚命……更多的時候隻能在稻草堆裏想象著明天會不會交上好運……不隻一次地想過‘放棄理想去做盜賊吧’……被食人魔圍困的時候也在想‘也許被他們吃掉反而是一種解脫’……不過幸好還是堅持下來了啊。現在想想，真得感謝自己當時的執著，否則就無法遇到茜露小姐了吧。”
“哎？”茜露臉上泛起了紅暈。
“能在‘水晶森林’裏享受那麽豐盛的美餐，又能住在溫暖寬敞的房間裏，那是過去始終不敢想象的生活。所以說，在困境之中執迷不悟，也未必就是什麽糟糕的選擇……”
“別說那樣的話啦……這又不算是什麽了不起的事……”
茜露輕哼著垂下頭去，暗地裏則為他的感激心花怒放。而在剛才“基克的戀情”中學到了一些常識的同學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反常之處，會心地對視了一眼，開始集體起哄：
“那麽就要好好地疼愛你的主人哦！騎士！”
“哈？疼……疼愛？”
這算什麽台詞？茜露慌張地抬起頭來，隨即被無數詭異的目光刺得全身發毛。
“是啊是啊！騎士疼愛自己的主人，完全是義理所在啊！”
“義義義義……義理個鬼啊！你們這些笨蛋！”
在浪潮般的起哄聲中，她驚慌失措的聲音實在太微不足道了。
“要是主人感到孤單的話，就要毫不猶豫地抱緊她啊！”
“騎士的劍和騎士的胸膛，就是主人最安全的港口啊！”
“要是不能做到這些，甚至都不配被稱為男人啊！”
“別顧忌身份之間的禁忌，像打倒格裏芬一樣把所有障礙鏟除掉吧！”
一聲巨響，一塊隕石大小的堅冰砸在他們麵前的場地上，才把已經滑向混亂深淵的馬車拉住。一看茜露正咬牙切齒地緊握著魔法杖，連她周圍的空氣都變得寒冷起來，大家才發覺自己的玩笑開過了頭——茜露和基克果然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啊！如果換了基克，現在肯定會興奮得狂笑起來……
“不要隨便開這種過分的玩笑……你們應該有這樣的覺悟吧？”
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槍一般從她嘴裏迸出來，大家惶恐地點著頭，茜露這才收回了武器，臉上裝出一副嚴肅的表情：
“不過呢！騎士要忠誠於自己的主人，這是理所當然的嘛！有這種自覺的話，就不要再隨意地接受那種任務去和可怕的魔物交手了喔！洛依德！”
“要這麽說的話……我現在覺得在我所熟悉的魔物中，最可愛的就是格裏芬了呢。”
“？”
看到自己的答非所問讓茜露一臉的迷惑，洛依德朝著她微微一笑：
“因為格裏芬的性格和你一模一樣。”
“你……笨蛋！”
茜露站起身來一腳把洛依德踢翻在地，圍觀著好戲的眾人無不捧腹。
“把把把……把主人比作魔物……你這個無禮的家夥！”
像這種不知好歹的家夥……先爆踹一頓再說！雖然很可能回到房間後也被他教訓一番……他確實是做得出來的吧……不過這已經不是關鍵所在了！茜露不顧一切地準備執行自己的計劃，左腳卻被洛依德橫在一邊的佩劍絆到，於是驚叫著重重壓在洛依德身上。大家愣了片刻之後，又爆發出一陣狂熱的歡呼。
“嗚嗚……”
被羞惱貫通了頭腦，茜露氣急敗壞地用力跳起，卻不知接下去該如何收場，隻能重複地哼著不成調的顫音。反倒是洛依德處變不驚地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淩亂的衣服：
“那麽各位，接下來差不多該繼續訓練了呢。”
“啊？就這樣完了嗎？至少也該親吻一下吧？”
“如果想被茜露的冰槍親吻的話，各位可以提出來呢。”
糟糕……現在繼續惹怒這位自尊得離奇的大小姐的話……會被冰槍在身上紮出幾個窟窿吧？
不約而同地一個激靈，大家齊刷刷地站了起來，然後喊著口令開始重複剛才的基本動作。似乎是托剛才那番鬧劇的福，身上的疲勞一掃而空，所以揮劍的動作顯得格外整齊。茜露不屑地掠了掠自己淩亂的頭發，重重地“哼”了一聲：
“就算喊得那麽大聲……也掩蓋不了你們剛才的過錯哦！”
用意被她輕鬆地一語道破，大家的額頭都淌下了冷汗，不過誰也不敢就此慢下動作，心裏不住地祈禱這位大小姐已經消氣了已經消氣了已經消氣了……
“每個人揮劍五百次！”
茜露的怒吼和學生們的慘號在廣場的天空久久回蕩。
“你們……怎麽了啊？”
基克帶著笑容回到訓練場地，看到二十個學生橫七豎八躺了一地，也不禁吃了一驚。
“喂喂！都躺在地上做什麽！趕快起來！你們這些家夥！”
沒人應聲，仔細一看，有的人腿腳還在抽搐，有的人已經是口吐白沫，真是一片慘狀。
“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也就讓他們揮劍一百次而已……”
“我又加了五百次罷了。”茜露從一邊的樹陰下閃出來，若無其事地梳理著不知為何有些散亂的頭發。
“五……五百次？你還真想累死他們啊大小姐！”基克搔著頭，一臉的“世界末日”。
“要是這些都不能做好，怎麽能算是合格的劍士。”茜露頭都不抬，又開始整理不知為何有些淩亂的衣服。
“在成為合格劍士之前，你會先要了他們的命吧！而且話說回來，你又到哪裏去了？”
“和洛依德去樹下休息了一會。”
“休息了一會……會把衣服和頭發弄得這麽亂？”
基克突然就“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難道說你和他……哇哈哈哈！你還滿主動的嘛！刮目相看了……”
“笨蛋！說什麽呢！我們是在那裏比試了一下而已！”茜露漲紅了臉，半是生氣半是羞澀地反駁著。基克抬眼望去，到洛依德拿著茜露的劍和毛巾自樹下走來，有些失望地歎著氣：
“什麽都沒做啊！這可真是令人失望呢！該大膽的時候就大膽一點啊大小姐！感情這事就是這個道理嘛！”
“誰要聽你這個大笨熊講什麽破道理啊！你還是先好好想想怎麽和那個鄉下女更進一步吧！”
糟糕了！情急之下居然把這個秘密說出了口……這可是要在暗中進行的呀！茜露一陣慌亂，趕緊奪過洛依德遞上的毛巾使勁擦臉。一邊的基克卻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鄉下女？是哪個啊？該不是雪莉？”
“還……還有誰啊！別以為我們看不出來你喜歡她哦！雖然你這個家夥粗魯大條又沒大腦……不過放心啦！我們會好好支持你的！”
反正計劃已經泄露，索性就破罐子破摔……茜露立刻把剛剛醞釀了才不到一個小時的完美計劃徹底扭轉為正攻法，試圖一擊把大笨熊轟得頭暈眼花。基克愣了一會，忽然又大笑起來：
“哇哈哈哈！你這個玩笑開得可真有意思！我和雪莉根本不可能交往的！”
“哎？”茜露和身後勉強坐起來的幾個學生——當然那些躺著的也一樣——都睜大了眼睛。
“那是什麽表情啊？這又不是什麽奇怪的事。她是我的妹妹，我沒說過嗎？”
“你沒說過啊！”不止是茜露，身後的學生們都一齊大叫了起來。
“那可真是沒辦法……哈哈哈！讓你們誤會了，這可真是我的疏忽了。不過這也是沒辦法，不能泄露她的身份嘛！雪莉呢確實是我的妹妹……不過是老頭子和平民的私生女，所以沒辦法獲得合法的名分……老頭子不好意思出麵，所以就由我代為照顧……喂！這個秘密可不能告訴別人！不然我會把你們都揉成肉餡！”
“那……那麽說的話……那個叫克魯夫的老頭……”
“當然也不是親祖父啦！其實就是她的養父罷了，隻是因為年紀大了才叫爺爺的。這個秘密也瞞著那個老頭，你們也不許說出去！不然我會把你們都切成肉餅子！”
“可是……可是兄妹倆個相差好大啊！”
茜露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她此刻的心情亂成了一鍋粥。完美計劃的迅速破產，現在已經不是最關鍵的了，問題是這樣一來把雪莉和洛依德徹底隔絕的希望也就徹底落空，自己不是又有重新陷入兩線作戰的危機？如果露露也主動纏上來……三線作戰真是慘絕人寰啊！
基克當然不知道她心裏的那些鬼主意，他為對方那古怪的反應皺起了眉頭：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不過也對，我遺傳的是老頭子，她遺傳的是母親啦！那也是個美人呢，就是去世得太早了。我也是來到這裏以後才和雪莉重逢的，還真沒想到她沒有恨我們呢！真是個溫柔的妹妹啊……”
“不恨你們……大概也是裝出來的吧！你以為真的有誰會那麽通情達理？她沒有砍你一刀就很不錯了，大笨熊！”
“這一點我也知道啊……如果她要砍的話我也不會躲閃的。”
基克忽然也變得憂鬱起來，這副尊容讓大家無端地一陣惡心。
“我當然知道……她隻是不想讓仇恨無休止地蔓延下去罷了，所以才每天都努力地擺著那麽一張笑臉……老頭子還真是喜歡惹麻煩呢……有這麽好的女兒足夠他去重新投胎懺悔了。說實話，我這個哥哥啊……看到我這個妹妹，就覺得她實在是非常了不起……”
“當然了！所以說你們相差太大了啊！”
茜露心裏的雪莉也突然高大起來。從小背負著“私生女”的惡名，母親早亡，和沒有血緣的爺爺相依為命，卻能把仇恨消弭在每天的笑顏裏……想到這裏，就覺得之前無故痛打她的自己是何等的卑微……
不過……這就是她會喜歡上洛依德的理由嗎！因為有著相似的身世，也難怪他們會互相吸引……不行！隻有這一點絕對不行！就算你有多麽了不起，我也不能在這個問題上退讓！
茜露的心裏“叮叮當當”地計劃著接下去的戰略，基克卻把注意力轉到了洛依德身上：
“搭檔！雪莉對你很有意思呢！安心吧！我支持你們！”
“哇！不行啦！絕對不行！”茜露方寸大亂地擋在了洛依德的身前手舞足蹈。
“哈？為什麽不行？你不是說你不會喜歡上你的騎士嗎？”
“那……那是兩回事！總之就是不行！他是我的騎士！”
“也沒法令規定說騎士就不能喜歡別人吧！你這樣做很不講道理啊！總之搭檔！我絕對站在你和雪莉一邊！喂！你們也一樣吧！”
“沒錯！”
身後傳來響亮的應答，茜露氣急敗壞地轉過身去：
“你們這些叛徒！”
因為懲罰了他們揮劍五百次，所以他們都站到大笨熊那邊去了……孤立無援的茜露差點就要哭出聲來。早知道剛才就讓洛依德在魔法誓言紙上簽名的……
“不過現在不是還有更重要的事嗎？”
洛依德的話真是挽狂瀾於即倒。茜露立刻就鎮定了心情，裝出一副冷靜的模樣：
“說的也是！大笨熊，把你知道的好好說一說吧！喂！你們也都上來！”
諸人圍坐成了一個圈，基克把一張圖紙攤在大家麵前：
“看吧，這就是武器庫的地圖……”
“你連這個都準備好了？腦瓜子還不壞嘛！”
“當然了小丫頭！別忘了本大爺是什麽樣的來曆！仔細看著，這些劃圈的地方就是被盜的場所……”
在簡單的地圖上，詳細地寫上了武器庫各個房間的名稱，其中，位於中央走廊左側的“倉庫”、“儲藏室”和右側的“整理室”被打上了紅圈。
“第一次是倉庫被盜，丟失了七把短劍和三把長劍，價格總計大概是二十個銀幣；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儲藏室，丟失了六副鎧甲，價格總計四十個銀幣；第四次是在整理室，丟失的是油燈、燭台、繩子之類的小物件，價格總計二十五個銀幣；加起來……”
“還不到一個金幣呢！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小偷啊！好像真的是窮得發瘋就來偷點東西換幾個零錢呢！”
聽到有人這麽判定，茜露不以為然地搖頭：
“沒那麽簡單，你們至少應該發現兩個問題。其一，這些東西，特別是那些龐大的鎧甲，要怎樣才能不被發覺地偷偷帶出去？其二，被偷的東西非裏連油燈這種小物件都不被放過，如果不能解釋為‘真的窮瘋了’，就隻能解釋為‘這完全是有計劃的’！”
“就是這樣！”基克也點頭認同著：
“我們可以做這樣一個假設：首先排除那家夥是個窮光蛋的可能性，如果是換了你們，偷了劍、鎧甲、油燈、繩子這些東西之後，接下去會有什麽樣的計劃？”
“偷的東西那麽完備，接下去當然會有更大的動作了啊！”
“沒錯！那麽第二個問題，既然他們偷盜的不過是武器庫裏的極小部分，而且每次偷盜的都不相同，說明他們的真正目的並不是武器庫裏的某樣東西，而是想要為某個計劃進行必要的準備！那麽，會是怎樣的計劃讓他們敢來學院裏冒險呢？”
“‘羅瓦德之日’，大概就隻有這種可能性吧。”
茜露的判斷讓大家嘩然。
“不過想要破壞慶典，僅靠這點裝備是不是太單薄了？”
“你們啊！還真的以為破壞工作和正麵交鋒是同等概念？不過也難怪，正兒八經的貴族世家是不會熟悉這種字眼的。聽好了，所謂的破壞呢，是在最合理的限度之內造成最有效的影響，從而引發全局性的騷亂！如果全都穿著鎧甲拿著武器四處招搖，有點腦子就能看出其中的問題吧！”
“就像大笨熊說的，隻要在慶典當日於學院內部引發一定程度的騷亂，就可能造成相當嚴重的後果，別忘了，公主殿下可是要親臨的喲！這就是最關鍵的部分了！剩下的就不用我再羅嗦了吧！”
“哇啊啊啊！那到底該怎麽辦！”覺察到事態嚴峻，有人已經沉不住氣了。茜露生氣地站了起來：
“拜托你們也要用用腦子吧！別讓人說我們拿起了劍就成了傻瓜！而且就算是傻瓜也能看得出來，接下去他們準備偷什麽了吧！”
“當然是……錢了！”
“說得對！隻剩下這麽一樣東西了！沒有錢可是什麽都辦不成呢！”
“不過……要偷錢的話，武器庫就是最不合理的選擇了吧？直接去學院的財務倉庫不是更合適嗎？”
“笨蛋！那裏有學院長親自設下的魔法障壁，除了他本人誰能進得去！而且我有自信，肯定會在今天晚上！”
“為……為什麽那麽自信啊？連時間也……”
“因為我剛剛在那裏花了三千個金幣啊！”
明明最後隻花了一千，茜露卻故意誇大成了三倍……應該說她本來就已準備花掉三千金幣……不過這似乎不是她這麽做的全部理由……
“既然如此！你說該怎麽安排吧茜露小姐！”大家的鬥誌都激昂起來。
“放心吧！我當然會安排最完美的計劃……不過呢……”
茜露圓圓的眼睛突然變成了三角狀，大家頓時心生寒意。
“作為對叛徒的獎賞……給我揮劍到天黑！”
“哇啊啊啊啊——————”
自黃昏時起，空氣變得凝重起來，吹拂在學院裏的風中帶著雨水將至的味道。入暮之後，空氣就像是凝固了一樣令人窒息，到了午夜，終於嘩嘩嘩地開始傾盆。
沒有月亮，照不出行人的身影；雨聲淒厲，掩蓋了細碎的腳步。
被茜露一番折磨後，二十個人當中還能正常活動的隻剩下了六人。基克一邊抱怨，一邊把他們分成了兩組負責前後門的偵察，他則藏身於屋內的某個角落。茜露本想拉著洛依德一起潛伏在櫃台四周，但洛依德似乎另有打算地躲到其他地方去了。
午夜間的寒氣和雨水帶來的涼意，使得衣衫單薄的茜露瑟瑟發抖。不過更重要的是……她害怕這種沒有燈火的漆黑場所。
因為小時候那次在鄉下的迷路……造成的後果是連鎖的。她不僅害怕饑餓，也害怕黑暗，更討厭鄉下……或許這也是她討厭雪莉這個“鄉下女”的一個理由。
如果洛依德在身邊的話……可以靠在他身上獲得溫暖吧。就算是大笨熊也好，雖然不能靠上去，至少也會有安全感……可是現在是孤身一人啊。
茜露躲在角落裏，抱著雙肩渾身顫栗著，她的嘴裏不斷冒出各種古怪的祈禱詞：
“偉大的法裏斯女神……偉大的初代學院長……偉大的塞琳和蘭斯……偉大的菲琳雯姐姐……偉大的洛依德騎士……保護柔弱的茜露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任性……再也不會亂發脾氣……再也不會罵人笨蛋……”
“即使是這樣……也不能保護你的性命喲……”
身旁忽然響起了陰惻惻的話音，魂飛魄散的茜露剛要叫喊，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別害怕！是我啦！我是雪莉！茜露小姐！”
緩過神來的茜露拚命地點頭，雪莉才把手放開：
“真是的，才這麽一嚇就嚇成這樣，茜露小姐還真是膽小呢。”
“閉嘴啦你這個鄉下女！而且你出現在這裏做什麽啦！”
“我也想來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啊！”
“你能幫什麽忙啊！”
“真失禮呢！我也是會一點防身的本領哦！”
“那種東西根本就沒有用！”
“才不會沒用呢！比如這樣……”
雪莉把本來就有些寬敞的領口往下拉了幾分，呼之欲出的豐滿胸部令茜露頓時麵紅耳赤：
“你……你在做什麽啦鄉下女！這種下賤的事……”
“對付男人的話很有效哦！這麽一下就可以賺到很多小費呢！如果把裙子也往上提一點，就能套出很多情報呢……”
“現在我們不是在對付那些臭男人！是要抓住可怕的怪盜啦！你這種本領根本就行不通啦！”
“那也沒關係呀……如果是用來對付你的話就足夠了……”
“？”
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雪莉整個人就壓了上來，茜露被仰麵摁倒在地，她的手被緊緊地嵌在了地上，雙腿也在對方膝蓋的力量下無法屈伸，連嘴唇都被對方死命地吻住。茜露的眼中閃露著恐懼，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命扭動著身體。
不對……這不是雪莉！那個鄉下女不會也不敢做出這種大膽又下賤的行為！而且剛才就覺得她的胸部尺寸有些不對勁……
羞惱，恐懼，驚詫，憤怒，等同於被侵犯的感受一股腦兒地衝擊過來，何況她還在對方嘴唇的蠕動中讀出了正在詠唱的咒文：
“想要讓我沉睡嗎……這家夥果然是……”
急中生智，茜露的牙齒用力咬上了對方的嘴唇，趁著對方因為疼痛而稍稍鬆動了力量，又把膝蓋頂上了對方的小腹。
這實在算不得什麽光彩的戰術，但現在哪裏還顧得了這些，好不容易掙脫出來，茜露霍然起身抽出了武器：
“你這個家夥……就是那個小偷嗎！”
“小偷？真失禮呢，至少請叫我一聲老師吧。”
對方的聲音突然變得這麽的熟悉……而且還要我叫她老師？
“真有一套呢，雖然沒有及時識破我的身份，不過卻能逃過我那天衣無縫的攻擊，也算是合格了吧……”
“天衣無縫你個鬼啦那種下流的手段！你這家夥到底是誰啦！”茜露腦袋上都似冒出熱氣來了。對方微笑著把櫃台上的油燈點亮，然後把魔法杖在自己麵前揮動了一下，隨著一陣水霧似的幻覺，原本是雪莉的臉開始扭曲……
“露……露露！”看清了對方的長相，茜露忍不住驚呼起來：
“怎麽回事！你就是那個小偷？”
“什麽小偷？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啊，這隻是測試而已啊，測試！雖然你們的表現還不夠成熟……不過基本算是合格了喲！”
“測試嗎……哈哈哈……還真會捉弄人呢……但是……但是……”
被種種煩亂的情愫衝擊所引發的劇烈顫抖，化為了最後爆發的力量：
“但是那可是我的初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