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計劃
聯盟320年，09月15日1300時
奧洛斯塔星係，第一行星，軍情局科研中心
盡管現在是基地的正午時間，類地行星自轉帶來了規律的晝夜變化，室外直射的橘紅色太陽光芒令大地萬物都沐浴在這攜帶無限生機的溫暖輻射中，但赫莉卻沒有選擇外出，或者說她一直都呆在實驗基地裏，冰冷的聚光燈照射在她白色的實驗服上，四周寂寥無人。
和基地裏為聯盟服務的科研人員不大一樣，她處於年輕而充滿朝氣的時代。30歲對於人類平均120歲的壽命；對於她所取得的成績來說，她是一位十足的天才。但也與所有的天才一樣，他們渴望能夠實現自我，並為之投入青春和熱情。
她該感謝軍情局，他們在關鍵時刻給與她以及她團隊大力資助，並且他們所做一切的出發點都是聯盟。能夠為這麽一個偉大的聯盟體、為人類而貢獻，應該是崇高而令人羨慕的。但她現在仿佛瞥見了真相的一角——現實總是令人感到寒冷。
“博士，”卡爾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她身前，他輕盈一躍，跳到了赫莉麵前的全息投影屏上方，與她對視著，“對於整個計劃，剛才我進入了軍情局的內部係統，破譯並獲取到一些對你來說有用的資料。”
“軍情三處近期所施行的計劃都在這裏。”
卡爾動著靈巧的手指頭，把資料通過全息投影展現給博士。他效率非常高，而且“年紀不大”——他是最近才因為這個計劃被量身定製的。這個人工智能是試驗體*的大腦作為複製模板，通過納米超導材料把神經信號轉換為電信號的傑出代表。與那些在先進領域擁有傑出才能，但總缺乏“創新性”的人工智能來說，卡爾可以說是一種突破——這也是實驗以來的又一收獲，至少035號以及他的衍生品的大腦都具有極強的適應性和完全複製性。
赫莉瀏覽著卡爾搞“小動作”所獲取的信息，但卡爾似乎更願意表現自己，“這些資料我全部看過，所有的科研計劃經由ASC批準，由軍情三處負責實施，相關的聯盟法令齊全。但和以往一樣，對於聯盟嚴令禁止的人體*無論是ASC還是軍情局都采取隱瞞的態度。”
博士把手從空中半透明的觸摸屏前放下來。看來她不需要在這些龐大的文件海洋中逐條翻閱了。她試圖把自己所想的與卡爾所說的聯係在一起……但她不得不承認，雖然這個計劃很不人道，但確實是在聯盟的法令下進行的。
“但有一點令我疑惑，”卡爾皺了皺眉，他打開一個文件夾，“這裏麵的預備經費以及支出都十分龐大，恕我直言，博士您以及您的團隊從來不需要這麽多錢財去實施這些計劃。就好像……”
“正在戰爭一樣。”博士說，卡爾兩眼發亮，記下了這個形容。“但這至少對我們來說是一件好事，不是麽？”
卡爾點頭，“誰也不會嫌錢多。”
他們兩個都笑了。
“把這些記錄和痕跡全部清除，”博士說，“我們沒必要再繼續了。既然是聯盟允許的，作為一個非軍事人員，我想管好自己手腳，做好本職工作，才是那群特工最願意看到的。”
赫莉從來沒想到過有一天會為軍情局下屬第三處這個最神秘的機構服務，雖然他們以前計劃過加入ASC的科研團體，但由於種種問題，計劃一直擱淺。但現在卻突如其來混入情報部門，和一群特務生活在一起，正值青春的她不禁有股把自己的經曆創作成小說的欲望。
“根據最新的指令，隻要博士您同意，這個計劃隨時可以啟動。”卡爾說，“雖然我知道結果，但還是問一句，您現在的狀態合適嗎？”
“開始吧。”博士輕蔑的擺擺手，“想必你也看過實驗所有的過程和記錄了吧？”
卡爾點頭，“我看過十七遍。”他總是非常嚴謹，“但還有些疑問，對於獲取的外星物種體細胞。您當初嚐試把細胞核植入去核卵細胞的設想符合我們一貫的方案，但後麵您否決了這種做法，卻沒有記錄下來，這是為什麽？”
赫莉抬頭看著這個充滿求知欲的小人兒，沒料到他居然這麽快就發現這一點，但AI的用途也正是如此，他們總是在不斷的思考中積累。卡爾的問題讓她想了幾秒，身體往後靠在座椅上，抱著雙手，回憶起了當初所實行的實驗方案……
當初他們獲取的隻有體細胞，要想通過無性繁殖製造出該物種，必須利用其他生物的卵細胞，不同物種所培育出來的嵌合體必定充滿未知性。他們選中了人類的卵細胞，在有可能的人獸雜交結果中，他們失敗了。
他們嚐試過無數種方法，直到後來，無意中使他們把體細胞與卵細胞結合，並模擬人類的受精環境，詭異而又神奇的一幕就此發生。他們無法想象體細胞是如何像生殖細胞一樣進行減數分裂的，但更驚奇的是，分裂是在精卵結合的過程中快速進行的。
體細胞迅速變成單倍體，而後又結合成二倍體。在以後的試驗中，基因顯隱性的表達也超出人類所能理解的範圍。簡單點來說，這是一種自由選擇表達的過程，無關乎父方或者母方攜帶顯性或者隱性基因，這就有點像——形成生命過程中的自主優化選擇——它把一切優秀的基因顯性表達，把不符合它要求的無論顯隱性統統以隱性的方式埋藏——這就製造出一個更優秀的物種來。
他們走上了“正道”，但失敗仍伴隨他們——直到035號的誕生——他頑強的生命力和適應能力令所有人看到希望。而對他的檢測也讓後續工作變得簡單輕鬆許多——他們不必再冒著失敗的風險去利用原先為數不多的體細胞，而可以直接使用035號身上的細胞完成下一輪的“造人”實驗。
“我想我理解博士您的想法了，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卡爾說，他的影像在一秒內變暗了許多，然後又恢複正常，“我快速演算一遍，由於選擇性遺傳基因表達的結果，以035號為模本，在下一代試驗體誕生的時候，他們的基因將會更加趨向於人類，反過來說，融合的成功率會大大增加。”
博士正是滿意卡爾這點。他很聰明，而且反應敏捷，在很多方麵絲毫不亞於一個人類，而且由於他們大腦的特殊構造，他們所學的將會比人類更多。不過他還是猜錯一點，035號的成功幾乎算得上是偶然。雖然不想承認，但博士知道最原始的體細胞和人類卵細胞結合失敗率非常高。但如果是擁有部分人類特性的呢？035號就是最好的例子，提取他的體細胞和人類的卵細胞結合，成功率會比單純的外星人與人類結合要高得多。
“他們會選擇性的表達最優秀的基因，”赫莉說，“而我們隻需要在聯盟中尋找一些優異的女性，這方麵軍情局會處理。然後我們就等待實驗，培育出更加優良的人種出來。”
她的話理直氣壯，但心裏卻有些……不太讚同的滋味。她知道為什麽，雖然是實驗，但一個個生命會在嚐試中不斷消亡，她的雙手已經沾滿鮮血，但她必須要這麽做。理由很多，對人類有益，能夠造福世界等等，也因此必須要有部分人為此飽受痛苦，做出犧牲……她覺得陰冷，她痛恨這些選擇。
卡爾目前還很難理解赫莉複雜的心情，但即將工作的熱情和期待讓他忽略這些。他把一條條事項列舉出來，並尋求答案，直到不會的時候他才會詢問博士。就比如這點，“博士，我們該如何對他們解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童年？”
這令人頭疼。在培育035號以及以前的時候，他們就嚐試過把AI模擬過兒童生活片段的電信號轉換為大腦能夠接受的神經信號，以讓他們更加容易融入這個社會。這方麵對純粹的人類來說仍舊難以攻克，但對於這些“超人”來說，腦域的特殊令難度降低到簡單的地步。
“謊言總會有被拆穿的一天，”卡爾自言自語，“搞不好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們會反過來對付我們。”
“他們會適應的。”她篤定的說，她麵前是035號的視頻日記，他現在已經成長到人類定義的六歲標準，“如果軍隊的人無法把士兵的榮譽感和忠誠度培養出來，那我們的努力也不存在意義了。”
“那由誰負責訓練這群未來超人？”
“已經有預選人員了。”博士手指頭在空中半透明影像上點了一下，隨即打開一份預選教官的文件夾，裏麵都是服役於ASC的優秀士兵和軍官。“資金的充足和上頭通行的調度，我們可以使用最優秀的人員。”
卡爾用短暫幾秒把這些人的資料全部過一遍，心中有了一個底。
“那團隊的名字呢？”
“猛虎團。”赫莉突然微笑著，“這個在第三次世界大戰時傳奇的隊伍名稱配得上他們麽？”
【由於天體自轉帶來的時間周期不同，為了避免繁雜，文中的行星如沒有特殊說明，設定其自轉時間與軍事時間相同，均采用格林威治時間（GMT）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