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世事為風浪，我等為帆舟
見江辰支支吾吾的極為笨拙的樣子，瑾茗嘴角終於浮上一絲笑意，鎮定了許多，擦幹了淚珠，輕聲道：“江辰，和你說了這一番話，心中覺得好了許多。”又想起來適才自己的所作所為，雙頰暈紅如火，羞怯之感浮上心頭，聲音愈來愈小，細若蚊吟。
片刻之後，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江辰，在她心裏，似乎隱隱想到了一個念頭：自己是什麽時候開始把他當作傾述者呢？仿佛什麽事都願意告訴他。
江辰依然木訥的神色，見她直視自己，便馬上低下頭，覺得呼吸窒堵，不敢逼視。腦海恍恍惚惚，滿是適才瑾茗的音容。
瑾茗用手揉了揉紅潤的眼睛，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道：“謝謝你，我現在已經沒事了，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
瑾茗剛轉過頭，“瑾茗。”江辰突然脫口道，轉而自己也是幾分驚駭，不知道為何會喊出來，難道心中有幾分不舍，又想到適才的事，一時之間心亂如麻，見瑾茗轉過頭，輕聲道：“還有什麽事麽？”
胡亂之中突然靈機一動，道：“沒事，想問你今*試怎麽樣了。”
瑾茗忽然神色黯然，隱隱約約有些哀傷，江辰才下意識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卻見瑾茗搖了搖頭，低聲道：“我輸了，不過也沒事了。”片刻之後，她輕咬了下嘴唇，心裏卻湧起幾分溫柔之意，微笑道：“江辰，你要努力啊。”
江辰心中激蕩，也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大聲道：“嗯，我一定會努力的。”
……
與此同時。
明陽真人與青書長老正走在一條小路上。
青書淡淡道：“掌門師兄，你適才有些過於激動了。”
明陽真人搖了搖頭道：“你適才又不是沒見到，辰兒他，越來越像易楓生前的性子了。”忽然頓了頓，似乎想起了當年的一些事，道：“當年師傅死因不明，而易楓那是正好與一個來曆不明的名叫芸瑤的女子，糾纏難割，並且他那時……”又止住了話語。
青書嘴角一絲苦笑，道：“掌門師兄，都過去了，當年的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呢？”
明陽真人停住了腳步，抬頭仰望了一下月空，默然不語。
……
待瑾茗走後，江辰又是一陣白一陣紅，心亂如麻，思緒紛紛踏至。在他鼻嗅，無盡不是瑾茗那幽寒的體香，在他眼前與耳邊，也是瑾茗音容笑貌，她的容顏以及肌膚似雪般的晶瑩。
他猛的甩了一下頭，暗自罵道：“江辰啊，江辰，你怎麽盡想這些齷蹉之事。”心中即是羞愧，又是懊惱。
“師弟。”一陣話聲將他從恍恍惚惚的神情之中拉了回來。
“是你，允天。”來者正是允天，江辰見到他，似乎心中多了幾分恨意。
“據聞你今日打敗了小冬師弟，自己也受了點傷，我來看看。”允天走了進來，微微一笑。
“我問你，為何你如此傷及瑾茗，她從小就這麽……”江辰見到允天，自當沒好氣，想也不想脫口道，說到後麵，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止住了話語。
允天忽地笑了笑，反問道：“為何你喜歡瑾茗師妹，而你卻為何不敢正視自己的內心呢？”
江辰略感意外，怔了怔，臉上似乎閃過一絲軟弱，自言自語道：“是麽？”
定了定神之後，江辰臉上重新恢複了平靜，他深深看了一眼允天，皺了皺眉，道：“我的確不敢正視自己，不過，這與你無關了，對了，你之前說你是妖，”頓了頓，又道：“你來靈音派的目的是什麽？”
允天看了他一眼，默然片刻，道：“我家人曾經被同族殺死，你是知道的。”
江辰沉默了片刻，道：“那關靈音派何事？”
允天沒有立即回答，過了一會兒，他重新看著江辰，搖了搖頭道：“妖與妖相爭，無非是因人類而起，都是為了生存，而人與妖魔之爭，也都是為了生存。”他忽然遲疑了片刻，麵容也變成頗為凝重，道：“當今世上，人之昌榮，妖魔退避，有不少的妖魔在飽受欺淩，我允天，誓要為妖族爭一塊棲息之地。”
江辰倒是怔了一下，卻見允天的麵容也些黯然，低聲道：“妖界也需要秩序，我曾幻想，人與妖能平衡共處，又有多好？”
江辰默然，臉色出現了複雜的神情，有幾分迷惘，沉默了許久，道：“或許是吧，但你可否想過，人與妖共處，其中困困重重，你沒想過放棄麽？”
允天望了江辰一會，見他居然沒反駁自己，忽然大笑，對他的眼神也有了幾分莊重與讚賞之意，鎮定道：“可惜，天意遂不以人意，但事在人為，不去做，又怎知道不行？”忽地冷哼了一下，厲聲道：“世事為風浪，我等為帆舟，我等定是要在這風浪之中，爭得一線生機！”
江辰大赫，顯然沒想道允天居然如此激動，但又覺得他適才話裏有些隱隱不對，忽道：“你打算做什麽？”
允天深深了看了一下江辰，平靜道：“你可願意加入我們？”見江辰一愣，沒有回答，他漠然一笑，道：“恕我適才的話有些唐突，你不願加入，我也不勉強，人各有誌，即使加入，也可能讓你陷入兩難之地，委實令你難堪。”
江辰不知說什麽好，默默的看著站在麵前的那個男子，忽然覺得他的身影顯得那麽疲憊，臉色也有疲倦之色。
二人沉默了許久，允天緩緩道：“雖你我二人相處不久，但憑你所作所為，以及你所說的話，我允天永誌難忘，銘記於心！”
他忽然皺了皺眉，道：“你為人，我為妖，世道言，人妖有別，但即使他日因立場不同而兵戎相見，這份情誼還是在的。”
江辰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卻是遲遲沒有說話，也不知說什麽。
允天微微搖頭，沉聲道：“好了，我該走了。“停頓了一下，轉過頭，輕聲道了一聲：”再見”。一言即便，轉過身離去，消失在黑暗中。
那個背影，似乎有些滄桑，那一轉身，仿佛過了十年！
江辰心中隱隱有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似乎覺得允天適才的口氣，大有深意，忽地醒悟，為之大震，隱約有什麽不對。
他腦袋‘嗡’的一聲，心底複雜萬分，為什麽要告訴自己，到底會發生什麽事，腦袋萬千思緒，又想起了適才允天說過的話，‘妖界也需要秩序，我曾幻想，人與妖能平衡共處，又有多好？‘，一陣苦笑，神誌恍惚。
“罷了，不管了，目前還在早點休息，過幾天還得比試，得好好修養。”他暗自道，心中的情緒似乎好了幾分。
夜風習習吹過，樹葉略略擺動，仿佛人的一生也是這麽搖擺不定呢，隨波逐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