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東瀛女子

歌舞起,曲調揚。輕歌曼舞中身材有致的舞女,臉上蒙著一層嬌豔的朦朧紅紗,似霧裏看花,水中望月,神秘而誘人,勾起人的好奇之心,探索之心。舞動之間,帶起濃鬱的櫻花芳香,聞之,令人沉罪,美人的青絲隨風飄起,衣袂飛飛。

清竹淡漠地看著左右的皇族公子,見他們神色間流露出那種癡迷向往的光色,嘴角冷冷地勾起。她的視線在無意間,飄向旁邊的秦政,他皺著眉頭,冷硬無情,黝黑眼瞳,炯炯閃光,沒有絲毫的沉淪之色。

清竹錯愕,這個男人不是美色至上、迷離情.欲的下半身動物嗎?怎麽今日倒是依舊如故,頗具坐懷不亂的君子之風!

“王爺,你在想什麽?”清竹詫異不已地詢問。

秦政卻眸光深了深,邪佞的笑了笑,湊進她耳邊吹氣道,“難道愛妃不知道今夜你我夫妻二人要留宿朝陽宮,本王正在想象如何享受美人恩呢!”

清竹莫名一驚,視線對上秦政冷光四射的黑眸,他的眼珠是純然的黑色,清竹直直凝視著他,想從他的眸中找出一絲玩味的痕跡,可是卻被他看得心頭一顫,差點陷了下去。

這種感覺好熟悉!她記得不久以前,也曾經有這樣一雙漆黑如子夜般的眼睛對視著自己,握著她的肩膀,對自己說“除了正妻之位,我什麽都能許你!”

耳邊,曲子繼續,眸中,舞姿依然。而清竹卻無心欣賞這一切,暗自顰眉,一直都在走神,難道今夜真的難逃此劫,她知道身為側妃,侍寢是遲早的事,但她明確地記得,那個男人曾經厭惡地告訴過自己,讓她做他的第一千個女人,可他眼下為何這樣心急?

秦政將身邊女子的微小細節看在眼裏,唇角微翹,自己都不曉得究竟在高興什麽!

整整一支舞曲間,她都毫無心思,時而低頭不語,默默地提筷吃飯,時而轉頭側眸,為左邊的妙人施飯布菜。

悠揚的樂聲戛然而止,身著五彩錦緞的舞姬魚貫退場,徒留紅衣女子一人遺世獨立。

震耳發虧的擊掌聲陡然響起,醉意熏熏的男子們眼中全是欲望的衝動,因為他們知道,每次歌舞過後聖上就會賞賜美人以作獎勵。

秦頤人忽然揚著眉梢,低沉的說道,“這位是頤凱進獻的東瀛美人,不知今晚在座哪位有福消受!”

“你叫什麽名字?”當今天子戲謔的笑著。

“民女東瀛舞姬蒼井虹。”美人悄悄抬眸偷看,環顧四方,見到的多是一眾如狼似虎的眼神,但她的視野中突然出現一雙深邃的墨眼,漆黑似沒有星光的夜晚,生出一股快要被吸進去的錯覺。

“是她?”

“蒼老師?”

兩個不約而同的低聲脫口說出,隨後便被旁人嘰嘰喳喳的討論聲掩蓋。

蒼井虹本是日本羅生門的玉女,三個月前受其父蒼井近雄的委派到北秦執行任務,由於在途中遭遇一場惡戰,被秦政打斷了好幾根肋骨,被迫休養了一些時日,待到趕到時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

原來秦頤凱早年丟失了爭奪皇權的地位,但他一直野心勃勃,近幾年來麵上恭敬守法,卻一直在暗中發展自己的實力,他一方麵私下招兵買馬,另一方麵又勾結東瀛人,妄圖借助他們的幫助,篡權奪世,成為一方霸主。那時秦森選妃正進行的如火如荼,他便置信與羅生門,門主為了這次行動不惜將自己的女兒都送往異地,爭取入太子殿為妃作探,偷取情報做內應的奸細,裏應外合早日完成任務。

他們調養傷病後,來到北秦時,太子妃的甄選早就結束,他們要如何回到東瀛複命呢?於是秦頤凱提議將蒼井當做禮送給太子,這樣就可以繼續先前未達成的重任。

“摘下麵紗!”秦王平靜如水的發號命令。

“是,皇上!”隨著半生不熟的中原話傳來,她的芊芊長指臉前飛舞,紅色紗幔驟然脫落。

“啊,果真是個美人!”男子們露出誌在必得的讚美,而蒼井卻是眸光中帶了一絲心滿意足,笑地看著秦政。

“既然是東瀛的異族女子,咱們今天就玩點新鮮的,由各位王妃代替王爺比試才藝如何?”秦頤人今天也是興致大發,看到美女心中暗生一計,平日裏酒宴結束各位王爺貝勒都會行酒劃拳、吟詩唱曲,比賽論個輸贏,到時拔得頭籌的人將會有美人相贈,今日就反其道而行之,也好驗證天一大師的斷言。

三位王妃也是一驚,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自己究竟要如何比試,贏了為自己家的王爺得到一個東瀛女子自然不是自己的初衷,但是輸了又當眾丟了麵子,不比又是違抗皇命,這是左右為難吃力不討好的事。

清竹看到馮凝香和妙竹的神情,心中明白了一大半兒,不覺好笑,反正自己是什麽才藝也沒有,不知者無畏,反倒是一身輕鬆。

秦政卻以一種沉痛而憤恨的複雜光芒看著毫不足慮的她,不覺有氣,難道這個女人就一點嫉妒心都沒有嗎?我對她而已真的並無所謂嗎?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言語駭俗、行為怪異的女人無聲無息地攪亂了自己的方寸,他的心也跟著起伏不定,她卻安然地坐在那裏享用著食物,雲淡風輕地麵對一場關乎自己的比拚。

馮凝香側身看到秦政複雜的表情,五味雜陳,不知是何滋味,曾經他也曾用這種變幻莫測的眼神注視過自己,但現在他眼裏隻有另一個女人。無法對他發火,無法對他抱怨,因為那個始作俑者的人就是她,自己狠心斷棄了這份感情,狠心拋棄了他,更狠心嫁給別人。她隻好把怨氣丟給麵前人。

“父皇,兒臣早就聽聞政王妃歌藝了得,今日宮中設宴,皇親皆在,不如就讓清竹妹妹高歌一曲,以助興致,如何?”馮凝香調笑抬眸,看著對麵一門心思撲在飯菜上的女子。

清竹蹙眉抬頭,悄無聲息地看向那邊說話的人兒。不得不承認這個俏麗的小人有幾分姿色,特別是右頰上的一顆美人痣更添幾分風情。但是這個女人的心思真是好嫉善妒,明明是自己不要的男人,也看不得他與別的女人親近。

秦頤人也是微笑著點頭,試探一下這個女人的虛實也好,也許她就是命中注定要改變北秦未來前途的人。

十多年前,傳言一個辭舊迎新的除夕子夜,呂丞相官邸異象環生。那晚天空風雲大變,空中有仙氣飄飄環繞,彩鳳排列飛舞,祥雲伴其左右,虛空中隱隱有一道身影,忽見一白衣道姑**涼翅白鶴,久久盤旋,不肯離去。民間傳說,彩鳳至,神女生,此乃大喜之兆。而呂府恰恰有三位千金,莫非神女就在其中,但到底是哪一位呢?當秦憂王聽到這樣的言論時,呂家已有一位女兒出閣,他即刻下旨促成兩個皇子的婚事,這也是皇上賜婚,時間倉促的真實緣由。

今天,當他看到清竹的時候確實有刹那間的丟魂,他承認自己從來沒忘記過那個女子,她的女兒長得與她又這樣相似,心中不免比其他兒媳多些喜愛。

“哦,”秦憂王微微頷首,和目笑道,“既然太子妃提議,不如政王妃就拋磚引玉,首先表演如何?”

清竹聽後暗自咒罵,臉上卻是笑得甜軟。擺明了馮凝香是想當眾讓她出醜,自己好歹也是王爺的妃子,怎麽現在倒和茶樓酒肆裏彈曲賣唱的低微女子混為一談。你讓我鬧心,我也不能讓你舒坦,既然如此咱們一起玩玩吧!

“父皇的聖旨,自當領命,不過太子妃的琴藝超群,臣妾也早有耳聞,所以鬥膽請姐姐撫琴,妹妹引吭,共唱一曲,共助酒興。”清竹巧舌如簧,句句在理。

聰明人哪個不心知肚明,她不過是想將太子妃一同拉下水,臨死也拽個墊背的!

“此言有理,”秦頤人饒有興致的點點頭,建議道,“也好,那就由太子妃彈奏,政王妃吟歌、峯王妃伴舞如何?”

天子驕子的話,自然是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幾位王妃雖然心中不願,即便是有什麽托辭,此刻也不便拒絕,心裏恨得癢癢,也隻能假惺惺地滿口答應。

當下,宮女們抬來五十弦,放在場中,太子妃坐在古琴之前,纖纖素手落於琴弦。

“不過,輸贏獎罰咱們還要事先有個約定,這個東瀛女子需由贏方決定歸屬,”馮凝香表情僵硬地假笑道,“政王妃想要哪首曲子?”

清竹側眸看了看大殿中央的妙竹和落座於一旁的馮凝香,笑得分外燦爛,“今宵如此難忘,今宵如此短暫,不如咱們就彈唱一曲難忘今宵吧!”

“什麽?”馮凝香眨了眨疑惑的杏核目,“難忘今宵?”她自問彈曲無數,琴技一流,卻從沒聽過這個曲子,但眼下若是直言,豈不被他人笑話自己才識淺薄不成?

“太子妃姐姐難道不會?”清竹虛意撅嘴,不會就對了,這可是春晚的保留歌曲,你要是真會就怪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