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 一探賀萱

賀萱和廖庸回到廖家大約有半個時辰,左良便派人傳來消息,說是今天要留在巡防衙門裏等消息,不再過來用晚飯了。晚上,也不到這邊來住了。

廖庸正欲講話,忽然聽到一陣腸鳴之聲,他驚異的看了看賀萱,隻見賀萱麵露尷尬之色,對他一笑。

“你,該不會是從早起到現在一直沒吃東西吧。”廖庸問道。

“廖少爺真是明查秋毫,我還真是一直沒吃東西。”賀萱答道。

“怎麽不早說!雨墨,先端兩碟點心上來,吩咐廚房快點傳飯。不拘什麽,要快。”

雨墨聽了吩咐,點了點頭,然後趕緊親自一路小跑去了廚房。

賀萱見現在屋子裏並沒有其他人,想到今天在從西山回來的路上廖庸說要與自己“好好聊聊”,心想著,橫豎就早晚要說的事情,不如現在就說好了。

“廖兄……”賀萱低聲說道。

“現在就想聊聊麽?”廖庸也不客氣,看著賀萱帶著笑意問道。

“你想知道什麽?”賀萱問道。

“我想知道的,昨天晚上大概也都知道了。”說著,廖庸啜了一口茶。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還要和我聊什麽!”賀萱聽了這話,一臉無畏的問道。

聽了賀萱這話,廖庸“噗”的一下把剛才那口茶噴了出來。

“你這話說的倒是理直氣壯的。”廖庸放下手裏的茶盞,站了起來,“我今天沒攔著你,是因為我睡過了頭,不然,你以為我會讓你進貢院?”

“根據當朝的律法,除非身染惡疾,丁憂又或亡故。否則都是不能棄考的,棄考如同欺君,論罪當誅……”

“你倒是熟知律法……那你當初為何要參加蒙試?”

“落戶於郊外之後,家父一直以為鄉親治病,我也經常幫忙。那村子裏沒有幾個識字之人,所以,前些年的時候,保長就一直勸家父讓我參加舉試,也算是為了他自己的前程添上一筆。家父又無法拒絕,所以……”

“難道保長不知道你是……”

“我也說過的,家父素喜遊曆,我母親過世又很早,所以,小時候穿著男裝隻是為了外出的時候方便行事。後來也就成了習慣,沒有人問,我也自就不必說。他們就理所當然的認定了我是個男人,也報上了戶籍,你總不會讓我去告訴戶官,說是報錯了男女吧!再說了,男又如何女又如何?我並不介意……”

“你這人……棄考是欺君,那你隱瞞女子之身這就是不是欺君了?你這,不隻是欺君……更是自欺欺人!”

“我沒有欺人,也沒有自欺。隻是不介意這副形骸罷了。”

廖庸被賀萱氣得哭笑不得,在屋子來回打轉。

這時候,雨墨端著點心走了進來:“少爺,點心我給拿來了,廚房說,您早上……”

“出去!”

還沒等雨墨說完,廖庸這兩個字脫口而出,把雨墨嚇了一跳,他滿臉委屈,莫明其妙的看了看賀萱。

賀萱一笑,說道:“不和衝你,和我嘔氣呢。你先出去吧。免得受了無妄之災。”

雨墨點點頭,放下手裏的點心,然後一轉身趕緊離開了房間,然後,到了門外,還不忘回頭把門關了個嚴實。

看雨墨出去,也把門關好了,廖庸才壓著聲音說道:“好好好,就算你不在意,如果被別人知道了怎麽辦?”

“滅口如何?”賀萱看著廖庸眨了眨眼睛問道。

“什麽?”聽了這話,倒是讓廖庸吃了一驚,“你不是想?”

“其實昨天還真有那麽一瞬間腦子裏想過,要不要直接殺掉了你來著……”賀萱看著廖庸一臉驚慌之色,宛爾一笑,說道,“不過,既然你知情不報,已是同罪,想來,你肯定會我保密吧。”

賀萱本想著,剛才廖庸一臉正經的與自己說這件事情,再加上剛才自己小小的威脅之詞,現在他心裏必定也是正經且嚴肅的,可是,這個時候,當她再抬眼看廖庸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完全被廖庸算計了,自己太過低估了自己麵前的這個富家子兒。

這時候廖庸正一臉壞笑的看著自己,且不看他皮笑肉不笑的那張臉,單單就那一雙笑得異常發賊的眼睛,賀萱就知道,自己這一次上了他的當。

“小丫頭,你還敢威脅我?咱們且放下現在隻要我綁了你出去交差,不隻無罪還可立功這話不說,單就說我的家世,你覺得這天下會有幾個人願意與我為敵?我連句話都犯不上多說,就會有大把的人等著幫我脫罪。”

“聽廖兄的意思,這是準備著要拿了我出去邀功了?”

隻聽廖庸冷笑了一聲,然後說道:“邀功?我圖什麽?賞金?嘁!這麽無聊的事情,我才不屑去做。”

“那你,那你幾次三番的試探我,想知道我的身份是為了什麽……”

“如你所見,我這‘閑庭居’裏錦衣玉食,奇珍異獸,隻要是我想得到的,十之八九我都弄得到。可是每每一個物件到了手裏,不過三兩日我便覺得無趣了。倒是你……”

“我?”

“是啊。你也看得到,除了子卿我沒什麽朋友,因為這無趣的人相處久了,我也會覺得膩歪。可是這無趣的人偏偏又多!不過,自從認識你開始,我倒覺得越來越有趣了。”

“啊?”賀萱聽了這句話,心裏琢磨著:難不成我到你這兒也成了個物件不成?

“我對一件事,一個玩意兒或是一個人,還從未有過如此興致。愚兄可是多謝賢弟了。”

賀萱無可奈何的幹笑了一聲:什麽?多謝!你把我和個玩意兒相提並論,我還要受你這一謝?我可真是想……真的非常想狠狠的扇你一記耳光,好解解我心頭之氣……不過,賀萱轉念一想,這廖庸倒是無所謂的,可那左良,這些天冷眼看下來,這左良可不像廖庸如此好說話,有些時候,還有些不盡人情,若是自己是女子的事情被他知道,隻怕是……

“既然廖兄能夠成全在下,在下自是感激不禁,看來在下還不是個無趣之人!”說這句話的時候,賀萱心裏真是恨的咬牙切齒,“可還有一事,希望廖兄能夠再幫在下一二……”

“何事?”

“雖然在下與廖庸以及左兄相知不久,但也看得出左兄是個不苟言笑之人,不像廖兄你這樣……”

“油腔滑調!”

“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賀萱嘴上雖然這樣說,但心裏想著:你還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

“沒關係,繼續說吧。”

“好吧。在下隻是想著,他那樣一個人,若是知道了我實為女子之身,必不會像廖兄你這般通融,隻怕……”

“哦!原來你也有一怕啊。這可真是更有趣了。好,我就先幫你在他麵前守著這個秘密。不過,你也知道,我商人,從不做賠本的買賣……”

“廖兄隻管吩咐。”

“吩咐嘛,暫時就沒有。不過,我要你在我這裏至少要住滿一年。”

“這恐怕……”

“你不願意,那我可不見得就哪天說漏了嘴了!”廖庸又是一副無賴的樣子看著賀萱說道。

“不是在下不願意。”賀萱忙解釋道,“如若大比不中,廖兄所言之事自不在話下,可若是中了,隻怕就身不由已了。”

廖庸想了想,這話倒也不假。

他想了想,點點頭,然後說:“那好吧。剛才那句話就改為:若是留京,就住在我這裏至少一年,如何?”

“好!”

賀萱一個好字剛剛說完,就聽到外麵傳來輕輕的敲門之聲。

“進來。”廖庸說道。

這時候,隻見小豆子從門縫裏探入一個腦袋,然後笑著說道:“少爺,您不是說賀公子餓了,要快點兒傳飯麽?這飯菜可都快涼了,您兩位現在是吃不吃啊?要是暫時不吃,我就讓他們先端下去溫著了。”

“你膽子倒大,他們不敢來,你也敢來。”

“嘿嘿,倒不是我膽兒大,是我跟雨墨哥猜拳輸了!”

聽了這話,賀萱“噗”的一聲也笑了出來,心裏想著,這廖府上下,就沒一個能正正經經辦事兒的人麽?

“端進來吧。說了半天話,我也餓了。賀公子也一天沒進食了。”

小豆子點了點頭,推開門,讓其他下人把飯菜端了進來。

看著在自己麵前穿梭著的下人,賀萱心裏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出來,想著:昨天之事,實在是自己大意,不過,看來這廖庸並不揭穿自己念頭,隻要他能幫著自己瞞住左良,別誤了報仇之事,其他的,自己其實也沒有可計較的。

而廖庸現在想得卻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這個女子究竟是誰?女扮男裝隻為方便?一個小戶人家,有什麽不便之處非要扮成男子?看來,她隱瞞的事情還不是一點兩點,或許還有許多的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無論是瞞住子卿也好,亦或留她在家裏也好,隻要給自己留出些時間,去查訪一下,若真的隻是誤會,幫你跳出這怪圈雖然不易但也不是什麽難事;若你是出於什麽不軌之圖,那我倒要讓你看看,我廖庸是何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