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請安太後

就在賀萱,左良和廖庸去探西山的時候,南賢王也沒有閑著。

他離開“閑庭居”之後,回府換過衣服,一刻不停的來到太後居住的“同和殿”。

“孩兒給太後請安。”韓允臻見到自己的母親之後,快走幾步,先給太後施了禮。

“快把王爺扶起來。”

這太後與全天下的母親一樣,隻要是見到自己的兒子自然就是高興的。

一見兒子給自己下跪請安,忙令服侍的宮女太監七手八腳的把允臻攙扶了起來,然後太後拉著允臻的手,讓他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太後覺得允臻的手有點冷,趕緊的又命人拿了個手爐過來給他捂手。

“不打緊的。兒子騎馬過來的,手自然會冷些!”

“你這孩子啊。現在還冷著呢,怎麽連件大毛的衣服都不穿。今兒外麵風還那麽大,還巴巴的跑到宮裏來做什麽。還騎著馬,明兒可不許了。若是來,就坐車吧。暖暖和和的,別仗著自己年輕就不知道保養。等天兒再暖些了,那馬再騎也不遲。”然後又吩咐道,“快去給王爺弄些溫水來,淨淨麵。”

“太後說的是。不過,早先就和太後約好的,今兒晚上陪您用膳,兒子哪有失信於太後。別說刮風,就是下雨下雪兒子也沒有不來的道理。”允臻笑著說道。

“自打你十五歲開始出宮去住,這晨省昏定你是一日都沒落過。你現在也大了,也有自己的職事,不用天天往哀家這兒跑,用這些個時間,多去那些大臣們走動走動,你現在還年輕,要學的東西可是不少呢。哀家深居宮中,對朝上的事情是不該多管多問的,可是,你是否上進,哀家可還是管得著的。”

允臻聽了這話,含著笑衝著太後點了點頭。

正說著,宮女們端著淨麵用的溫水,巾帕,皂角。賢王向太後告了個罪,由宮女們伺候著潔了麵。

然後,站在後麵的太監又端過來一個琉璃盒子,剛才侍候的宮女用個極小的銀匙從中挑出一些雪白細粉,倒在盛了米湯的玉盞裏,仔細的攪均了,再端到賢王麵前,賢王略取了些,邊塗在手與麵上,邊和太後說道。

“兒子知道。前些天,還在街上轉著,和今科的舉子們玩兒呢。”

“哦?”太後聽了這話,看了看允臻,笑著問道,“可遇到什麽可造之才了麽?我聽他們說,這一科不少靈秀人物呢。”

“不少?”允臻笑著說道,“太後,您知道麽,看了他們,兒子才覺得,不用跳這龍門是件多大的幸事,活活的用書把人都給讀傻了。一個個滿身都是迂腐酸臭之氣,張口閉口的不是子曰就是聖雲。恨不得都鑽到那書裏,做了書蟲才好。不過,說到靈秀人物麽……”

說到這裏,允臻想到了賀萱,不禁會心一笑。

“不過什麽?”看到兒子笑了,太後也笑著問道。

“不過,前幾日,我倒是真遇到個特立獨行之人。聽說,他在會試之時還是個會員出身。但看他言行舉止,倒不似其他人那般,很有些鶴立雞群之感。”

“幾歲年紀?”

“看樣子和兒子差不多,應該還比我小上幾歲。”

“哦,是麽。若是這人真是榜上有名,你就更要親近親近他了。你長在這深宮裏,也沒什麽朋友,若是能有個知心交腹的朋友,也是件好事兒。像皇上,他不就有左丞相那位好友一直在旁邊頂力相助著。”

“是,太後。”說著,允臻看了看周圍,然後問道,“今兒怎麽不見鄧公公?我來了都半日了,也沒見他上來伺候著。”

太後聽允臻這樣問起,笑了笑,說道:“今是他不當值,上午在我這兒領了牌子,說也想去看看大比的熱鬧,我就放他出去了。”

“說到熱鬧,今年這大比還真是有些熱鬧可看呢。”

“是麽?此話怎麽說呢?”太後看著賢王含著笑問道。

“我聽底下人回,先是說司天監推算錯了吉辰,順延了大比的時間;接著,又有羽林軍將軍帶著人徹查貢院;最後還聽說,似乎是有人在考前向考生們漏了題目,所以,所有的舉子都詳細記錄下了住處以及家鄉等等,皇上要徹查。太後您說,這是不是個大熱鬧。”

“哦?這考題也能漏了出去不成?”太後端著茶,細細的用蓋子打著浮在上麵的茶葉問。

“其實嘛,這大比之年,有個把人提前知道考題漏了些口風倒也不是件什麽奇事,想來也無非就是想幫自己的親朋眷故之類的跳個龍門什麽的,可是,今年這題還真是漏得有些奇怪……”

“怎麽個怪法?”太後問道。

“我是在‘勝意樓’與個舉子遇見的,那日在我和他閑聊之時,就有人親自上門送題,大庭廣眾,毫不避諱。還將那舉子的家鄉地址,會試出身都報得一清二楚……”

“哦?”聽到這裏,太後的眉頭皺了起來,“這倒真是奇了。難道真的遇上什麽異人了!”

“更奇的是,我事後查了查,他說得還真是全中的。”

允臻說到這裏,停了下來,也拿起杯子來喝茶,並偷眼看了看自己的母親,還欲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外麵傳來了腳步之聲。

“奴才給太後請安,給王爺請安。”走進來的,正是剛剛允臻提到的那個鄧公公。

“剛才王爺還問到你呢。給你個牌子,就出去逛了一天不成?”太後笑著說道。

“多謝王爺惦記著奴才。”鄧公公說道。

允臻冷冷的一笑,連正眼也沒瞧鄧迪一眼,隻說道:“我倒是沒惦記你。我是惦記著太後。您也是太後身邊的老人兒了,太後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你是樣樣門兒清的,比那些個毛手毛腳的小太監們更讓我放心些。”

“王爺說的是。”鄧公公臉上堆著笑說道,“還好,現在伺候的這些個太監宮女也可以支應一些了。”

“他們能支應,也不是你躲懶的由頭。萬一什麽時候太後想起什麽來,他們又不清不楚的,沒的招太後心堵。”

“是。王爺教訓的是。”

“鄧迪。你這手裏拿的……”太後打量著鄧公公手裏那個織錦包袱問道。

“哦,前些日,王爺不是給您拿了幾件木根兒摳的小玩意兒,我見太後喜歡的緊,所以,今兒出去,我看這東西太後您也許能喜歡,就給您帶回來了。”

說著,鄧迪把包袱放在坑桌上,打了開。

隻見裏麵是一套用竹根兒摳成的茶壺茶杯,樸而不拙,有些野趣。

太後一見這物件兒,不自禁的拿起來細細的看著,然後說道:“難為這些手藝人竟有這樣的心思,雖然隻是個民間的物件,做的倒是精致。”

“太後您喜歡這些,改天兒子多給你辦些來。”允臻說道。

“多了就沒趣兒了。一兩件就好了。”太後說道。

“是。太後說得對。”

“時辰也不早了,傳膳吧。免得一會兒王爺走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是。”

席間無話,用過晚膳之後,趁著天色還亮,太後命允臻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允臻走後,太後把身邊的其他太監宮人也都遣散,隻留下鄧迪一個。

“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太後問道。

“回太後,都辦妥了。嘴已經封嚴實了,絕不會再多說半句話了。”鄧迪說道。

“封嚴了就好。真不知道你在哪兒找了這麽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貨,竟然連王爺也不認識,還當著他的麵兒辦事兒。”

“哦?這……奴才可真是不知。”

“前事不提也罷了。你今兒的事兒,可辦得穩當麽?不會再漏了什麽馬腳吧。”

“太後您放心。我今兒一直留在那裏,一個人也沒去。回來的時候,小許子告訴奴才,奴才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兒。您想,貨都不對,還有誰會去付錢呢。”

“也是。本想著,拉幾個人物給臻兒傍傍身,沒想到……”

“也許,這也錯也錯著了。奴才聽說,左相已經被皇上給拘在府裏,那左妃,也無旨不得擅離‘煙翠閣’,聽聞,人也病倒了。”

“不過是拘禁,有什麽可值得一笑的。那皇上還是護著他們兄妹的不是。要是換作旁人,這時候早就已經全家進了大獄了,還會坐在家裏!”

“太後明鑒,現在雖然隻是拘禁。但是,既為主考,漏題之事無論如何這左俊忠也是脫不了幹係,若是有人在朝議上力諫皇上嚴辦此事,想來皇上也是不好護短的。”

聽鄧迪這樣一說,太後微微的露出了個冷笑,說道:“自古道:文死諫,武死戰。禦使們遇到這驚天之事,也是該盡些本份,才是文人的骨氣。”

“是。太後說得極是。奴才這就去辦。”

“哀家可是什麽也沒說,隻是就事論事罷了。朝上的事情,可不是後宮該去幹涉的。不如,你倒是可以去臻兒手下那裏打聽打聽,那天在‘勝意樓’遇到了什麽人。難得王爺有看得上眼的人,該幫的,還是要幫幫的。”

“是。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