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打抱不平(瘋一把,萬字大章雙更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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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蕭湄咭咭笑道:“黎木頭,你討厭那個什麽殿下的,也不用做得這麽明顯吧?”

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揚起,幸災樂禍與驚詫的神色浮現在眾人臉上,如果不是憂急太過,黎家人倒是能藉此分出敵友來。

海家跟黎家對立幾乎是明擺的事了,自海家老祖而下,海家人都是一臉的幸災樂禍,跟海家走得近的林家與風家等家族的人神色也是大同小異。

黎家人跟黎家的盟友則一臉的驚詫與焦急,就連黎天彥的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起來,欲言又止。算了,童言無忌,想必九殿下也不至於為這丫頭的話見責吧?他不太確定的想著,朝女兒丟了個眼色過去。

心領神會的黎青嫣馬上追上去,捂著蕭湄的嘴,邊往外走,邊低而急促的說:“不要亂講話了,九殿下身份尊貴,咱們家可得罪不起。”

暗中彈了一記指風,打在妹妹手肘上,趁著她手一縮,黎青琰把蕭湄拉回自己懷裏。而脫離了魔爪的蕭湄則誇張的呼了口氣,很是不爽的責道:“你想謀殺啊?行了,尊貴如九殿下那種大人物怎麽好意思偷聽小孩子的閑話呢?又不是吃飽撐的。”

被蕭湄遺忘多時的老對頭黎青萍這時跳了出來,義正詞嚴的斥責:“拜托,不要把你的年幼無知當藉口行不行?你口沒遮攔,會害得黎家倒大黴的!”

“狼行千裏吃肉,狗行千裏吃屎。腦容量無限接近零的某極品,她行千裏吃的是廢氣,放的是屁,耶,臭不可聞呐!”故作嫌惡的以手作扇在鼻子下方連連擺動,看黎青萍臉氣綠了,蕭湄拍掌大笑,然後被黎青嫣死拖活拽的帶離了可能發生命案的現場。

回到紅葉商行,讓掌櫃葉真給黎天彥帶個話,蕭湄就帶著黎家兄妹離開了桐城。至於葉巧兒,則已先行回了竹城,去安排把別莊改建拍賣坊的一應事宜。

原以為,跟那位龍天臨殿下也就是一麵之緣,卻不料,那家夥居然跟著黎天彥一行也到了竹城。也不知道他用的什麽理由,黎天彥派黎誠把黎青琰叫去主宅陪客,並且還特別交待要蕭湄跟著去照應。

“她不惹事生非就不錯了,還能照應什麽呀?”黎青嫣很是不服氣。就算要照應,也該是她這位見慣了大場麵知書達理的黎大小姐吧。

蕭湄還不樂意呢,聞言輕飄飄的說:“那好,我就不去惹事生非了,你趕緊帶黎木頭閃人吧,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

說起來,黎青嫣也就是很小的時候到過一次別莊,對別莊的情形不甚了解,所以對別莊那翻天覆地的變化感覺遲鈍,除了剛回來的頭兩天,看蕭湄異想天開的讓葉福燒製一種透明的玻璃,她稍感興趣,餘下的十來天裏悶得她抱怨連連。能夠離開別莊,她當然高興,但蕭湄不去,她也很掃興。

“爹特別交待要你去的,你怎麽能夠不去呢?”不由分說的拽上蕭湄,黎青嫣像抓挑犯似的把她給拽回了黎家。

進了黎家大門,正碰上黎青萍胞兄黎青珂指使下人把一名仆婦攆出府去,蕭湄打抱不平的性子發作了,挺身而出。

黎青珂是三房嫡長孫,一向就不大瞧得起黎青琰,是看黎青嫣的麵子,他沒有翻臉,但語氣可不怎麽好:“琰弟,我的事情,你也想管麽?”

蕭湄搶著說:“大路不平有人踩,你欺負人就是不行。”

眼角餘光也不掃蕭湄一下,黎青珂仍看著黎青琰輕蔑的說:“琰弟,雖然你頂著個廢材的名頭,到底也是黎家骨血,怎麽也不該窩囊到讓媳婦兒在自己頭上做窩的份上吧。”

“琰少爺,救救我們小小姐吧,求求您了。”被攆的仆婦猛的撲了過來,抱著黎青琰的腳以頭觸地,咚咚的叩頭不止。

“姐姐起來講話吧。”蕭湄來拉,但那仆婦死命抱著黎青琰的腿,猶如溺水的人抱著一根救命的稻草,她哪裏能拉得動。

黎青嫣極不耐煩的喝道:“讓你起來說話,還跪著做什麽!”才算讓那女人鬆手起身,說清了事情始末。

原來,那女人叫小蘭,也是黎家的家生丫環,十三年前,作為黎青珂嫡出的姐姐黎青娉的陪嫁丫環跟著去了秋家。

同在平昌行省,秋家跟黎家一向守望相助,家族之間嫁娶極為平常。隻是黎青娉生母早亡,繼母是姨娘季氏扶正的,視她如眼中釘,將她低配給秋家旁係的秋平遙,索要了不菲的聘禮,陪嫁卻都是樣子貨,婚後還直接斷了來往。

秋平遙在黎家受了冷遇,對黎青娉百般羞辱。起初,黎青娉還曾回娘家哭訴,父親跟兄弟們在季氏的挑唆下無人理她,別房的叔伯兄弟們也不好插手,也就是嬸子伯母們聽她哭訴一場,都礙著季氏的麵不好過問。如此一來,秋平遙氣焰更勝,隔三岔五的就要找黎青娉麻煩,從最初的喝罵,到後來肆無忌憚的拳腳相加。

今天小蘭回黎家求助,是因為秋平遙聽了姨娘的話,要把黎青娉的女兒秋月琴許給省督龍立軒的次子龍浩為妾,可憐才十二歲的姑娘,就要成為平昌行省第一紈絝龍浩的第十八位小妾,小姑娘聞訊當天就鬧著上吊自殺,結果就是她爹下令把她娘關進了柴房,她也被軟禁了起來。忠心為主的小蘭私作主張回黎家求助,卻被季氏母子攆了出來。

得知情由,黎青嫣跟蕭湄都氣得不行,倆丫頭當時就要衝到秋家,黎青琰自然要隨行,被黎誠給攔住。黎青珂也在旁邊不陰不陽的說:“長房的廢材也長能耐了,居然要插手管我們三房的事情了。”

貓兒般的美眸眯成細縫,蕭湄似笑非笑望著黎青珂說:“三房的極品多嘛。嘖嘖,果然是沒有最極品,隻有更極品,人模狗樣的一個大男人居然沒有起碼的道德底限跟良知,估計他的字典裏就沒有無恥兩個字。”

“你罵誰?”黎青萍又跳了出來,不是黎青嫣在側,她就一耳光甩在蕭湄臉上了。

眯起的眼猛的睜開,漆黑的瞳像黑曜石幽深透亮,又犀利逼人,蕭湄懶洋洋的說:“就事論事也踩著某人的尾巴尖子了?還是某人跟她的極品母親和哥哥把親姐姐逼上絕路,又作賊心虛怕人說呢?”她漫不經心的語調裏卻透著一股子逼人的煞氣,讓黎青萍張口結舌,明明氣極卻心虛的不敢吱聲。

“你不要血口噴人!”黎青珂怒道。他的拳頭緊緊的捏起來,看了黎誠一眼,又不甘心的鬆開來。

“極品就是極品,惹不起,我們還躲不起麽?”扭身,拿後腦勺對著黎青珂兄妹,蕭湄拉著黎青嫣邊走,邊朝後麵擺手說:“黎木頭,你跟黎誠叔去老爹那邊應個卯,再回莊調些人手來接應我們吧。”

“好。”黎青琰在後麵淡淡的應了一聲。

“我們三房的事情,不要你們管!”黎青萍一聲尖叫,飛身衝來擋住去路。

“長房不能管三房的事情,黎青萍,你無知也要有個限度!”黎青嫣大小姐脾氣發作,甩手就是一耳光抽過去,快得讓黎青萍根本反應不過來。

撫著紅腫的臉頰,黎青萍氣極欲狂,嘶喊道:“黎青嫣,你敢打我!”

“夠了,小妹。”黎青珂抓住妹妹揚起的手。他不像妹妹沒腦子,明白妹妹剛才的話是個話柄,往小了說是年輕人鬥氣口不擇言,往大了說是三房藐視長房,那可是連累他爹也要受罰的。

黎青珂顧忌的事情,蕭湄自然也清楚,淺淺一笑,她說:“別說不給機會你們將功贖罪,眼下的事情,你要是肯出麵辦妥貼了,剛才的話我們都沒聽見。”

嘴角一陣抽搐,黎青珂冷笑道:“這算是威脅?”

揉了揉鼻子,蕭湄無語望蒼天。

不知啥時候走過來的黎青璋主動請纓:“蕭湄,我陪你去。”

愕然回頭,蕭湄沒問原因,隻點頭說好。

倒是黎青嫣奇怪了,問黎青璋為什麽要趟這渾水,並:“別說是同情青娉姐,璋哥基本上是個修煉狂,不會在意其他事的。”他卻笑而不語。得不到回答,她又來鬧蕭湄。

邊示意小蘭帶路,蕭湄邊跟唱蓮花落般的念叨:“他的情操高尚,我不會讚美,他的道德淪喪,我也不為所動。你是個怪獸,我決不在意。你是個美女,我不會嫉妒。在這個神魔亂舞鬧哄哄的時代,你方唱罷他登場。”

“什麽亂七八糟的啊!蕭湄,你腦子沒壞掉吧!”

“你才腦子壞掉了。這家夥閑得無聊,靜極思動,要跟著去打醬油,你幹嘛非要找個理由出來?他跟青娉姐一筆寫不出倆黎字,關心青娉姐,證明他血不是冷的,人性尚存,有什麽好奇怪嗎?”

黎青璋險些一個踉蹌栽倒在地。舉頭三尺有神明,他不敢欺心,要陪蕭湄去,僅僅是對少年老成的她好奇,至於黎青娉是誰他都沒印象,更遑論去關心了。用蕭湄的話反推,他豈非血是冷的,且人性不存呢?

作為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黎青璋在家族內部的風頭,甚至壓過了在帝都的黎青瑞這位長房嫡長孫,他的身邊總是圍著眾多黎家子弟,走哪兒跟哪兒。剛才是應龍天臨的要求,黎天彥特地派人把黎青琰請去陪客,他覺得在九殿下眼裏自己還不如個廢材,心裏鬱悶所以溜出來,那幫鐵杆小弟們也跟著出來。此刻,他跟著蕭湄走,後邊小弟們也跟來不說,還接過蕭湄的話茬,猛往他臉上貼金。

被小弟們的吹捧弄得臉發燒,黎青璋沒話找話的說:“蕭湄,為什麽不讚成我挑戰花一?”

蕭湄不答反問:“你挑戰花一的理由是什麽?”

鬱氣籠上眼簾,黎青璋慍怒的說:“明知故問。”

聳聳肩,蕭湄輕描淡寫的說:“我是想讓你想清楚挑戰的理由。強者之路,就是不斷的提升實力挖掘潛力,攀登更高的山峰。我就想不明白,你幹嘛不看山頂的風景,非盯著腳板下的那些屎殼郎呢?”

“腳板下的屎殼郎?哦,不,我從不羞辱我的對手。”也有屬於自己的一份堅持,這是祖父打小兒就灌輸給黎青璋的理念——尊重你的對手,能讓你發現他身上的閃光點。他一直就是這麽做的,獲益匪淺。

“嗯呐,戰術上藐視對手,戰略上重視。哦,不對,說反了。哎呀,總而言之呢,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的對手不服,你可以打到他服,卻沒必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反正花一如果來挑戰,你肯定不會避而不戰。”後麵這句,純是蕭湄為了照顧黎青璋的情緒臨時添加的,畢竟黎青娉的事情想圓滿解決,還得仰仗他。不然僅她跟黎青嫣過去,秋家一準把她們當小孩子哄。

一行人策馬將出竹城東門,黎太真自黎家主宅方向禦空而來,將他們攔了下來。他不是獨自飛來,還攜著黎青萍,原來她剛才吊在最後走了沒幾步就溜掉去告狀了。所謂小人得誌便猖狂,她挑釁的望著蕭湄說:“少主有令,黎家子弟不準去秋家鬧事。”

黎太真也虎著臉喝道:“不準胡鬧,都回去。”

少主的命令等同家主令,黎家子弟不得違抗,這是鐵律,再者還有黎太真這位四品靈尊發話,更何況他還是黎青璋的嫡親曾祖,以他為首的黎家子弟都怏怏的往回走,連黎青嫣也毫不猶豫的掉了頭。

小蘭頓時傻了,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無助的哀泣。

“起來,我送你回秋家。”蕭湄伸出手,一幅滿不在乎的表情。

“蕭湄,少主連黎青琰也給攔下了,你難道想要抗命?”黎青萍以為抓到蕭湄的把柄,叫聲高亢刺耳。

“青娉姐的今天也許就是你的明天。”冷冷的說完,蕭湄又呆了一呆。在她的眼前,又冒出了那個透明的屏幕,上麵顯示又發布了新的門派任務“解除秋月琴與龍浩的婚約”。老天,這修仙係統還真是變異得讓人頭皮發麻,居然能與時俱進到這份上?

感覺在某個看不見的角落裏有雙眼睛一直盯著自己,蕭湄不自然的左右看看,當然是什麽都沒發現。

恨恨的盯著黎青萍,黎青嫣回身來牽起蕭湄的手壓著火氣說:“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吧,免得某長舌婦又亂嚼舌根子。”

抽回手來,蕭湄對黎太真甜甜一笑:“老祖,老爹隻是命令黎家子弟不準去秋家鬧事,湄兒一不是去鬧事,二呢,湄兒隻是比照黎家嫡係子弟的待遇養在黎家的孤兒,前兒個老爹說了要我跟黎木頭自食其力了,所以老爹的命令,我聽呢,是情份,不聽是本份,才不像某拿了雞毛當令箭的極品所說,是抗命噢。”

雙眉一挑,黎太真問:“你確定要去?”

“湄兒閑得無聊,想外出逛逛,或許順便去探望一下青娉姐。”轉過身正要走,蕭湄又一拍額頭,回頭叫道:“哦,對了,我身上沒錢,青嫣,借點錢給我。”

“幫老祖給青娉母女帶份禮物,說老頭子讓她多回娘家走動走動。”黎太真也沒見有什麽動作,麵前就飛出一張黃燦燦的金卡。這種金卡是統一麵值黃金千兩,由帝國發行,國內的硬通貨。在中等人家一月的開銷不過百兩黃金的時代,老爺子的出手很大方了。

黎青嫣也給了張卡,卻是銀卡,麵值是黃金百兩。黎青璋他們也不約而同的掏腰包。

接過了黎太真的卡,又收下黎青嫣的卡,蕭湄卻沒接黎青璋他們的卡,讓他們的臉色都有些難看。

晃著兩張卡,蕭湄笑嘻嘻的說:“長者賜,不敢辭,盡管老祖是讓湄兒帶給青娉姐的,湄兒也得乖乖拿著,青嫣這張是借給我用的,我也拿著。至於你們各位嘛,這不年不節的,我就算替你們送禮也沒個說道嘛!總不成說,是你們這些做舅舅的替月琴那孩子添嫁妝,讓你們以後有機會見著那個比你們爹還老的外甥女婿也有麵子吧。”

一番話損得黎青璋等人臉都綠透了,蕭湄才大笑著拉上小蘭躍馬馳去。

“我們不應該讓蕭湄那個黃毛丫頭出麵辦這事的。”黎青璋低聲抱怨,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抱怨給曾祖聽。

“這件事情你們都不要管了,有這閑功夫都去修煉。”黎太真忽然火了,須發皆揚,趕鴨子似的把小輩們帶了回去。

黎青萍先前告狀是當著龍天臨他們的麵,有意讓黎天彥不好偏袒蕭湄。這會子黎太真回來也是當著客人們的麵,把蕭湄的原話帶給黎天彥,反正龍天臨和他帶來的那些人不就是想看黎家的笑話麽。

若說黎太真是年老世故,黎青嫣就是近墨者黑,跟蕭湄混久了,眼珠子一轉就能看出場中微妙的情勢,也把蕭湄不收黎青珂哥幾個金卡的事兒說了,特別是她學蕭湄那腔調簡直維妙維肖。

龍天臨帶來的各家族子弟都竊笑不止,讓黎青璋他們難堪無比,而比黎青璋他們更窘的是三房的人。龍天臨倒沒笑,隻頗為玩味的看著黎青嫣。

一直留意龍天臨的黎天彥,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不悅的斥道:“青嫣,湄兒年紀小不懂事,你跟著起什麽哄!去收拾一下,今天就回師門閉關靜修去。”

收回目光,龍天臨端起茶杯,悠閑無比的啜了一口新添的茶水,是浸潤在骨子裏的富貴之氣,令得他的一舉一動都顯得雍榮華貴。那嫋嫋水霧熏蒸的有些惺鬆的眼,像是蒙著層霧,好像沒有仔細看人,目光卻似穿透人的心一樣,令人有無所遁形之感。但是他卻看不透黎青琰,因而原本隻準備敲打敲打黎家就走的,也變了主意,打算在黎家多待一段日子。

掃了一眼毫無作客覺悟的海家等家族的子弟,示意他們收斂些,龍天臨和氣的對黎青琰說:“你們的拍賣坊下個月開張,時間很趕,要不要我替你調些貨源?”

“不敢勞煩殿下,湄兒此去省城就是張羅貨源。”疏淡,清冷如水,平淡卻又不顯呆板,使得黎青琰麵對龍天臨時談不上恭敬,卻也不能指責他倨傲失禮。

對蕭湄的興趣更大,龍天臨側身好奇的問:“蕭湄似乎未成年吧?”

評論蕭湄,對黎青琰而言絕對是冒犯,他淡淡的說:“年齡與智商不成正比。”語氣沒有太大的波動,卻也露出了一絲絲的不悅,讓龍天臨打了個勝仗似的,笑得好不怡悅。

搞不清楚龍天臨葫蘆裏賣什麽藥,黎天彥隻能以不變應萬變。把龍天臨一行安置在招待貴客的錦華苑,他帶著執事長老們親自侍候,黎青琰等年輕子弟自然也別想消停。

夜涼如水,龍天臨還談興正濃。他的口才不錯,心情好的時候更是妙語如珠,一些沒啥營養的話說來也頗有趣味。不過,黎青琰直覺這人很危險,加上生性疏淡,對他扯出的話題就不怎麽感興趣,站在老爹身後神遊天外,直到老爹叫他才回神來。

“青琰,九殿下說要去別莊那邊走走,你先過去準備準備吧。”

“別莊全麵整修,不宜招待殿下。”

黎青琰拒絕得還真是幹脆,讓一眾叔伯兄弟驚得冷汗都冒出來了。龍天臨雖排行第九,卻權傾朝野,生母是最得寵的嚴貴妃,母族勢力不弱於葉皇後的娘家人,自身也是護國仙宗霸劍宗太上長老的親傳弟子,殺伐果斷,心狠手辣,得罪了他,哪怕黎天彥也是霸劍宗重點培養的精英弟子,也別想有好日子過,黎家人都得跟著倒黴。

逮到這機會,跟著龍天臨來的那些人自然要落井下石,紛紛斥責黎青琰無禮。

擺擺手,龍天臨笑道:“青琰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嘛,我們且拭目以待,等拍賣坊開張了再一起去熱鬧熱鬧。”

雖是少年老成,到底也才十幾歲,黎青琰終於沒能繼續保持那幅淡然的表情,呆了一下,脫口說道:“拍賣坊開張要到下個月。”

“言下之意,就是本殿下早就該滾蛋了吧!”大笑,在黎青琰尷尬得臉紅了時,龍天臨風趣的說:“本殿下還就要做一回惡客,非賴到拍賣坊開張之後才走。”

帶有鋸齒的草葉尖兒,已有凝雪,因路邊酒肆屋簷下燈籠的微光,有了些瓊枝玉葉的感覺。空中飄舞的雪也密了,精靈般迎風而舞,鑽進衣領子裏,逗得蕭湄咯咯的笑。

小蘭其實不信蕭湄去了能幫得了小姐母女,隻是實在沒法子了,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意思,一路上她沉默寡言,臉陰得跟天空的陰雲一般。離省城越近,她的臉色越難看。

“天塌不下來,別板著張苦瓜臉了。”蕭湄見小蘭無動於衷,勒住馬頭,說:“信我,就打起精神來。”

不說倒罷了,蕭湄這麽一說,小蘭再也無法自欺欺人,遲疑的說:“要不,您到城裏客棧歇著,天明了,婢子再送您回去?”

“還是對我信不足啊!”歎口氣,蕭湄亮出黎太真給的金卡,“這不還有太真老祖的招牌可以用嗎?好歹他老人家也是四品靈尊,秋家人多少也要給點麵子的吧。”

眼一亮,小蘭歡喜的說:“婢子倒忘了這一茬,是了,太真老祖讓小姐多回娘家走動的,那是要給小姐撐腰的意思呢。”

真是個老實人,居然實話實說了,都不曉得會傷某人那可憐的自尊心!學西子作捧心狀,蕭湄惡心了自個兒一把,笑盈盈的說:“有信心了,就頭前帶路,看我扯虎皮作大旗,救弱女子於水深火熱之中。”

憨厚的小蘭笑著說:“扯虎皮作大旗,可不是好話呢。”

“我也沒說自己是好人啦。”偏頭看並騎而行的小蘭愕然,蕭湄大笑,末了,半開玩笑的說:“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要想活得久,堅決不做濫好人了。”

“小姐說,人在做,天在看,好人終歸有好報。”大約是心理壓力減輕,小蘭話也多了,跟蕭湄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得好不熱鬧,不知不覺的就進了省城,來到秋家大門外。

天已大亮,秋家大門進出的人不少,小蘭的言行也謹慎了起來,畏畏怯怯的領著蕭湄往內宅走,假如不是蕭湄堅持走大門,她還準備帶蕭湄從後門進去,因為關黎青娉的柴房離後門近。

有小蘭領著,倒無人來查問蕭湄的來曆,再者她一個小姑娘,也不會被人當成心懷叵測之輩。不過,這也看得出黎青娉在秋家的地位有多低了——她的貼身丫環帶人進秋家,都沒人來問一聲是不是她娘家的親戚。

秋家占據了省城北區大半地盤,所有族人都從一個大門進出,進門後呈扇形分布九個區,主支占中間五個區,兩側的四個區分配給有修煉天賦的旁支族人居住。

秋平遙的天賦中等偏上,加上娶了黎家嫡出的女兒,分了個二進帶花園的獨門小院兒,位置也不錯。

院門開著,院子裏有個啞仆灑掃庭院,廓簷下喂鸚鵡的一個小丫頭看到小蘭領著蕭湄進來,猛的縮身往裏跑了。

“那是花姨娘的丫環翠兒,肯定是給主子通風報信去了。”小蘭悄聲說罷,領著蕭湄穿過前院,來到一處正對花園的小偏廳處,請她稍坐。

不大卻敞亮的偏廳,靠牆擺著兩排八張棗紅色木圈椅並小幾,挨著北牆根立著一人半高的古董架,架子上擺放著幾樣不太值錢的玉器古董,東西兩麵牆上相對懸掛著絹質字畫,南邊的牆上雕花木窗開著,恰好將整個花園的景色收歸眼底,濃鬱的花香逸來,滿室生香。

端起小蘭匆匆沏的茶,吹去浮沫,啜了小半口,蕭湄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話說,重生以來,她的口味也被養刁了,差一點的茶水都難以入喉。

不曉得是秋家人少,還是這裏少有人來,小蘭去後,直至茶涼,蕭湄都沒見一個鬼影兒飄來。她百無聊奈的撥弄著茶杯,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擊的杯壁。淡黃的茶湯在杯中輕輕晃漾,波紋透過薄薄的杯壁,在玉質的杯體上形成的暗碧色水紋,倒像是天然形成的玉紋。

忽然心頭有了一絲明悟,竟引動了自成天地的玉琅寰天裏的天道規則,濃鬱的靈氣翻卷湧動,那些看得見摸不著的景觀也動蕩起來,反過來又影響了與玉佩有心靈感應的蕭湄。硬生生壓止住進玉琅寰天看一看的想法,她有些不耐煩起來。

在蕭湄看不到的花園另一側的廂房裏,秋平遙跟花姨娘正在聽丫環回報蕭湄的反應,

眉心一點梅花妝的花姨娘嗲聲道:“爺,看來是虛驚一場呢。黎家隻來了這麽一個沒有根底的童養媳,可不用理會。”

“小蘭說蕭湄是奉黎太真之命而來,怠慢了恐有不妥。”

“那賤婢為了她主子撒謊,爺還能找那位四品靈尊對質不成?”

“這倒也是。”

“就說姐姐上山進香未歸,奴家替姐姐好生款待她,再送些個有趣的物什兒,早早兒把那蕭湄哄走了,爺就等著做省督大人的親家吧。”

一席話哄得秋平遙咧嘴傻笑著連聲說好,花姨娘扭著水蛇腰起身來,在丫環們下簇擁下去見蕭湄。

看到這個煙視媚行的女人,蕭湄就想到“畫皮”,琢磨著這幅像畫出來的臉皮下麵,有可能是不沾一絲血肉的森森白骨。

哪知到蕭湄心頭所想,花姨娘真把她當天真不解世事的小姑娘,進門來掩口嬌笑:“唷,真不愧是黎家媳婦兒,長得跟水仙花似的。”

“花姨娘不是挖苦我水仙不開花裝蒜吧?”蕭湄等到現在已經很不耐煩了,加上小蘭一去不返,顯然是被控製住了,這讓她對情勢有了更壞的估計。

微怔,花姨娘掩口又笑:“真個是伶牙利齒的小姑娘。”

“實話說吧,我沒興趣跟個姨娘磨牙。”當麵打臉莫過於此,蕭湄當然是故意的。惡人得要惡人磨,她如果不發威,肯定被當病貓。

笑容僵在臉上,花姨娘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剛才的話是說笑麽?”

猛的將手裏的玉杯往地上一砸,蕭湄氣場十足的嚷道:“呸!跟你說笑,沒地抬舉了你這妖精!滾遠點兒!”

花姨娘連黎青娉都敢打,如何受得了這個氣,當時大怒:“放肆!”

激怒了花姨娘,蕭湄氣焰更高,拍桌子喝道:“我蕭湄在黎家就是放肆慣了,還沒被罵過,今兒個到秋家作客,居然被姨娘這種角色喝罵,這感覺還真是新鮮呐!”

反正撕破了臉,再者也是一慣欺壓黎青娉養成的傲氣,花姨娘氣極而口不擇言:“姨娘,童養媳,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真當自個兒是根蔥了。”

“原來我蕭湄跟秋家的姨娘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這話真有趣!我得回家去請教祖母了。”似笑非笑的朝窗子外瞟了一眼,蕭湄撣撣衣袖,旁若無人的往外走,那花姨娘也是惱極,偏過來堵住去路。

“在秋家,蕭湄得給一個姨娘讓路。”蕭湄側身一讓,繞過花姨娘從旁走了。她前腳走了,秋平遙後腳就氣急敗壞的衝進來甩了花姨娘一記耳光。

等秋平遙氣稍平,花姨娘捂著紅腫的臉頰,裝出一幅怯怯的樣子弱弱的說,“黎青娉還是黎家嫡出的女兒呢!還不是跟家裏丫頭一樣被打得沒脾氣!”

“糊塗!那是黎季氏那惡婦壓著,否則你有九條命都沒了!這蕭湄雖然是童養媳,卻是黎家家主嫡孫媳,真要是她回去搬弄是非,事情就不好辦了。”平時可舍不得彈花姨娘一根手指頭,這時瞧她那梨花帶雨的嬌怯風情,秋平遙心都酥了,一把拽過來摟在懷裏揉捏著,不太靈光的腦子開始想對策。

“讓姐姐對蕭湄說回去別亂講話,就考慮不讓月琴嫁給龍二爺了。”

“說定的事情,怎麽能反悔?”

“不是考慮嘛,我的爺,結果當然是爺說了算的。”

一對兒狗男女也就是掐準了黎青娉的脈,打得好如意算盤。而黎青娉居然傻乎乎的就答應了,盡管她連蕭湄長什麽樣兒都不知道,就打定主意哪怕是下跪求情,也要說服蕭湄。

秋平遙派人打探到蕭湄出了秋家之後,去了城東的聚寶拍賣場,不由後悔:“那丫頭還帶著黎太真送的金卡,她把錢胡亂花掉,人情還是咱們背著。”

扶著黎青娉站在秋平遙與花姨娘麵前的小蘭,忍不住替蕭湄辯解:“拍賣坊是黎家家主夫人陪嫁的一處產業,琰少夫人去那邊歇個腳也很平常。”

“爺說話,有你這賤人說話的份麽!”不懷好意的斜視著黎青娉,花姨娘陰陽怪氣的說:“還是你們黎家的家規就是這樣主仆不分?”

擱平常,小蘭肯定馬上求饒,以免連累自家小姐,這時卻想到蕭湄教的“扯虎皮作大旗”那話,大著膽子說:“奴婢隻是提醒老爺,別得罪錯了人。據說,琰少夫人在黎家很得寵。特別是家主夫人,親孫女都沒那麽寵的。”

“別在這裏散布謠言,誰信呐!”截斷了小蘭的話頭,花姨娘心虛的看了臉色發白的秋平遙,催著黎青娉走了。青天白日的,出身青樓的她使出渾身解數,把秋天遙迷得神魂顛倒壓根兒就想不起來她跟蕭湄起衝突的事來,隻等黎青娉說服了蕭湄,她就平安無事了。

還得趕緊把月琴那丫頭送進龍二爺的府裏,以免夜長夢多!花姨娘想著,又暗道:絕對不能給那丫頭有出頭的機會,不然黎青娉就有機會母憑女貴來個鹹魚大翻身。

從秋家出來,蕭湄抬頭看看紅彤彤的太陽也就在樹梢上一竿處,時間還早,她晃著小腿兒慢悠悠的朝城東逛去。

省城比竹城繁華多了,街上人來車往喧鬧非常。街道兩旁商鋪林立,商鋪裏陳列的商品琳琅滿目,都跟修靈相關,極具這個修靈世界的特色。

前世痛恨逛街,都是被梁麗那大齡剩女給折騰的,那女人恨嫁到一定程度需要發泄時,就拉著她滿大街,按那女人的謬論:緣份就像是天上掉金元寶,從天上掉下來,你得主動去接,出手慢了就被別人搶走了。

實際上,蕭湄知道那是藉口,那女人就是個“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主兒。把“恨嫁”掛在嘴邊上,卻跟一般恨嫁的大齡剩女不一樣,她有珍藏在心底曆久愈雋永的愛情慢慢品味已足矣,她根本是個精神生活高於物質生活的浪漫女人,而且鐵定會把這份浪漫貫徹終生。盡管蕭湄直到穿越前也沒搞清楚她心裏珍藏的那一位是生是死。

想起梁麗,蕭湄那精致無瑕疵的水嫩小臉上,透著飽經滄桑之後才會有的傷感,很有些怪異。從旁邊專售靈甲的商鋪裏出來的一群人裏,臉圓圓像紅蘋果的彩衣少女,跑過來在蕭湄臉上捏了一把,嘻嘻笑道:“好可愛的玉娃娃,是不是迷路想哭了?”

感情被當成迷路的小孩了!蕭湄撇了撇嘴,轉身要走。

彩衣少女明麗動人,顧盼間英氣十足,一看就是個直率潑辣的主兒,這時候八成是愛心泛濫,扯著蕭湄挺熱心的說:“玉娃娃,街上壞人很多,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來,告訴姐姐,你家在什麽地方?”

算上前世,蕭湄都快三十了,比這一驚一乍的彩衣少女成熟多了,“壞人臉上又沒寫字,我怎麽知道你不是壞人?”小小的調侃了一下,她笑著跑開了。

彩衣少女的同伴都叫她不要管了,她還熱情不減追上來說:“姐姐叫龍玉蘭,省城沒有不知道的,姐姐肯定不是壞人。”

“你確定不是龍舌蘭?”很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蕭湄敗下陣來,讓愛心姐姐送自己去聚寶拍賣場,而龍玉蘭那些同伴也無可奈何的跟了上來,聽他們的議論,龍玉蘭常幹些沒厘頭的事情,送小孩回家倒還是頭一回,而他們擔心,下次龍玉蘭也許會幹出為流浪貓找娘的趣事來。

“你們不要亂講了,不然本小姐揍人了,玉娃娃能跟流浪貓比嘛!”龍玉蘭俏臉一板,同伴們都笑而不語,但她下一刻說出來的話又把蕭湄雷得不輕:“流浪貓要是有玉娃娃這麽可愛,我就直接帶回家養著了。”

“還好不是帶回家泡酒做標本。”蕭湄小聲嘀咕著。以前怎麽就覺得黎青嫣是個話癆,跟這龍舌蘭比,她簡直可以稱得上沉默寡言了。

“嗯?什麽酒?龍舌蘭是種酒的名字麽?”歪打正著,龍玉蘭居然猜中了,還真有這種一種酒。當然,她也不在意答案正確與否,不等蕭湄回答,又自顧自的往下說:“你是不是偷了家裏的錢去拍賣場拍東西玩的?姐姐以前也常這麽幹的。”

蕭湄也懶得解釋,龍玉蘭以為自己猜中了,快活的大笑,一幅將她引為知己的表情。

好在聚寶拍賣場相隔不遠,蕭湄在被龍玉蘭的唾沫淹沒之前一眼看到那個金字招牌,順帶的也看到正要進門的拍賣場總管事葉鬆,馬上像得了大赦的囚犯一樣興高采列的叫:“鬆爺爺!”

“耶,你認得葉管事?”龍玉蘭微訝。

“是啊,謝謝龍姐姐跟各位型男美女送我來,再見了!”揮揮小手,蕭湄撒腿就跑。

後麵,龍玉蘭的同伴們中有人笑道:“我敢打賭玉娃娃是被咱們的龍大小姐的熱情嚇跑的,瞧她跑得那叫個飛快。”

龍玉蘭威脅道:“秋維廉,找抽是不?”

旁邊有人起哄:“蘭老大,別說兄弟不提醒你,秋瘋子又突破了,正想找回場子呢。”

“走,去擂場!”龍玉蘭吼一嗓子,領著那一幫子人旋風般的朝城南去了。

葉鬆迎上來,疑惑的看了看遠去的龍玉蘭一行。因為蕭湄是個孩子,又沒正式跟黎青琰拜堂成親,葉清音讓身邊人都不稱少夫人,而以少主子相稱。所以他問:“少主子認得龍家七小姐?”

“偶遇。”蕭湄簡短的答了一聲,肚子適時叫了一聲,提醒她該祭五髒廟了,偏旁邊有不識趣的湊了上來。

那位大腹便便被蕭湄定義為奸商的禿頂男子,看樣子清楚聚寶拍賣場老板是葉清音,知道她就一個親孫女兒黎青嫣,就以為蕭湄是黎青嫣。趕著過來溜須拍馬拉交情,把蕭湄誇得天上少有地下無雙,本來自認臉皮不薄的蕭湄也聽不下去了,幹咳兩聲,說:“這位大叔,青嫣如果能當麵聽您這麽誇她,想必更高興。”

禿頂男人臉皮厚得一指禪都戳不破,麵不改色的在不知蕭湄身份的情況下拍她馬屁,詞兒都是新鮮出爐,不帶重樣的。還是葉鬆出麵打發走了這人,才還了蕭湄耳根清靜。

“省城是不是盛產話癆啊,以前覺得青嫣話就夠多了,現在發現她毛病還算輕的。”

對蕭湄這話,葉鬆自然不好接茬,隻笑著招呼她進拍賣場。

進了拍賣場,蕭湄好奇的東張西望。拍賣場內部裝飾並不繁複,透著典雅古樸的韻味,令她覺得像圖書館多過像拍賣場,盤算著自己的拍賣場該如何裝飾。

葉鬆陪同蕭湄四處參觀,並不多話,卻總能適時給予解說,讓她對其察言觀色的本事深為歎服。就在她對整個拍賣場的運作準備深入了解的時候,黎青娉來訪。

身穿藕色衣裙,梳著簡單的發式,隻插了一支碧玉鳳釵,與皓腕上的碧玉鐲材質相同,裝扮可以說是極為素淡了。這樣的黎青娉倒也符合蕭湄對她的猜想。

一如花姨娘所期望的,黎青娉一見蕭湄,還沒聊上三句,就涕淚俱下的央求她不要回去講在秋家發生的事情。倒是小蘭明智些,鼓動蕭湄回去搬黎家長輩向秋家施壓。

“被欺負了就回家找家長哭訴,我蕭湄丟不起這人。”吐舌作惡心狀,逗得小蘭失笑,黎青娉愕然收聲,蕭湄方才輕鬆笑道:“你們倆來了,就安心給我在這裏等著,我已經請鬆爺爺幫我約見龍從浩的大哥龍從軒談生意,到時候,你們看我怎麽釜底抽薪,讓秋平遙跟花狐狸空歡喜一場。”

煙鎖仍柳眉,水眸也含悲,愁容依舊的黎青娉欲言又止,她真的想不明白蕭湄的信心從何而來。黎家,即便有些根底,但跟省督府比,還嫌弱了。畢竟,每個行省的省督都是宗室嫡係血脈擔任,本省的省督更是大帝的親叔叔。龍立軒多年來深居簡出,一應公務都是長子龍從軒打理,日理萬機的龍從軒有空搭理黎家這個小童養媳麽?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葉鬆上來說長公子許諾午後接見蕭湄。這已經很讓黎青娉驚詫了,不想蕭湄還十分不爽:“臭屁的家夥,送錢給他賺,還這麽拽!真當誰要求著他啊!”

葉鬆以前給葉清音匯報經營情況時,見過蕭湄幾次,了解這小姑奶奶的脾性兒,當即賠著笑臉說:“是老奴辦事不力,讓少主子受委屈了。”

“噢,鬆爺爺,您這是打湄兒的臉呢!”瞧葉鬆誠惶誠恐的樣子,蕭湄於心不忍,再也是心裏窩的火還沒消,半開玩笑的說:“就湄兒這種童養媳,也就跟秋家的姨娘五十步笑百步,能得龍從軒接見,都是了不起的恩寵,就是略等等,哪裏委屈了。”

本來老冬烘一個的葉鬆氣勢頓時變了,須發皆無風自揚,淩厲的眼神猶如實質落在小蘭身上,低而威嚴的問:“少主子可是在秋家受了氣?”

黎青娉還想瞞著,小蘭已竹筒倒豆子劈哩叭啦的全倒了出來。當時,小蘭雖然一離開偏廳就被關進了柴房,但相好的姐妹把偏廳的情形都告訴了她,所以她的描述相當詳實,把花姨娘的話一字不漏的都複述出來。

葉鬆正兒八經的朝蕭湄躬身施禮道:“這件事情,老奴會處理,請少主子別氣著了。”

“嘻嘻,鬆爺爺,湄兒是自找氣受的。”朝葉鬆露出甜甜的一笑,蕭湄給了個建議:“您就以祖母的名義給秋家老夫人送點不應時的小禮物去,意思一下就行了。”

“老奴遵命。”葉鬆咧嘴笑了。在葉清音身邊的蓮兒是他親孫女兒,一再的就跟他強調過蕭湄如何得寵,他可不敢怠慢了這小姑奶奶。而且,她剛才那笑容像煞了老主子當年,處事手法也頗有老主子的風格,哦,比老主子還要陰那麽一點點。

即便多年來不在外走動,黎青娉也知道聚寶拍賣行在省城是首屈一指的拍賣坊,葉鬆身負總管事之職,在省城也算得上是個角色了,他對蕭湄如此恭敬,看來這蕭湄不能小覷啊,又不禁對丈夫的處境擔憂起來。

把黎青娉的神情看在眼裏,蕭湄搖頭微歎。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奈何交淺言深,有些話她卻不太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