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清水若初魚
九月十一。
牆上的刻線又被重重的劃去一道。
“咚——咚！咚！咚！”
一快三慢，飄碧在心裏默默地數著那樣寂靜的聲響。
已是四更天，要是算上剛剛過去的這一天，已經整整三天了，飄碧拖著長長的頭發，鼓著腮幫子，卻是一臉的心事，也不知道此刻，爺是不是也一樣睡不著呢？
她的雙眼看著桌上擺滿的各式各樣的美味食品，也不知道該挑哪一樣才好。
葡萄麽？看起來似乎這個水潤潤的大桃子更加的誘人……香蕉麽？但是好像這飽滿水盈的玉梨更加地讓人流口水啊……那還是來點錦堂小酥吧，香甜可口，隻是這雪蓮赤燕紫米粥清淡之間也有著它獨特的味道。
到底選哪一樣才好呢？以前還是在伯父家裏的時候，她就一直吃不飽，那個時候不知道有多麽希望自己能夠吃到一頓飽飯，哪怕隻要是一碗熱乎乎白淨淨，就已經足夠讓她咽好久的口水了。而跟了爺以後，雖然想吃什麽便能吃什麽，隻要是她喜歡吃的，爺都會盡數買給她，疼她的時候，就像是對著自己很重要的人一般，而不是一個丫鬟。
盡管如此，但是，她看到各種各種美味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要流口水，流很多很多的口水。隻要有吃的，她就什麽都不用想，什麽都不想做了。
吃，是人生多麽重要的一件事情啊。她，一定要好好享受呢。
一隻右手，已經在各種美食間來回猶豫了好久。到底該先吃哪一樣才好呢？突然間，這成了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擺在麵前的，都是無可挑剔的美食，不管先吃什麽都對不起其它的呢。
在猶豫了快半柱香的時間之後，她才慢慢地縮回了自己酸痛的手，挑了一個又大又紅又好看的蘋果很滿意地啃了起來。哇，肚子，怎麽又餓了呢。
幾天前，要不是月秦川拿著這麽多的美食誘惑她，她才不會呆在這個鬼地方呢。
她滿意地擦了擦嘴角香甜的果汁渣，伸出粉嫩的舌頭，很滿足地舔了舔，好甜啊。
現在，她真是歡喜地不得了啦，什麽都不用做，每天醒來的時候，月秦川就會送來好多好多的怎麽也吃不完的好吃的，害她每天都會撐著脹脹的大肚子，然後打著飽嗝。這樣的生活，多麽美好啊。就是現在月秦川說她可以走了，那她也不要走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何況，她還是一個難纏又難搞的大貪吃神。
她不走了不走了，就讓爺自己著急去吧，反正，飄碧在他心裏也什麽地位都沒有。哼，她漸漸地哼了幾聲，繼續撲向了滿滿的一桌美食。就這樣賴在這裏，絕對不走了。她心裏暗暗地想著，反正她也不用付錢，而且，隻要自己搬出爺，月秦川也不敢凶自己。
似乎，月秦川是真的怕爺呢，可是，既然是這樣的話，為什麽還要三番五次地捉弄爺呢。但是有一點這些天，她算是想明白了，月秦川跟爺一樣，都喜歡假媚和臭屁。
門外又想起了腳步聲，月秦川這小子還是很夠義氣地，一點都沒有藏花閣閣主的架子。總之，能給她源源不斷地送來美食的，都是好人。
飄碧急急地迎著門，雙掌合實，可憐巴巴地看著月秦川。
果然，月秦川的手中拿著一盤剛剛做出來的香噴噴的東西。
好香！
飄碧興奮地看著木漆盤中的精致的寬口大碗，白色的碗裏盛著一道名叫做“清水若初魚”的魚湯。
鮮美的魚汁，配上初嫩的荷葉，越是簡單的搭配，卻越能發揮魚本身的鮮與美味，而又不使營養成分流失。再加上，那清淡的荷葉，恰恰可以吸附魚身上的那股腥味，彌補了所有的不足之處。太完美了。
“沒想到，你還是一個識貨的行家呢！”月秦川半掩著門，淡淡地把頭瞥向一處望了一眼，便隨著她進了內屋。
飄碧哪顧得這些，眼睛早就已經直愣愣地盯著那盤漂浮著荷葉的美味湯。
清水若初魚，已經好久都沒有遲到這道菜了呢。記得爺也是很喜歡吃的呢！
月秦川看著桌上滿滿的美食，微微地一笑，優雅地把東西整了整，然後騰出一塊空隙，把“清水若初魚”擺到她的麵前。
魚香之味，早已經充斥在她整個大腦之中。
她看了看月秦川，又看了看手中已經被自己啃了大半個的大紅蘋果，上麵還留著自己兩顆深深的牙印，然後把蘋果放在了一旁。沒辦法，誰叫這道“清水若初魚”這麽這麽地誘人呢。
別說是這樣的一大碗，就是再來十大碗，她也一定毫不客氣地照單全收。
“咦，我都忘了問你呢！為什麽你每次都要針對爺呢，上次害爺差點被隔壁的大媽追著瘋打，上上次的時候又害爺被水嬌嬌差點輕薄了，再上上上次的時候，你又害爺差點損失了好幾千兩的銀子呢！……再上上上上一次的時候……她也記不太清了……”她拿著勺子，邊口中邊咀嚼著美味地魚肉，邊在嘴裏念念有詞。
月秦川爽朗地笑著，在飄碧麵前的時候，他看上去還是比較像一個小大人。“因為呢……哥……他……不管是我出怎樣的難題給他，他都會一一化解的，所以，我製造什麽麻煩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他能解決的。”他滿不在乎的說著，似乎，這一切都是那麽低順理成章，理所當然。
“嗯！嗯！”飄碧應付著答應了幾聲，突然反應過來，哥？什麽哥？什麽時候爺又成了他的哥呢？不管了不管了，還是眼前的翠綠魚湯比較重要，何況，涼了就不好吃了，她埋著頭，生怕這個月秦川搞不好什麽時候就因為抵擋不住這美味地誘惑，而搶了她的美食。
“我放你回去好不好？”月秦川試探著問著。
“你煩死了！明明是你要‘綁架’我的，你就好好綁架唄，做事一定要從一而終呢！跟你說過多少遍了，打死我我也不走了！”飄碧才沒有力氣跟他廢話，趁著這樣難得的機會，她一定要很努力地吃，不吃的話就太對不起自己的胃了。
月秦川無奈地笑著，聳了聳肩膀，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也不知道飄碧有沒有看到，這個大孩子，很合事宜地扮了一個大大的鬼臉，對著彌漫著魚香味地空氣。
“喂，再幫我趁一小碗吧！”飄碧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一邊伸手一邊要另一碗，一邊埋著頭繼續啃著。
月秦川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一身碧綠的女子，難道，她是怎麽吃都不會胖的麽？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子像她這般，才剛剛吃過飯不過一個時辰，她便已經早早地喊著她餓了，餓，而且是非常非常地餓。
飄碧一手把空碗懸在空中，感覺到空空的碗中突然多了好多的重量。沒想到，這個月秦川還真的是蠻好的，這麽快就幫她盛好了滿滿的一碗。她激動地把碗挪回了自己的跟前，剛剛吃了太多甜膩的東西，此時來點清淡的“清水若初魚”，實在是最合適不過了。
她說，“謝謝！”
旁邊的清亮而溫質的聲音在回答她：“不用謝！”
這個聲音？……
飄碧悢悢地抬頭，在自己的正對麵，月秦川翹著腳，一隻手支撐著腦袋，正對著她笑得有幾許壞意。
咦，月秦川就在自己的對麵，要是他一直是保持著這個姿勢的話，那麽剛剛站在自己旁邊為自己盛魚湯的又是誰呢！
啊！
飄碧趕緊止住咀嚼的嘴巴，以最快的速度把頭撇向了右邊。
爺？！你……咳咳……
一根魚刺就這樣不偏不離地卡在了飄碧的喉嚨間。
我想有一種東西叫做報應，關於飄碧。
雖然月秦川在“第二時間”運功幫飄碧逼出了那根可愛的有點調皮的大魚刺，雖然在之後空蝶也有來看過飄碧的病情，但是，飄碧的聲帶還是受到了一點點的影響，至少短期之內，她隻能拖著很沙啞的聲音對著每一個人說話，並且要很淡然地接受所有人差異又驚訝的目光。
一個好好的小姑娘，怎麽生了這麽一副公鴨嗓子啊！
我偷笑著，誰叫這個丫頭害爺擔心了這麽久呢。
月秦川在我的耳畔偷偷地說，空蝶剛剛開了許多的藥，一天兩副，飯後服用。堅持半個月，就會康複的。
“爺，我會不會就這個樣子一輩子啊？”飄碧拽著我的衣袖，滿是委屈，沙啞的音質，宛如一隻即將被入鍋的老鴨。
也許是因為這次的魚刺，飄碧看到魚的時候都敬而遠之了。
“空蝶說……她說……也許……你就這樣子一輩子了……”
“哼，我不要理你了！”
為什麽這個時候聽飄碧撒嬌的聲音，總是讓人說不出地想要笑。
她就是這樣甩著裙擺走了出去，但是才不過幾秒的功夫，她又折了回來，然後把一份帛錦絲絹甩到我的手中。
“喏！剛剛赤火姐姐要我給你的！哼！”
難不成赤火要把她隨手攜帶的乳香味的絲絹送給我當做訂親信物嗎？
我嬉笑著打開絲絹，上麵似乎還有什麽詩。
呃，赤火的絲絹好像不是這個顏色的啊。
“時逢驚仙居衣衣姑娘的*大會，望蘇雲公子屆時參加，贏得美人歸。”
花小妞的*大會？……小妞不是答應過我，這件事情她會仔細考慮麽？滄際呢？他又在做什麽？居然真的連邀請函也發了出去，還急著就在明晚？
飄碧又嘟噥著嘴站在門口，這一次，她學乖了不再說話，隻是又拋了一份一模一樣的絲絹進來。
這一份，到的是月秦川的手中。
月秦川拍了拍自己的右頰，若有所思地道：“哥，我也有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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