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碧衣飄仙獨不見
步態輕盈,若有似無,鞋麵與青石地麵摩擦之時,感覺不到任何渾濁之氣。
腳步聲傳來的時候,我和小妞都下意識地愣在原地。
明明有些人,不見的時候迫不及待,真是倒了要見的時候,卻又覺得舉步維艱。相見不難,隻是,見了之後,要說些什麽,做些什麽?
小妞,扯著我的扇子,她修長的指甲摳入我的臂膀之間,我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汗漬,以及複雜的心情,就像我一樣。
一盞燈先於我們的視線,露在了門口。隨即便是一雙彎月錦繡雙底鞋,淡淡的鵝黃色,簡約而自然。
“蘇雲公子,花想衣?你們怎麽會在這裏?”冥月的驚訝之意應該不在我之下,而隨即,她便已經舒緩著神色,很淡然地說,“原來是……那就跟我來吧……”
這裏是冥月住的地方?為什麽她會知道這首詞?難道她和母親有什麽關聯?不對,琴音還未停,彈琴的人不會是冥月。
我和小妞跟在冥月的後麵,這才知道,這間封閉的沒有前路的四方暗室之下,還有其它的暗門所在。
“是你?”
當彈琴的人真真切切在我們眼前的時候,才發現,我們到底兜了一個多大的圈子。
滄際的指漸漸地停下,停在細細的五弦之上,一道纏音,緊緊地跨越了三道。
“看來,你比我想象地還要快找到這裏。”滄際看著我,似乎,他很清楚,我會來這裏,並且早已預料。
我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反問了一個問題:“這裏是哪?”
“我住的地方。”
是啊,我一直都奇怪,為什麽滄際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是在不同的地方。我早就應該想到,他也是要睡覺的啊,也要有自己的房間。就像上一次的殺手追殺,怪不得滄際能夠在這麽短的時候內,衝到小妞的房間去,原來,他們之間,隻是隔了一小片的竹林。
“小滄際,告訴我,驚仙居裏還有比你彈琴彈得更好的人了麽?”小妞看著他,手中的拳頭卻不由地握緊。
驚仙居裏的姑娘即便琴技再怎麽出色也不會超過滄際的,因為所有的琴技,都是滄際親自傳授的,這個事實,我本就知道。除非,小妞要找的那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是驚仙居的姑娘。
一片落寞間,冥月很突然地打斷了我們之間的對話。
“少主,大門口集結了好幾百鬼斬門的人馬,早已把整個驚仙居堵得水泄不通。”
是出了什麽事麽?
“喲,原來是絲妹妹啊。還是進來做會兒吧。這樣堵在驚仙居的大門口我們不太好做生意呢!”赤火妖豔地出場,挺著高聳地胸部,仰著頭,拿著一段絲絹在一個紫衫的女子麵前輕輕地搖晃著。
濃鬱的脂粉香,混雜在兩個同樣妖媚的女子麵前。
紫衫的女子插著腰,傲視著所有的人。
她把自己的手臂從赤火的手中抽離,然後厭惡地退了一步,從身旁的其他女子手中遞過一方絲帛,往自己手臂上輕輕地彈了幾翻,然後很淡然地教訓著身邊的女子:“瞧瞧,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跟了個好主子,就可以用最上等的胭脂,這樣呢,擦出去也不會丟主子的臉,也顯得自己更加漂亮了,不像有些人啊,一堆粉塗在臉上的時候,反倒是更醜了。阿嚏!”紫衫女子掩著嘴,笑得有些得意,“就像這樣,不好的劣質胭脂,總是那麽難聞的!”
赤火自然知道,她說了這麽半天,自然指的便是她。平日裏,在驚仙居,向來沒有人敢這樣酸她。這口氣,她怎麽也咽不下去。
“韓絲秦,你別太過分了!這裏是驚仙居的地方,要不是你是門主的貼身丫鬟,看看驚仙居還會不會有人給你幾分薄麵。”
赤火一拍手,便已經有了幾十個人從驚仙居中湧出,而手中自然也拿著家夥。
“丫鬟就是丫鬟,永遠都不知道規矩!”赤火甩了甩手臂,安安穩穩地坐在門口的太師椅上,翹著腿,擺足了架勢。
“你!”韓絲秦氣得差點沒有把眼珠子給瞪出來,隻不過是一閃的功夫,她便又譏笑地看著赤火,“是丫鬟也總比一個妓女要來得幹淨得多。赤火姐姐,你說對麽?”
“呀,那你們門主還天天呆在我們驚仙居不走呢!”赤火毫不猶豫地回敬著。
鬼斬門的門主,的確是在這裏呆了好久。
按理說,每一次飛仙大會,如果不出意外,在當天的時候,門主夜非凰便會匆匆離開,但是這一次,他卻一反常態的在驚仙居中多呆了好幾天。
也許,這就是鬼斬門的人集結在這裏的原因。
“你們還閑吵不夠麽?”
墨色長衫的男子,匆匆的出了門,眉間不見怒色,卻已經讓所有圍在驚仙居門口的人都已經恭敬地跪在地上。
“門主!”
所有的人齊聲地喊著。
夜非凰淡淡地應了一聲,超前走去。
韓絲秦幾許興奮地小跑著靠在了夜非凰的身上,然後溫柔著道:“公子,步輦我已經準備好了,照例放了你最喜歡的滿天孤星。”
原以為夜非凰會如以前一般很溫柔地誇獎她的心思細致,但是,他的臉上似乎並沒有什麽笑意,但是卻也任由這個妖媚生動的女子撫著他的肩。
他,轉過頭,看了一眼。
一陣欣喜之下,卻向我們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他一手攬過小妞,然後輕輕地道:“我要回去了,鬼斬門那邊……”他停住了話語,似乎,下麵的話,是大家所不能知道的事情。
小妞用力地點了點頭,麵對著眼前陰晴不定的美麗麵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記住,你給的約定!”
夜非凰的臉上夾著幾絲淡淡的愁色,不知道是不是為了小妞,然而此刻,他卻閉了眼,在小妞的額間淡淡的吻著。
像陽光一般柔和的親吻,就這樣,落在她的額尖。
她不斷著眨著眼睛,對著始料不及的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反抗意識。
半響之後,她才紅著臉慢慢地推開他結實地臂膀。
夜非凰淡淡地笑著,陽光透過他的嘴角的明媚,流轉著全身。他隻是小小的退了幾步,最後在小妞的耳邊說:“我希望下一次,是你這般吻著我。你說,會有那麽一天嗎?”
還沒有等小妞回答的時候,他已然坐在了掛滿紗帳的步輦之上。
深紫色的漫天孤星,映襯著整個花賬,他的臉,漸漸埋入陰霾。
我站在原地,小妞的臉上一翻滾燙。
那浩浩蕩蕩的隊伍,漸漸地抽離,門口漸漸地疏鬆開來。
滄際隻是淡淡地對著赤火說,收拾一下吧。
“喂,飄碧呢,怎麽沒有看到飄碧呢?”
我剛要開口說些什麽,但是小妞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麽,搶在我的先頭轉移著話題。
“飄碧!?對哦,我的飄碧丫頭呢?”
剛剛就是因為小妞的出現才把飄碧的事情給忘記了,我想起那份紫羅蘭花箋,想起那封該死的勒索信,誰都沒有見過飄碧的話,那就隻能說明一個問題,爺的飄碧丫頭真的被人劫走了,可是爺卻到現在才發現。
“小妞,今天是幾號?”
“九月初十,怎麽了?你該想想怎麽找飄碧啊,怎麽關心起事什麽日子了?”小妞看著我,滿眼的疑惑。
九月初十?九月初十?真的是九月初十?
“是啊是啊是啊!”
我的心頓時涼了一陣,那封花箋裏說,約定的時間是九月初九。我正要準備出發,卻被小妞攔下,“喂,你要去救飄碧的話也應該帶上我才對啊,那也是我的妹妹好不好?”
我默認地點了點頭,隻是希望,飄碧,你千萬不要出事才好啊。
“小妞,你說,那個人,還會在麽?”
飛霞山上一望無際,山巒之巔,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木之外,什麽也看不到。
小妞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大抵是還在氣我沒有把飄碧放在心上吧。
都已經過了一天了,難道那個人還會在山頂乖乖地等上一天一夜麽?我的心緒無法如平日一般冷靜執著,爺承認爺對所有的女人都很好,特別是飄碧丫頭。可是這一次,飄碧卻因為我的疏忽,卻已經處在了生死未卜的狀態。
正午的陽光總是那麽的猛烈,抬頭看著蒼穹的時候,一片燦爛的天空中掛著長長的一條痕跡。
老人們都稱之為,一字雲。
一字排開,宛若是一把刀,割斷了兩半,是凶兆。
樹林間,聲音嫋嫋。
過去的不是飛鷹,而是那些終日啼叫的烏鴉。
向來,這些不吉的跡象出現的時候,總是會帶出來一連串的厄運。爺,從來都不相信命,更不相信神的存在,但是這一刻,我的的確確想要跟老天做一個交換,隻希望飄碧能夠平安。
山之巔,風疾馳著。
小妞迎風站在風口,細細地琢磨著從我手中接過的紫羅蘭的花箋。
“那個人是衝著你來的!”她淡淡地說著,“所以,隻要你還沒有出現,那麽他肯定不會對飄碧怎麽樣的,因為,這樣的話,他就沒有什麽東西可以來牽製你了。”
是,小妞說的沒錯。我必須要冷靜下來仔細地回想一翻。
頭,慌亂了一陣。
“蘇雲流天,你平時不是很強悍的麽!不是最自負的麽?難道這麽一點小事就把你打倒了嗎!”
小妞站在我的跟前,事實上,她伸出了手,細細的手掌從右邊侵襲而來。
小妞沒有誆我,卻重重地踩了我一腳。
好痛。
腦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刺激了一般,很清醒著,我忍著腳上隱隱地疼痛,回想著某一些細節。第一份花箋,跟滄際在一起的時候,我已經把它撕扯成了碎片,而手上的是第二份一模一樣的花箋,卻依舊寫了一模一樣的內容。也就是說,這個人,還是想要我來赴約的,所以,飄碧,一定這一刻還是暫時安全的。
我看著小妞,決定在山頂的附近四處尋找著某一些線索。
周圍都是叢生的雜草,除了深深淺淺的綠色,我放眼望不到任何的東西。
小妞就在我離我不遠處的,背陽坡。
我拿著生疏地流蘇劍,在草與樹的交叉間,細細地找尋著些什麽。
找什麽,其實我也不曾知道。
小妞很突然地站在了我的身邊。
“為什麽你要不去找?找一點是一點啊!”
我不看小妞,隻是埋著頭,看著地上的角角落落。
小妞依舊不說話,隻是靜靜地呆在我的旁邊。
我覺察到什麽不對勁,這才狼狽的身子,看著小妞。她的手上拿著一塊鮮綠色的碎布,鮮嫩的顏色,幾乎跟山上所有的樹木成了一個整體。然而,我卻不會不認得這塊布,這樣的綠色,隻有一個人才會這般的鍾愛。
就像是那一年,我對著她說,飄碧,就叫飄碧吧。吳衣出水,點點如芙蓉。
就像此刻的一段碎碎的綠布,帶著紅紅的幹裂的血跡。
飄碧!爺在喊你,你聽到了沒?!
空曠的山間,聽到的不過隻是自己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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