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新郎不是他 之 潤城再遇!

慕容謹一計不成又耍起無賴來,抓著我的袖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我,“娘親~你說你都答應我認我做義子了,當兒子的還小嘛~說錯話做錯事也是不知者無罪,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這個小孩子好不~娘~~親~~~”

我身子一陣惡寒,眼見這廝撒嬌的事態越來越往不可理喻的程度發展下去,趕緊睜開眼皮一把推開他反手一個暴栗,“滾滾滾!老娘認了你這個兒子算倒黴!進城後給老娘買些討嘴的小吃來,老娘心情好說不定勉強還能讓你睡我那屋!”

慕容謹見我搭話,也不去管那額頭有沒有腫起來,一把撲進我懷裏,泥鰍似的蹭,“娘親就是娘親,待謹兒自是好~”

我很無奈的又抹了把額前的冷汗,自從那次哭睡在我床頭後,這家夥天天晚上吵著要跟我蓋被被睡覺覺,我睡得晚,常常就歇在椅上,他冷不丁的又拖著被子跟過來窩在我懷裏,等他睡熟了喚來夜封想帶他到床上睡,沒想到這廝抓著我的衣襟袖口扯都扯不開,隻得由了這家夥去。

近來,這小子越發的活回去了,明明一個身板見長越發高挑,且眉眼帶著冷俊又風流的少年郎,非要同那頑童似的一個勁撒嬌,不是越活越回去是什麽?更可惡的是我偏生對著這樣的慕容謹還真下不去痛扁的手,以至於每每他犯錯或是惹了我總會出此殺手鐧逃過一劫,我不得不佩服,那個人是怎麽教出這樣一個八麵玲瓏的臭屁小鬼的?

習慣總是很難改的,這一年來幫著上竄下跳精力活似用不完的偽小孩慕容謹打理穿衣,吃飯,束發……似乎真的已經融進了我生活的每一個角落,這不,見著他一頭青絲散開,像個密集的網將我籠罩其中,我摸出把桃木檀香梳子,一下一下給他順著。

保養得極好的發絲穿過指縫,盡數收在那紅繩編就的繩結裏,隻因了那發絲滑-順水亮,輕輕一碰就要散開,我又順手摸出一隻黑中透紅的玉簪,沒幾下便將他那頭不聽話的烏發給綰得一絲不苟,玉簪牢牢一紮,活脫脫一位儒雅俊俏的風流公子……我滿意的點點頭,麵相生得好真是怎麽看怎麽順眼~

慕容謹伸手摸了摸我那發簪,笑容如花綻放,“謝謝娘親~”

我順著他的手往那發簪望去,眼底驀地一震,掩袖避開了那失態的一刹那……孤雁難飛!那玉簪,居然是那人三年前在秋葉鎮順手買來給我的玉簪,他曾說,那玉簪名作孤雁難飛……我苦澀的挑了挑嘴角,沒想到我竟還會帶在身上,如今,我同那孤雁難飛又有什麽區別?

他是王爺,我是草民,他要拿走他的孩子,我再不願也隻能一再騙著自己不過是被旺財咬了一塊肉,一塊肉而已……認慕容謹做義子,自欺欺人的將他當作那孩子的替身,其實對慕容謹很不公平,可我就是忍不住,孩子是心頭肉,這心頭肉去了,焉還有命在的道理?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僵屍都還會尋著人味辨方向,我卻是連路標方向都一爪子給毀了徹底。

本想就那麽一睡不醒,可看著慕容謹這孩子恁般執著跟在我身邊,那顆僵冷的心似乎又有了複蘇的跡象,我想,上天還是公平的,慕容謹渴望的關愛謝臨風給不了,我來給!他不管的孩子我來管!

我將頸上係著鏈子連同那塊陽玉塞進他的手裏,慕容謹不解的抬頭,“爹爹定親的相思扣?娘你拿這陽玉好端端的,拿出來做什麽?”似是想到了什麽,神色微變,尾音都在抖。

我按著他的掌將玉佩包在他的掌心,“既然你知道這玉,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以後遇著你喜歡的人,這玉送作我的見麵禮。”

手輕輕的在他手背拍了拍,我默默收回,望向右邊的窗外,歎息,“不管怎樣,一年後我們就分道揚鑣,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你們……別費心找我。”

“娘!”

我狠狠心,不敢去看慕容謹的表情,扯過一邊的被子蓋上發冷的身體,垂眸笑笑,“我累了,先睡睡,到了再叫我。”

我怕再不狠下心說,以後便更狠不下心來說了,慕容謹這些年蒙了個沒娘的孩子活了這麽些歲數也挺不容易,又攤上了那樣一個隻重政務的父親……我隻得無奈的文藝了一把,拿什麽拯救你,我的義子~

潤城,是個好地方~

不知為何,一到這地兒,我莫名的又有了當年草上飛橫行汴京時的豪氣與暢快。

唯一不爽的,隻有三件事:

這首當其衝的第一件事嘛,便是林謙這廝在進城前,留下封書信就離開了,我連他離開時候的鞋印都沒找到!那般瀟灑的字體居然隻留下“回雲中一趟”,草草五字便默默的絕塵而去……

第二件事……甫一進到潤城,大街小巷的都在傳,雲中財大勢大的寧府前些日子大擺喜宴,風光嫁女,九原那位前來迎娶的景王居然被人給擄走了。

也不知眾人當日百千雙雪亮的眼睛是怎麽看的,竟一直瞎了眼的認為迎娶行禮之人是景王。

直到洞了房第二日,看著那人身著喜服,自新娘房裏滿意而出,眾下人才慌了神般找來寧家老爺,寧老爺鐵青著臉掃了眼自洞房中默默出迎的寧家小姐,對著恭敬行了新婿之禮的男人惱怒放言,寧家自此勢與林雲堡水火不容!

林家少堡主在寧老爺麵前,很是無奈,又帶了點囂張意味的,擄走了新娘……可眾人紛紛說新娘走的時候嬌羞無限,看那樣子並非強迫所致……因此又有一版傳言,說是林雲堡少堡主與寧家小姐情投意合,卻被寧老爺強行拆散,二人兜兜轉轉終是拜了堂洞了房,雙宿雙飛去私奔!

寧老爺一氣之下甩下寧府,也跟著失蹤了。

依我看,無非是得了個借口由地上活動轉為了地下交易咧!

在這之後,景王府的侍衛尋到了傳說中被“擄”走的自家主子,早已穩坐在九原的景王府院內,悠哉的逗著自己新添的小世子!

而這第三件事……

這得要從初進潤城,咱坐著馬車悠哉遊哉來到傳聞中的威遠鏢局說起。

這日陽光明媚,是個適合移居新家,朋友聚會的好日子,在別人瞧著黃曆來看,絕對適宜出行。

事後老娘卻恨不得把那本順手買來的黃曆給撕得個稀巴爛,奉帝命製定凡間黃曆的司命星君,他大爺的原來是那條臭青龍的兄弟!擺明了改老娘的命看老娘傻兮兮的耍戲給他看!

我剛扶著慕容謹下了馬車,門口相迎的那個大漢,很是豪爽的一巴掌拍在了夜封結實的肩上,粗曠的仰頭大笑,“夜兄弟別來無恙啊?”

夜兄弟……野熊地?

也不知是哪個地方的口音,委實憨厚得很~

慕容謹卻是先我一步笑了出來,“夜封這位摯友,果真打趣!”

“客氣客氣~俺叫甘正,是威遠鏢局的鏢頭,這位想必就是夜兄信中提到的秦小姐同慕容公子了吧?”

我點點頭,忽然覺著甘正身後那一大幫子人裏麵,有人往這邊看了一眼,待我眯眼細看,卻又因著那些漢子人高馬大的身形苦尋無果,遂不再理會。

慕容謹折扇一打,目光自甘正身後的人群掃過,卻是斂了些笑,“今日到貴府喝喝小茶罷了,借宿之事,還得聽娘作主。”語氣有些淡。

聽我作主?我愣了愣,正巧那甘正瞪圓了那雙銅鈴大眼不解的望向我,“娘?慕容公子同姑娘這、這是……”

我回過神,了然笑笑,“謹兒是我認的義子,甘鏢頭奇怪也不足為奇。”

甘正仍是愣愣的點頭,“噢,竟是這般……俺還以為姑娘已做人婦,失禮失禮!今日府中有貴客來訪,照顧多有不便之處還望見諒……啊,還未介紹,沈兄,這是秦……”

“秦小姐。”忽有一道熟悉的人影自那群飆悍高大的男人堆裏緩步邁了出來,懷裏抱著個繈褓,施施然步自甘正同我的麵前,甚是有禮的點了點頭,“多日不見,身子可好?”

慕容謹扁了扁嘴,扭過頭賭氣。

而我沒有表情的望著那人,繼而淡淡的將視線別開。

那人懷裏的繈褓中,似乎傳出一聲嬰孩的“咿呀”,我動作一僵。

倒是甘正跑出來圓場,“王爺……額、不對,沈兄認識這位秦姑娘?”

來人淡笑點頭,“還好。”

甘正嗬嗬直笑“有緣”,伸手對著一行人往鏢局大門一請,眾人便魚貫而入。

“娘?”慕容謹擔憂的扯了下我的衣袖,我看了眼並未隨著眾人進去的夜封,歎了口氣,“無妨,先進去歇歇腳,總不好叫夜封駁了他鏢頭朋友的麵子。”

夜封跟在我右後邊,進了局裏,才輕輕幽幽的拋來句,“我沒料到景王今日也會在此……你不必顧著我的麵子,一會兒我去外頭找客棧。”

我笑笑,攜著三人跟上了眾人前行隊伍的後續部隊。

這便是令人不爽的第三件事——沈景恒帶著小不點,來潤城了,還住在我們本應借宿的威遠鏢局!

甘正因著手下進來通報,暫時下去處理,留下管事招待我們這幫人。

沈狐狸徑自抱著小家夥坐在那,時不時的淺飲一小口香茗,小家夥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著那人優雅的動作,繼而又死死的盯著他手中的茶杯,忽而“咯咯”直笑,一邊揮舞著白嫩的小手似是要去搶,他見狀柔柔一笑,將茶杯遞過去逗弄起懷裏的小家夥來。

再見那孩子,我已平靜不再,好在落座在最末,裏門檻算是一兩步的距離,遂起身匆匆一句“我別處走走”便從廳內告辭,根本未注意到廳內乍然迸出的杯盞碎地聲。

離了廳堂,自有護衛上前帶著我領路。

我稍稍平複了下心緒,想了想,這才開口問道,“那位沈公子是來……?”

那護衛憨厚的笑笑,“噢!你說那個沈兄弟啊,話說我們甘老大以前也是個有權有勢的富家公子哥呢,家境沒落之後成了土匪,兩年前聽說九原來了個朝廷的剿匪頭頭,挺厲害,便手癢下山較量,便同那前來潤城剿匪的沈兄弟成了朋友,今兒個說是為了尋孩子他娘路過潤城,老大不就留他下來住幾日麽~”

“……”尋孩子他娘?他……到底想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