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的毛球很腹黑 之 醉漢沈七和他的手下

“怎麽?”那護衛似察覺不對,停下來疑惑的看著我。

我趕緊回神,隨手指了下不遠處的亭子忽悠,“我有些累了,想去那亭子坐坐,你去忙你的吧~”

那護衛應了一聲,這才下去。

一路走過去,眼前都是那小家夥剛才的笑臉,他似乎長開了不少,臉上不再是那皺巴巴的老頭臉,白嫩的好似要掐出水來……可惡!明明說好了不再想,不再糾纏,為何自己這顆心總是要跟自己作對?!

“嗚嗚嗚……嗚嗚……嗚哇————”

一聲響亮的啼哭炸在了眼前,視線清晰的那一刻,我隻看得見剛才思念得入了骨髓的小家夥,此刻正被誰抱在懷裏,裙子都沒來得及提,便一頭衝進那亭子,將小家夥搶在懷裏柔聲哄著,“毛球乖~哭什麽?咱們是男子漢,以後要做山中那砍柴的大獵人,老是哭哭啼啼的不早被吊睛白額大蟲給吃了麽?”

小家夥揉著滿是淚水的手一頓,淚眼汪汪的抬眸望著我,好不無辜,繼而翻著身子東扭西扭,腳也在亂蹬,卻是沒再哭鬧出聲。

我歎了口氣,繼而沉聲,“毛球!”

小家夥被這一嚇,果真消停了,揣著那雙無辜的仍舊帶淚的黑眼珠望著我,算是妥協了我對他的那個稱呼,手指還特委屈的塞在嘴裏,時不時的還抽兩抽鼻子賺取同情……

“怎地就喚他做‘毛球’了?”

忽然,身旁極近的地方,響起一道並不陌生的聲音,帶著笑意。

我早該知道,他不會讓毛球離開他的視線的,那麽,剛才抱著毛球的人除了他還會有誰?

我斂了剛才的失態,將手中頗沉的毛球遞了過去,“抱歉,草民對世子這般無禮,還請王爺降罪。”

他沒有伸手接過毛球,還是剛才那句,不過聲音冷了不少,“為何喚孩子做‘毛球’?”

我沒想他竟執著於這個問題,內心煩亂之際隻得道,“民間曾有種說法,賤名好養活……總不至於叫什麽‘狗剩’之類的,白白誤了小世子前程……不對!草民隻是隨口胡謅的,王爺莫在意,既無他事,草民先告辭了。”

“小……”

我將毛球放到一邊的榻上,這才一鬆手,那毛球便不管不顧的又扯開嗓子號啕大哭,引得不遠處路過的護衛頻頻側目,我心中大急,趕緊又將毛球抱在了懷裏,這廝居然變臉似的一下恢複了笑容!淚珠還揣在眼眶裏呢……我默。

“孩子黏你,多陪陪他。”他生生收回欲攔下我的那手,負手轉身,背著我立在欄杆處,望著亭外臨著的池水,沉默。

亭內的氣氛一時尷尬至極,我一邊晃著懷裏的毛球,隨手撚了塊桌上的點心,下一秒卻被那隻白嫩的小手給一把將點心奪了去,抓在手裏勝利似的對著我咯咯直笑。

我心下一動,自懷中摸出那對在當年的百花宴上,準備送給他和寧雲蘇的那枚“百年好合”黃玉玉佩,掛在毛球的脖子上,“毛球,這是娘送給你的禮物,就算你再窮再落魄,可也不能白眼狼似的把這塊玉佩給當了。”

毛球手一鬆,那塊點心便很淒慘的掉在了地上,眼睜睜瞅著毛球雙眼發光的抓著脖子上的那枚玉佩拋著玩。

這下,我終於不再是那渾身揣著玉佩寶石亂晃的家夥了,無事一身輕的感覺真好~

也不知逗著毛球玩了多久,等我抬頭再尋那抹人影的時候,亭內早就空空如也了,我望了望漸暗的天色,歎氣,抱著毛球起身往亭外走去。

好不容易逮著一個五大三粗的豪曠漢子,看打扮應該是這兒的護衛,隨上前福了一福,“敢問,那位沈公子現在在何處?”

護衛抓了抓頭發,下意識的想兄弟似的一掌拍在我肩膀,反應過來的時候手一僵,抱歉的收了回去,學著那些個大戶人家的侍衛別扭的抱拳,“沈公子同鏢頭出城狩獵去了,一時半會兒還回不來,秦姑娘找沈公子有事?”

我噎了噎,這麽晚了還出去狩獵?這兩人有毛病吧?遂擺了擺手,“那、沈公子此次出門,有無帶著小廝或者下人侍衛同行?”

那護衛想了想,“有啊!”

有?那好辦!再次微微一福,“那勞煩這位大哥,能否替我帶路?我有事要找。”

護衛摸摸鼻子,往前帶路。

臨近一座規模挺大的庭院,甫一進門,自不是往著主臥方向而去,而是拐了左邊一處遊廊,走了挺遠,還未至那遊廊盡頭的一組院落,便迎麵撲來一陣聲浪,很是豪邁:

“大大大!老子壓大……”

“哎哎!山哥買定離手啊,別耍賴!”

“滾!誰特媽-的會耍賴?!”

“哢!”

“山、山哥……是小……”

“啊哈哈哈哈————山哥,給錢給錢!阿柴一搖骰,運氣就是爽!”

“特媽-的!老子這回壓大偏開了個小,阿柴你是不是找死?真是晦氣!”

“山哥……我……”

“擦!阿柴你滾哪裏去?給老子回來繼續搖骰!老子還就不信這邪!”

吧啦吧啦。

推門的手僵了那麽一下。

“哐當!”

一腳踹開了那扇結實的雕花檀木紅門。

裏頭一陣詭異的安靜,忽而一聲咆哮帶著輸錢後的暴躁衝了出來:

“特奶奶-的哪個魂淡找死?給老子滾出來————”

一團高大的黑影兜頭就是一刀朝著我的麵門一劈,眼看就要砸碎我的天靈蓋,身後那護衛果真動了,一個巧妙的轉身繞至我身前,也沒看清什麽動作就幾下攔住了那柄虎虎生風的大刀,黑影冷哼一聲,兩人同時鬆手。

懷裏的毛球出奇的安靜,我低頭,正對上他無辜好奇的眼神,這廝……將來一定是當大人物的料!

回過神,我抬頭,我麵不改色的對著那黑影笑道,“敢問,沈七是不是在此?”

那坨足有兩米的大塊頭收了刀,皺著眉正想說什麽,裏頭卻是一道醉意濃濃的聲音傳了出來:

“山鬼……哪個混帳找本大爺……”

接著,一個抱著酒壇的人影歪歪扭扭的自塞滿了人的房內蹣跚而出,身後還未高升的月光這麽一照,滿麵的胡渣再找不到當初那對穿著打扮要求嚴謹的家夥一點影子,此刻歪掛在門邊,幸得一邊剛才那個大塊頭架著他,不然早滑地上去了。

大塊頭愣了愣,一巴掌想把那人拍醒,“七爺!主子那也是氣急了才不讓你跟著保護……”

那人不耐煩的一把推開大塊頭,踉蹌幾步又要倒,大塊頭和後頭玩骰的那幫兄弟趕緊上前架著左一句“七爺”右一句“七爺”的勸。

額,一陣酒氣熏得我皺眉。

“喂!看不慣我們這些個酗酒的大老粗就別待在這裏,你們這些個嬌滴滴的家夥就應該本本分分的待在屋子裏服侍,亂跑什麽!”大塊頭如是厭惡的說,合著那幫兄弟架著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就搖要轉身往屋裏走。

“嬌滴滴?”我冷笑,“本本分分的服侍?”

屋裏除卻醉沉了的那位,皆停下動作,不善的將那幾乎可以殺人的視線逼了過來。

我掂了掂懷裏特沉的毛球,交給一邊的護衛,不舍的望了一眼,轉身,“我隻是將你們主子心尖上的小世子送回來罷了,還輪不到你們這些家夥對我的生活指指點點……哦,對了~”

側目往那醉倒的男人身上微微一掃,順手自袖中摸出了個精致的瓷瓶放在院中的桌上,“沈七當年在我落魄的時候贈了我一瓶不錯的藥,我摸索出了藥方算是對不住他,如今這瓶醒酒的良藥對增加內功很有幫助,天下僅此一瓶,就當作是秦某眼手抖落在這的吧~不用還了。”

“阿柴,還愣著幹什麽?把小主子帶到主子屋裏好好守著!這、這位秦姑娘,留步……還請留步!主子吩咐一定要留您吃頓晚膳,主子很快就回————”

無視身後那大塊頭扯著嗓子在那幹嚎,我運著輕功甩開他,平靜的離開了這座庭院。

一路來到鏢局的門口,慕容謹一看到我,便很是欣喜的黏了上來,泥鰍似的,扶著我手臂小心的下了台階。

夜封鬆了口氣,淡淡的望向街道,“我在城東租了個小宅院,你想住多久都行,房間都收拾好了,現在就過去?”

我想了想,呼出一口從見到沈景恒就一直憋到現在的濁氣,學著鏢局裏那些匪頭出身的護衛的習慣,伸手一掌兄弟似的拍在夜封的肩膀,粗聲粗氣,“夜兄弟~去酒樓撮一頓,美酒美食還是美人隨便點,今日老娘心情好請客!”

慕容謹呼啦一聲山呼“娘親最好”,瞧那架勢,我差點就以為他要山呼“萬歲萬歲萬萬歲”再跑下台階行個五體投地的大禮了,趕緊拉住他的身子,率先往街上走去。

一串糖葫蘆遞到了我的麵前,我愣愣的順著那隻手望上去,對上的是夜封那雙波瀾不驚卻又漸漸帶上了狹促的眼,“你不是一直都喜歡這些個饞嘴麽,一個不剩的全給吃了,不許扔!”

身邊拉著我手臂的慕容謹撇撇嘴,陰陽怪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夜封果真黑了臉,冷哼一聲將糖葫蘆塞進我手裏,轉身就往前開路。

我嘎嘣一口咬掉最上頭的那顆糖葫蘆,酸酸甜甜,帶了些澀,後勁的甜卻隱隱的衝淡了這絲酸澀,他……也曾買過這樣的糖葫蘆……

“哼,滿大街都是賣糖葫蘆的,難不成就他買的好吃?謹兒也給你買一串!”慕容謹賭氣似的搶過身邊一攤賣糖葫蘆的商販,商販一怒之下,正要開口罵他吃霸王葫蘆,他眼皮都沒掀一錠銀子就扔了過去,那商販眼都直了,小心的將銀子接在懷裏供老爺似的捧著,哪還有剛才擼袖子就要來砸場子的洶洶氣勢?

慕容謹獻寶似的將手裏的糖葫蘆遞給我,我默默的接下了,同樣嘎嘣咬掉那串最上麵那顆,他期待的問,“好吃麽?”

我點了點頭,如實道,“和剛才夜封那串沒什麽不一樣嘛~~”

慕容謹扁了扁嘴巴,委屈的跟在我身後,“是了~這天底下也就隻有父君送你的糖葫蘆才有味道吧……”

我疑惑的回頭,“你剛才說什麽?”

慕容謹趕緊擺手,“沒有沒有,我說夜封那廝簡直就是個魂淡!”

身後似有寒意逼近,我剛轉過身,慕容謹就哧溜一下抱著我的手臂躲在我身後,我愣愣的望著眼前臉黑如鍋底的夜封,僵硬的訕笑,“啊哈哈,那個什麽……夜封啊,臭屁孩還小,說胡話開玩笑沒個輕重,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就……”

夜封冷哼一聲,臭屁的轉頭,“他這還叫小?前世也不知造了什麽孽今生要來還,真是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