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封 黑月 慕容謹 之 最強組合當道

我臉更黑,“作甚總喚我‘恩公’?”

黑月緩緩抬頭,將視線放遠,好似回到了很久遠的回憶,“那日也是這樣的夜,我還未能化形,君上一身的傷帶著我剛結束一場惡戰,渾身是血的倒在山上,我口不能言,雖是幼龍身形卻似那山間毒蛇,山民們見到無一不以為是我咬死了君上,怕惹官司煞氣又怕被我咬上一口落得君上那般下場,無人上前搭救,皆惶恐離去……唯有自山上下山采藥的你將我們救了上山,我記得很清楚,恩公模樣一點未變,就連脖上掛的那串臨風珠也一般無二……一晃眼,好幾萬年就這麽過去了……”

我扭頭,很是苦澀,“那是謝臨風,不是我……早在我在這個世界睜開第一眼的時候,她就灰飛煙滅了……她是為了封印臨風珠才……”

黑月緩緩轉頭,堅定的望著我,“不,鳳主的本體無論轉世多少回都不會變……帝君,九重天上的采茶童子都能明白的道理,你何以就是不信?君上一開始沒認出帝君,是因著君上封了大部分修為才……”

“不……”我搖了搖頭,“一開始沒認出來就說明我不是,就算後來他轉變了想法和態度,也是將我當成了她,我不過是一介孤魂,莫名其妙的被她帶到這個世界替她還願……如今是他喜歡上我這個軀殼,還是喜歡上我替代的那個女人,都已經不重要了……”我轉頭,望向黑月疑惑的眼底,澀然微笑,“你說一個人,若是連命都沒法奢求,如何去談什麽愛啊恨啊的?”

“帝君這是何意?”黑月皺眉。

騎馬走在一步開外的夜封不著痕跡的側了側臉,眼風掃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被我看在眼底,我有些慌,生怕被這賊精的家夥聽出什麽端倪,想了良久,待夜封將頭轉回,才壓低聲音道,“沈景恒喜歡上別人,我可以退出,沈景恒用我的東西討好他的新歡,我也可以不在乎……但他拿什麽不好,偏生是那串……”

心痛依舊,這些日子,光是想想那一幕就覺著自己胸腔這顆心既冷且寒,隨著時日緊逼,臨風珠也越來越難以控製,然而反噬再如何的洶湧,都及不上心頭漸漸蔓延的麻木,本以為自己是放下了,可今日話一出口,竟是半句都說不完整……秦隱荷啊秦隱荷,本想這一世活得瀟灑些,卻還是走回了自己給自己設的迷局,真是苯!

“小臣不懂。”

黑月一句話拉我回現實,也是,他怎麽會懂?遂恢複了以往那無賴的笑,“若事事都讓你懂透了,這天下還要司命星君作甚?再這麽羅嗦,小心我把夜封嫁給你!”

前頭那馬甚是憤怒的一陣揚蹄,我抖了抖,小心的往那邊看去,正見那烈馬很是指責的瞪著我,又掃了眼座上那滿臉陰沉的男人,飛給我一記白眼下巴一揚扭頭吃草去了,再不管我們。

我動作一僵,眼見夜封勒馬橫在路中間那架勢,我趕緊勒緊了身下老馬的韁繩,討好似的對著僅隔了幾步的夜封笑,“夜、夜大爺……您停下來,是要休息?”

夜封冷冷的掃了我一眼,我背後一寒,差點又回到當初在屍海裏將他撈出來的那一幕,那時他的眼神也是這般凶狠,帶著拒絕一切的警告和殺伐。

“抱歉,屬下是男人,逛的是窯子,不是倌館。”

我勉強的賠笑,“是是是……夜大爺您可是爺們中的爺們,再沒有比您更大爺的純爺們了~~哎呀呀、瞧我這破嘴!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都分不清,該打、該打!”

我揚起做勢要揮向自己嘴巴的手還未落下,前頭的夜封一勒韁繩,那匹烈馬甚是惱怒的嘶鳴一陣,再次不滿的瞪了我一眼,揚起蹄子帶著主人往前奔去了。我暗暗給自己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終於能讓這家夥吃癟一回,簡直比久旱逢甘霖來得還讓人暢快啊!

“帝君?”一邊的黑月似乎沒能反應過來,疑惑的看著我。

我笑了笑,眼珠一轉,想到這家夥同慕容謹似乎走得很近,不由得嘿嘿的撮了一下手,“黑月啊~看樣子你同謹兒……很熟?”

黑月不明就裏的點點頭,“小謹他……謹公子人很好。”

我撇撇嘴,“平時怎麽喊他現在就怎麽喊,別磨嘰!”

黑月噎了一下,仍是茫然的望著我,“帝君想問什麽?”

“慕容謹有沒有比較親近的人?”

黑月歪了歪頭,“……有。”

我眼睛一亮,“有?那感情好!多麽?是男的還是女的?”

黑月表情微變,眸中的光彩似乎黯淡幾分,讓我看得那叫一個狼血沸騰!他頓了頓,才道,“小謹他……喜歡執花,好多年了。”

“執花?”什麽情況??

黑月點了點頭,拉著韁繩催馬上前,我趕緊夾了夾老馬,催著老馬加速度跟上人家千裏馬青戈那貌似叫做散步的速度,老馬懶懶的揚了揚鼻子,不耐煩的刨了刨地上的土,這才吭哧吭哧的扒拉上來,喘得跟沒水了那快歇菜的魚似的,青戈不屑的轉了眼珠掃了老馬一眼,趾高氣昂的揚著那油光水亮的脖子邁著優雅的步子淡定前行……囧!真是什麽主人出什麽馬,狐狸當年不也是這般臭屁麽……

“李執花是凡間的一個普通女子,小謹當年因衝撞了龍族的一支旁係,被天帝不痛不癢的貶下凡曆劫贖罪,也就是那回,遇到了李家村的采茶姑娘李執花……”

我眨了眨眼,“哦,繼續~”

“李執花是個啞巴,父母打小就不在了,吃百家飯長大的,小謹天天到她的小茅屋裏幫忙,日子舊了,村裏的老人們都想撮合小謹和她,逢人便說小謹是她的準女婿。”

“直到有一天,村裏的又聾又瘸的小夥子元哥忽然衝到李執花家裏大鬧一回,第二天就離開李家村了,李執花用手語比劃了很久,鄉親們才知道,啞妹李執花一直同聾子元哥情投意合,礙於禮數兩人連手都不敢牽,鄉親們自是不知道這些……”

“直到小謹的到來,李執花沒想那麽多,直到鄉親們走街串巷的說小謹是她的準未婚夫,她剛想解釋澄清,哪知元哥那頭也得到了消息,衝到她家裏鬧了一番,被趕來的小謹打走了,李執花憤怒之下決然離去……過了沒多久,出山的路被埋,李執花同元哥的死訊傳來,小謹傷心之際回了九重天。”

我替這平時嘻笑沒個正經樣的小屁孩捏了把汗,情路這麽坎坷,以後可怎麽辦啊~~

黑月卻歎了口氣,“此事若是這般結束,倒也不錯,可惜……”

“可惜?”老馬又在關鍵時刻給我找麻煩——罷工!我趕緊夾了好幾回狠的,他這才甩甩尾巴,挪開他那骨瘦嶙峋的腿蹄子。

好不容易跟上青戈的速度,黑月眼中滿是複雜,“心灰意冷的小謹回了九重天,卻在來我這黑水河做客時見到了我弟弟……”

“啊?”

“小謹被貶下凡,就是因為頑劣不小心弄碎了我弟弟隨身帶來安置在寢室箱內的海貝,自知犯錯後逃回了東地,事後才知曉那貝中是弟弟心尖上的人,弟弟鬧上了天帝跟前,天帝念著弟弟當年的功勞,又礙著東帝的麵子猶豫不決,弟弟一氣之下闖進冥府,逼著冥王找到了準備投胎的那人,雙雙墮入了輪回,一起托生在了李家村,一個成了啞妹,一個成了聾子……”

我嘴巴驚得快要合不攏了,翻了半天嘴皮子那句話愣是沒能完整喊出來。

黑月無奈的笑笑,替我把話講了出來,“不錯,李執花就是我弟弟的轉世,人間壽盡後,他同那海貝被天帝接回了九重天,那段日子天帝為了彌補過失,以珍奇仙丹救了海貝精,海貝精便同弟弟住在了我這黑水河宮殿修養,那日小謹來我這喝酒,便見到了同李執花一摸一樣的……我弟弟。”

我嘴唇抖了抖,終於是一把拍在了老馬屁股上,“死小子……原先我也隻是說著玩玩,他還真的來斷背山啊?!”老馬掀唇一陣呼哧不滿,差點踮起一屁股把我摔下地,我趕緊順毛安撫,小命要緊!

“斷背山?”黑月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小謹自那之後,收斂了很多,加上被帝君你笑了很久,就不敢再造次了。之後,東帝行宮發生驚變,帝君你跳了往生池……小謹一直以來不過是在強顏歡笑罷了,直到這次聽聞你現世,我才在他身上看到了他昔日嬉鬧的影子。”

“臭小子!誰叫他老不按常理出牌?!活該啊活該~”

“帝君!”黑月下意識的帶了些責備的意味,反應過來後連著直說“小臣冒犯”“小臣知罪”什麽的,要不是我拉著他袖子,他早又下去拜啊拜的了。

忽然,一陣風似的馬蹄停在了麵前,“搞什麽?!夜晚走山路很適合遊山玩水麽?磨磨蹭蹭,不知所謂!還不快跟上?!”

麵前不耐煩的夜封抱著手臂的手指**似的一個勁敲在臂上,我不爽的噘嘴,使勁拍了拍老馬,老馬仍舊是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邁著“碎步”,我隻得無奈的攤手,“你自己沒眼光挑這樣的坐騎給我,我也沒辦法啊~有本事你讓它立刻像打了雞血那樣狂奔給我看啊給我看啊~~”我囂張的朝著夜封做鬼臉,唯恐天下不亂~

夜封冷哼一聲,一扯自己的韁繩,調轉馬頭,除卻他那酷酷的冷臉,那姿勢真可謂不電死人。

正當我以為他甩韁就要命坐騎疾馳離去時,他忽地一聲尖嘯,我座下那匹慵懶的老馬忽而一怔,力量的積蓄就連坐在上頭的我都能感覺得到,我有些慌了,剛想抓住一邊的黑月,那匹不聽話的老馬就好似脫胎換骨一般年輕了好幾十歲,離弦的箭似的“呼啦”一聲奔了出去。

黑月一驚,打馬追了過來。

小腹有些疼了,眼看著就要抓不住韁繩被那發飆的家夥給一頭顛下地,又是一陣尖嘯傳來,坐下的那馬忽而聽話的見了了速度,慢慢的停了下來。

黑月趕緊一勒韁繩,緊張的望著我,“無事麽?”我搖了搖頭,黑月立刻鬆了一口氣,隨後臉一沉,瞪向打馬悠哉過來的夜封,寒聲道,“若是王妃有何差池,你十條命都不夠賠!”

夜封冷哼一聲,掃了我臃腫的身子一眼,轉身,“景王在乎的,到底是大人還是孩子?莫要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你!”

“黑月!算了算了……”我趕緊攔下被激怒的黑月,“我們先趕路要緊。”

“哼!”黑月壓下怒氣,擔憂道,“臉色這般差,真的沒事?”

“沒事沒事~”

我沒成想,夜封居然也會馴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