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變數 之 莫樊的變臉!

“小銀子?!小銀子————你在哪裏?!”

我覺得我是幻覺了,狐狸怎麽可能出現在這種荒郊野外?他那樣眼高於頂的臭屁男人,還能期望他不辭辛苦大老遠的追來看我笑話麽?索性沒有理會,這大雪已經埋得隻剩下進氣出氣的這張臉,身上早也沒了知覺,不就差那麽一掩埋就能解脫……

“秦隱荷!”

望著麵前的黑衣少年,額,不,應該說是黑衣男人,身形這麽高大,五官也開始變化還原成那道熟悉聲音本該擁有的容顏,我居然很平靜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就像是意料之中似的。

印象中,我十幾年來的夢境裏好像經常這麽做,常常惹得一個看不清麵容,且被我喚作叫做“阿越”的男人很是無奈。遂笑了笑,想跟他說,你這狐狸專門看我笑話才用術法幻成黑月的模樣麽?可是張了張嘴,沒有聲音……

黑衣的狐狸拚了命的往外挖著埋在我身上的厚雪,雪很鋒利,在他好看的指節上割出了血,大片大片的染在了亮得刺眼的雪上,忽而,他停了動作,驚恐的過來扒拉著快要將我的臉淹沒的雪花,使勁的搓著我凍僵的臉,不時的拿他的臉頰來替我回暖。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般無措,發不出聲音,我使出了吃奶的勁才對著他搖了搖頭,張著嘴做口形:

我……不是妖怪……

狐狸眼眶一紅,狠狠的點了點頭,繼續扒拉著壓在我身上的雪。

我笑笑:沒關係,你嫌棄我我也不會怨你。

他愣了愣,繼而抿緊了沒有血色的唇,看他那樣子,好似氣恨不得要把我吃了似的~

我忽而心情就好了些,一掃剛才的恐慌與陰霾,越過他望向黑沉沉的天空,無聲微笑:沈景恒,你走吧……別再管我了,這樣不祥的我會毀了你的,剛才的教訓還不夠深刻麽?

狐狸定定的看著我,也不再動作了,那眼神,看得我有些心慌,似乎已經得知一座活火山快要在麵前噴發,卻遲遲不見動靜那般忐忑,不知什麽時候就突然發作……

“秦隱荷,你非要這麽絕情麽。”他開口,麵上突然很平靜,不知他心裏在想著什麽。

我頓了頓,不安的瞅了他一眼:我不是……

驀地一陣天旋地轉,我身子就想被颶風自雪地裏扯了出來,僵冷多時的身體忽然有了疼痛的感覺,可那種麻痛的刺感彷佛自遙遠的天邊傳來,等到大腦有所反應,麵前神色平靜的男人已經打橫抱起我,身上也不知何時裹著他的那件黑色外袍,邁著沉穩的步子往林子深處走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裏,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那久違的老百姓吆喝叫賣,想起昏睡之前發生的種種,忽而就有些不安,突然不習慣自己一個人待在一個陌生的環境,我摸索著想要下床,哪知手腳不聽使喚,“砰”的一聲就連滾帶爬的跌下了床,索性地上鋪了一層厚厚的羊毛地毯,很是精致,再環顧四周,這擺設……

“她……怎樣?”

咋一聽到狐狸的聲音,我慌亂的心忽然就安定了,聲音壓得好低……他在隔壁同誰說話?

“混帳!你這樣,何時才能擺脫沈老賊安插在你身邊的女人,同蘇蘇成親?她可是等了你整整十年!再說,你來這雲中不就是為了見蘇蘇麽!莫要同我說隻是為了裏頭的那個女人!”

居然是莫樊師父的聲音!狐狸是怎麽找到他的?!蘇蘇?成親是怎麽一回事?師父……有好些年沒見著他了,剛想攀著什麽撐起身子扶過去,就又聽得狐狸開了口,聲音很是焦急,不由得音量也高了些:

“舅舅!看在我娘麵上,你就救她一救?”

舅舅?師父怎會會是狐狸的舅舅?!

“她可是太後的侄女!雖說秦沐飛抽身離開了這場局,可是這丫頭……說到底太後就是到死都不會放開她,利用她就想牽製你,我和文霜不會同意你這般打算的!不消文霜在府裏沒有一棍子打死了她,就是我如今有法子讓她活下去,我也斷不會為了往後的複仇留下一丁點禍根!”

師父……那般關心我的師父……居然……要殺我……?我愣愣的退後幾步,簡直不敢置信。

“舅舅!你若敢動她,我就帶著她隱居深山!再也不管你們這些……”

“啪!”

“胡鬧!你母親這麽苦了些年,你就忍心看著她繼續這麽不快活?!”

“難道殺回汴京,卸了太後的腦袋推翻沈少白的政權娘她就會開心麽?!隻怕她倒時候會更痛苦!”

“仇人身死在自己刀下,霜妹高興都來不及,怎會痛苦?!休要胡說!你這個不肖子!”

“舅舅!”

“哼!都是這個妖女,害得你連神智都不清醒了!我如今要為霜妹除去這禍害!”

“舅舅?!”

“哦?你這是要同舅舅作對麽?”

“我自有分寸。”狐狸驀地冷下了語調,好似又回到了以前那種令人望而卻步的陰鬱。

“分寸?”莫樊兀自冷笑,嘲諷道,“你也知曉何為分寸?哼!莫不是你喜歡上了那個愚蠢的女人了吧?也難怪~我那個所謂的‘徒兒’倒是生了一張狐媚的臉,你這家夥受不住也不奇怪……做戲可以,若你真的陷了下去,我看,不用我動手,房間裏的那個禍害也活不久了~”

“你以為,我不敢殺她?”

我動作一僵,軟倒在地毯之上,竟連狐狸也……

“哼!這可難說了!她算什麽東西?你若敢負了蘇蘇……誰在那?!”

要被發現了?!

反應過來門外人影一晃,眼看來人就要破門而入,我慌亂之間,幾個倒退,居然就一個倒栽翻下了窗口,不由得心下大亂,張口想要呼救,卻是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眼看地麵越來越近,偏僻的小巷子根本就沒什麽人,這一頭栽下去鐵定腦袋要開花!怎辦……

“唰!”

一陣天旋地轉,身邊將我救上屋簷的人不是狐狸,我失落的望著前方急速退後的景象,有些無助,有些迷茫。

待到穩穩落下,那人收了功將我放開,恭敬的退後一步,行禮,“得罪!”

我苦澀的揚起一抹笑,沒有看向那人,四周全是山峰,綠草茵茵,看在我眼裏卻是清冷至極,山上的寒風往我們所在的崖上一掃,我一個打晃差點站不住腳跟,幸得身後的一雙手給扶了,不然,早一頭栽下望不見底的山坳坳裏結果了自己。

“沈七,你一直都在剛才那房間裏?”嘶啞的聲音好似那破了的風箱,喉嚨瞬間火辣辣的疼。

身旁的人鬆開扶著我的手,點頭。

我沉默一番,別開臉,“剛才……謝謝你救我。”

“……爺吩咐了,要護你周全。”沈七仍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倒是令我定了定心。

我艱難的開了口,“他……是不是有個未婚妻,喚作蘇蘇?”

沈七想了想,再次點頭。

心尖一抖,我勉強站定身子,胸口添堵,澀然,“你跟我說說她。”

“……寧雲蘇是寧不凡的女兒,他們之前一直生活在漠北,爺出兵抗擊北狄的時候路去看過他們,回來的時候將他們帶到了這雲中安置,據說,寧雲蘇是爺打小就定下的親事,隻因後來寧不凡的妹妹,也就是爺的生母寧文霜出了那樣一單事,耽擱了下來……我所知道的也不多。”

我覺著,這山風確實有些大了,遂轉身,平靜的邁出步子。

沈七沉沉的聲音響在背後,“去哪?”

我步子沒停,狀如行屍,嘴上卻笑道,“不許跟他說起我的行蹤……我想靜一靜。”

“……”

客棧裏,新訂的廂房,一碗黑糊糊的藥汁擺在我麵前的桌麵上,我望著那徐徐冒著的白色水汽,有些怔仲。

一旁的沈七卻是有些坐不住了,皺褶眉頭站在旁邊,很是不悅。

我愣愣的伸出手,將將就要拿起麵前的藥碗……

“慢著!”沈七突然伸手一把搶過那碗,狠狠往較遠的桌角一擲,寒聲怒道,“這可是爺的骨血!你倒狠心,一碗墮胎藥就想同爺撇得一幹二淨了是不是?!”

我臉色一白,微微按上小腹,“我不知道……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師父……師父要殺我,連他也要殺我……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麽,我以為隻要安安靜靜的當個過客留在他身邊,哪怕他娶……那個蘇蘇也好,但是,我卻萬萬想不到他竟能這般打算,師父心狠,我不怕,可他……這個孩子不應該來的,如今,你還要我怎樣?沈七,我不是聖人,我不會當妾室,更不會同她人共侍一夫!”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你這樣的女人何止犯了七出?!別不知好歹!爺既給了你休書,沒再趕你出去已經算是……”

“夠了!”我臉色一沉,轉身來到床邊,“我累了,你出去。”

沈七冷哼一聲,即刻背後傳來甩門的巨響……我回頭,望向撒了一地的藥汁,歎氣,這藥仍是沒能喝下去。

入夜,腹中不成想居然痛了起來,我白著一張臉想起身,掙紮半天卻都沒能動一下,最後力氣耗盡,隻得僵硬的倒在床上。

沈七倒是衝了進來,神色間有些不耐,“做什麽?那藥不是沒喝麽?”

我咬了嘴唇,抖了半天才說出幾味藥材,“速去藥鋪抓藥……再晚一些,我倒是……不心疼他的孩子就……就這麽沒了……咳咳……”

沈七疑惑,忽而望見我身下蓋著的被子隱隱泛了紅,當下臉色微變,二話不說趕緊起身就往門外衝去。

我疼得渾渾噩噩,也不知過了多久,身邊似乎坐了一個人,緊緊的握著我的手,我費勁的睜開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視線中,現出一張毫無血色的俊顏,滲著冷汗的額,一雙焦急的,幾近沒有焦距的墨色雙瞳也不知將視線落在了何方,慘白的唇緊緊抿著,合著那抱緊我的力度……這一切都不像是平日裏的他,可那張臉,又真真切切的告訴我,麵前這家夥不是別人,他又想耍什麽花樣?來看我咽氣沒?

我張了張嘴,喉間似乎都能噴出火來,夾雜著酸澀和不耐,“你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