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幹他的事 之 口是心非換來的一個巴掌

我張了張嘴,喉間似乎都能噴出火來,夾雜著酸澀和不耐,“你來做什麽?”

狐狸身子一顫,緩緩的低下頭望著我,他的眸底有一抹光閃過,死水似的深眸漾出一絲絲漣漪,慢慢將視線聚在我臉上,被這般盯得不舒服,我不由得皺了眉頭,“你放開我,沈七呢?”四下尋找著沈七,以及吩咐他去采買的藥,卻不見屋中還有半個人影,遂有些氣憤,“沈七!”

狐狸伸手揉了揉我的發,聲音同樣嘶啞無力,“你不想要這個孩子?”

孩子?是了,剛進客棧的時候,沈七就把那日我醉酒之後的事同我說了一遍,我才知曉這個孩子不是狐狸隨便找了個人,為了報複羞辱我留下的證據,而是狐狸至親的骨血……可是,如今狐狸都要成為別人的夫君了,孩子若是真沒保住……心下一慌,手也下意識的撫上小腹。

狐狸似乎注意到了我這個小細節,大掌按著我的手背也撫了上來,“孩子保住了,你不用擔心。”

我回過神,沉了臉,“落到了你的手裏,我倒是不敢奢望你會手下留情留我一條全屍,孩子是無辜的,你以為我會希望留他下來,給你和你那個所謂的未婚妻蘇蘇虐待他的機會?做夢!”

“秦兒!”

“你走吧,我不管白淺淺還是什麽蘇蘇,孩子若能留住,我自己帶著他也能養大,留不住更好,至少不會每日追著我問他爹爹去了哪裏!礙眼得很!”

狐狸收緊了手臂,有些發狠,“你待怎樣?!剛才若不是沈七及時來通知我,你差點就小產了!無情同我說,你身子極差,再不好好調理……”

我看了他一眼,冷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們寧家跟我可不要再有什麽牽扯,指不定那個什麽蘇蘇的來找我麻煩,我小命就交代在了這兒,怎麽著我都還想多活幾年……景王爺,慢走不送!”

“……你先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狐狸歎了口氣,幫我拉好被子,往門那邊走去,輕輕的掩上了門板。

門外一陣動靜,似乎有什麽重物磕撞在了牆上,而後沈七一聲低呼。

“……無妨。”狐狸嘶啞的嗓音裏透著一絲隱忍。

望著那層糊紙的窗口投下的陰影,沈七被狐狸推開,繼而上前一步,揚高的聲音有著不悅,“做什麽?被寧不凡傷了三掌還想硬撐到什麽時候?!我就不該讓你過來!她的死活終歸及不上你為了她忤逆寧不凡被傷得臥床不起!”

“沈流楓!”

“我真不明白,為了個女人,你籌劃多年的複仇居然說放棄就放棄?!沈景恒,算是我瞎了眼看錯了人!”

沈七走了,最終狐狸掩著劇烈卻拚命壓低的咳嗽,孤寂的人影漸漸消失在門外。

我想,落水前秦湘那毒太過霸道,除是除不盡了,總歸隻能指望以毒攻毒緩和一下臨風珠的反噬,鳳血草卓青雲那邊還指不定會不會給,離開狐狸,狠一次心已是萬般割舍不下,兜兜轉轉又被他給追了上來,我哪還有勇氣再跑一次?可是那個蘇蘇……莫樊……寧不凡的意思再強硬不過,我如今還能信誰?到現在我再不知狐狸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

“花兒~新鮮的花兒~賣花了~”

迷茫的視線裏,一位穿著樸素,額上有著血紅合歡花圖騰的少女,挎著手裏的花籃打我麵前過來,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身後不遠不近的腳步也隨之停了下來。

“姐姐,買花麽?”少女見我停了下來,麵上一喜,疾走幾步上前,自籃裏挑了一朵新鮮的紅梅,珍惜的提給我,“剛摘的,很襯姐姐呢~”

我的視線緩緩落在麵前那鮮紅如血的花瓣上,有些恍惚,不自覺的撫上脖頸處的圓突之物……明明親手扔到山崖底下的臨風珠,為何自我醒來後就又出現在了身上?我曾問過沈七,沈七說狐狸並不知曉我將臨風珠扔下山崖這回事,若不是我同沈七問起,這世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曉此事。

“姐姐,買一朵吧~”少女眼眶紅紅的,時辰也不早了,看著她花籃裏厚厚的一紮鮮花,想她也沒能賣出去多少,當即笑了笑,伸手將她花籃裏的花全取了過來,“這些花,都是一樣的銀子麽?”

少女愣了愣,“嗯……一樣的,一朵一文錢……”

我掩嘴壓下咳嗽,自袖中翻出錢袋,掏出一錠銀子,攤開她的手放了進去,“不用找了,剩下的便算作你的小費。”托了托懷裏的花瓣,我收緊錢袋複又邁步離開。

身後傳來少女且喜且驚的聲音,“姐姐,能告訴我你的名字麽?”

我索性揚了揚手瀟灑一揮,揚聲道,“行不改名,坐不該姓,草上飛是也!”

嘴角不由得揚了起來,難得此時還有這樣的心情調侃一番,多久沒這般開懷笑過了?我搖搖頭,順了一枝不知名的花朵端量起來……嗯~瞧這色澤,倒是同那鳳血草挺像的,不若回去後好好研究一番,到時候令沈七帶回景王府藏上一藏,萬一最後關頭出了什麽意外,說不定還得死馬當活馬醫了才能保命也說不定~

身後的腳步仍是不遠不近的跟著,我便當作空氣般,待他又如何?

雲中當真算是個繁華的都市,什麽玩意都有得賣,沒有不知道的,隻有想不到的,尤其那大街上嘹亮的吆喝聲,聽著就令人一掃慵懶,心情也跟著暢快起來。

“芙蓉酥~又香又脆的芙蓉酥啦~走過路過~不嚐嚐可要後悔啦~”耳邊一攤打著爐灶的小販正賣力的吆喝著,忽而轉向這邊,“喲~姑娘要不要來一份?咱這的芙蓉酥別的不說,這雲中誰人不知我這田氏的芙蓉酥天下一絕?嚐嚐吧~包您滿意!”

我想了想,隔著花束在袖底的錢袋裏摸了一番,正想頂多肉痛一把再花些銀子也沒啥大不了,眼前一雙骨感極強的大掌遞過銀子,“兩份芙蓉酥,不必找了。”

我沒有順著那隻手望向來人,當即冷了一張臉,也不去接小販揚著笑臉遞過來的芙蓉酥,轉身捧著花就走。

今晚許是廟會一類的節日,越往前走,人就越多,身後那人加緊了腳步跟了上來,“慢些,小心傷著身子!”聲音壓低,倒是穩穩的傳到了我的耳畔。

我想,這人也真夠厚臉皮的,遂頭也不回的睨了身後人一眼,不自覺的掃了一眼他懷裏冒著香氣的紙包,抿著嘴硬是扭回頭不看,“不勞您關心!”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糖麵人~新鮮的糖麵人~不僅好玩好看,玩膩了看厭了還能吃著香啦~”我走向那老伯吆喝著的麵人攤,蹲在了攤子前方,仔細的瞧著老伯一邊吆喝一邊迅速的在新揉的麵杆上捏出個小人來,輕輕一轉就塞進了我的手裏,老伯笑,“姑娘根骨奇佳,卻命運多桀,老朽送你一個糖麵人,望你莫要為了渡劫失卻本心,憐取眼前人才是餘生幸福~”

我轉過手裏的那個麵人,赫然就是一個活靈活現的狐狸?!我猛地抬頭,卻見那和藹笑著的老伯一邊捋著下巴上的白髯須,一邊意味深長的望著我笑,下意識的頃身上前追問,“老伯,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我的命數……”

老伯玄妙的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似乎掃了我身後一眼,笑意更深,“天機不可泄漏~丫頭,一切皆是天意,眾神曆劫,方能悟道靜心,修為大增,是福是禍,全看你的造化,就是老朽也難……”老伯話中有話,卻兀地一拍掌,心有餘悸的再次望向我身後一眼,惶惶然起身,“呀呀呀!老朽恁這般話多?!青龍這臭小子當真開不得玩笑,再不跑,老朽恐怕就要交代在這了~小鳳凰,咱們後會有期!”

“秦隱荷!”

我聞言驀地轉過頭,正見一人陰沉著臉頗煩躁的撥開路人,往這邊艱難的擠來,再一回頭,這哪還有那位神秘沒測的老伯身影?空餘一株高大的合歡樹罷了……合歡樹?

“剛才你和誰在說話?”狐狸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我身後的合歡樹,問。

我淡然的起身,拍了拍裙擺那不知蹭到了何處的痕印,“景王爺莫不是管得有些寬了?”直起身子,我吊兒郎當的望著前方的喧鬧,有些道不盡的失落,有些嘲諷,“就算是我找著個男人嫁了,恐怕也再不幹王爺的事了吧?”

“……”沒來由的,我覺著狐狸忽然沉靜下來望著我的那眼神有些駭人,他寒了聲音,說,“你再說一遍。”

我強自鎮定,繃著臉,“我說,就算我隨便找個男人嫁了,也不幹王爺您的事……當初您的母親不也曾這般帶著你改嫁……”

“啪!”

隻覺得麵上一陣火辣,順著那力道我沒能站穩,一把倒在了身後的合歡樹上,合歡樹抖了抖,一樹的葉子落了好些,周圍因著異常的熱鬧,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這邊稍顯偏僻的角落。

我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撐著樹幹沒有起伏的迎視回去,“沈景恒,你很好。”緩緩的站直身子,我轉過身不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