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白氏兄妹的威脅 之 蒲葦意 磐石心!

酒樓二樓包廂

“嗯?你說昨日晨間?不錯,是我路過你們那院前,見著那遍地菊花開得不錯便摘了送給無痕的~穿的與今日是同款樣式的青衫,怎麽了?”

封九連如晴天霹靂的話語仍在我耳邊回想,震得我腦子嗡嗡的炸個不停。

我有氣無力的歪在窗邊,掃了一眼舉著酒杯倚在角落自斟自飲的蒼溪,又看了看對麵坐在一起堪稱登對的一男一女,再看了一眼麵前滿滿的一桌酒菜,我隻得懨懨的舉了杯酒,敬他二人:

“恭喜恭喜~看你們倆這模樣,準備什麽時候成親啊?到時候可要請我一杯喜酒才是~”一邊想著剛才誤會了狐狸,狐狸身子那般差還要不分青紅皂白的去氣他,懨懨的就是沒法集中注意,心不在焉的。

白無痕端的果然還是以前的那副模樣,既有當狐仙時候的清冷孤高,又有現在身為狐妖的嫵媚多情,當下頗有才女風範般端坐在封九連身邊,再看不出對著狐狸時候那樣不顧一切的瘋狂和肉麻。

在我看來,她現下正常許多,至少,能坐下來心平氣和的談一談了。

封九連甚是寵溺的看了眼很是得體的白無痕,舉杯敬還我一杯酒,笑言,“日子就定在這幾日,到時候不會漏了你的~對了,沈兄……沒同你說?”

哪知一邊的白無痕卻是手肘一撞他腰際,見他皺了眉頭斷下話音,這才咕嘟道,“別人的事你少插手!她不知道最好~就算我不能嫁給青郎,她又有哪一點是配得上青郎的?最近為了她的事,青郎可是夜夜躲著所有人取了自身的龍血給她續命呢!”

“無痕!”封九連忽而著緊的看了我一眼,一把拉過白無痕對她緩緩搖頭。

我猛地一口酒嗆在嘴裏,停都停不下來,趕緊不找痕跡的將酒杯放到角落,盡力不讓屋中的人發現酒杯中那抹蘊染開的刺目鮮紅。

當先過來的蒼溪皺著眉頭將我扶坐起來,靠在身後的椅背上,熟門熟路的自袖中取出一瓶丹藥,就著一旁的茶水喂我服下。

好不容易咽下,緩過了這陣勁,我幾乎是出氣多進氣少的撐在蒼溪的臂彎上,虛弱的笑,“老毛病,見笑了……咳咳……”

白無痕頗為詫異複雜的看了我一眼,便扭過頭徑自喝著杯中的酒,語氣涼颼颼的,“你傷得有多慘,青郎便就得有多虛弱,你好自為之罷!”原先強硬的氣勢忽然就軟了一半,說完,便不再理會這邊了。

封九連卻是皺了眉頭,打量了我麵色幾眼,沉吟,“靠著沈兄的血續命決計不是個長遠的辦法,傷人傷己不說,還可能加重你負擔,再者他近來接連受了兩場天劫,耗損極大,若是執意這般下去,元神安能保全?”

我想了想,“你不是不知道他那個性子,看我看得極嚴,我動作不得,你有什麽良策不妨直說。”

“有是有,但……於沈兄來說卻是做了件不厚道的事罷了~”封九連淡淡一聲歎息。

我心底卻有些警惕,不由得強打精神直身坐起,“事先說好,我不做對不起狐狸的事!”

封九連卻不再說什麽了,搖了搖頭,“罷了,此事等過了我同無痕的婚事再說不遲。”繼而自袖中摸出方錦盒,遞到我麵前。

我不解,“這是?”

封九連看著我,鄭重道,“以前將要被貶下凡間的時候,太少老君送了我一粒大還丹以備我不時之需,這麽些年我功力恢複的不錯,便用不著它了,如今這丹藥應該在需要它的人手裏,才算起了作用。”

我卻詫異了,就連走到一旁的白無痕幾乎都震驚的轉過頭來瞪封九連。

“哥!誰人不知道太上老君那個小氣老頭煉的丹藥有多金貴?尤其這個大還丹,沒有上萬年的時間如何能煉成?你居然就這樣送給她?我不服!”

白無痕一出口就是義正嚴詞的反對,指著我聲調也高了。

我同樣不解的望向封九連,“老君的藥何其珍貴,且是你保命的東西,我又怎能收下?”

封九連伸手攔住了想要上前衝我吼著什麽的白無痕,平靜的笑了笑,而後極其張狂的往後一倚,撐著扶手眼神莫測,“送這樣名貴的東西當然不可能白送~”

我冷笑,果然是另有它意麽?真不愧是白狐一族的,心思仔細著呢。

離開蒼溪的攙扶,我同樣斜了封九連二人一眼,有一下沒一下的敲上麵前的錦盒,玩味道:

“封寨主怎就知道我需要這錦盒內的物什?”

“哦?其實這筆交易很劃算,算是我虧了本的幫你,你卻不肯聽聽這誘人的條件麽?若非他幫了我過了這場天劫,你這事我還不想管呢~你知道的,能還人情債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見~”

敲著錦盒的手一停,我沉眸抬眼淡漠的望過去,“我不喜歡被人威脅,你也說了,這是一場交易,是雙方自願的事,並非你強給我就必須得要。”

起身欲走。

“你就那麽不怕死?”封九連也斂了笑,聲音沉沉。

我正好走到他身旁,不期然觸到白無痕那雙不解的冷眸,她即刻回了神,冷笑,“你不怕死,可有人怕你死……一旦涉及你的事,青郎那股連命都能豁出去的倔脾氣保不準會做出什麽傻事呢~你今日不收了這丹藥,我們大可以送到青郎的手裏~”

“卑鄙!”我冷冷的瞪了他們一眼,勉強壓下的咳嗽隱隱又有竄上來的趨勢,麵上瞬間就白了,隻得扶了身旁的蒼溪艱難的喘氣,“條、條件……說!”

封九連眼底閃過一抹不忍,眼眸半垂,一時之間看不清他的神色,聲音卻甚是平靜:

“有生之年,你秦隱荷不能嫁給沈景恒。”封九連發稍遮住了眼眸,動作卻甚是寵溺的揉了揉白無痕的發,白無痕滿意的勾上了他的脖子,甚是曖昧。

“不錯~你秦隱荷有生之年做不了青郎的妻妾,還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娶了旁人那般嬌妻美人在懷的親熱,子孫滿堂的美滿……讓你嚐嚐當年我所感受到的一切!天帝偏著青郎,所以順帶偏袒你這個南帝,我堂堂白狐一族乃上古神裔,哪能容得你們這般欺辱?!”

“無痕,適可而止便罷,省得再讓族人受牽連。”封九連淡淡的說,手一下一下的撫著白無痕的發順毛。

白無痕聞言,終是冷靜下來,挑釁似的將目光投向我。

受了那麽多年的委屈,我又豈會因了這樣的把戲再次讓旁人看了痛快去?

我淡定的轉身,扶著蒼溪往門外走去,“我始終是他的妻,哪怕拿我的命去換,我也不稀罕,若我真的命絕於此,我奢求的不過是在最後的時光,能陪他看看日出,種點小花小草,帶著謹兒和毛球,笑談人生罷了。”

出了那熱鬧繁華的酒樓,我讓蒼溪扶著我到一處僻靜的巷子裏休息。

天色已經黑了,此處又是角落,我有些看不清蒼溪的神情,隻知道他守在一旁,四周很是沉靜,與僅一街之隔的繁華街市形成了強烈對比。

我仰頭,望著頭頂的星空,笑笑,“蒼溪……”

“什麽?”

“我不是不怕。”

“又在胡扯是不是!”

我哼哼兩聲,繼續道,“我同狐狸一樣,真真怕自己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別說傻話。”

“但我更怕的是,若我真的不在了,狐狸會怎樣?人人都會勸他另尋新歡,還會說我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可你們知道的,我很小心眼,眼裏揉不進沙子……為了不讓他紅杏出牆,你說,我又怎會輕易死掉?”

“那你就別死啊!”蒼溪的聲音突然變得沙啞,“天天死啊死的,我聽著都煩!憑什麽那些人想要你死你就一定會遂了他們的意願?我們南地的鳳凰惹他們又怎樣!他們受了欺負,我們難道就沒有啞巴吃黃連的時候?!”

我忍不住噗哧一笑,“那是他們閑得沒事來找樂子玩呢~”

“找樂子?找樂子會拿辣椒油往你身上潑了引火燒麽?仗著自己學了些術法那些個混球就是欺負你那冷冰冰沒有反應的呆愣子!老五嘴皮子厲害,今日他若是在,便宜不了那兩個臭狐狸去!”

我不自覺撫上那些個就算輪回轉世也會帶下來的燎火傷疤,輕輕歎息,“過去的事追究也沒用了,那時候大家小不懂事。”

“哼!小時候不成體統,大了還能好到哪裏去?!還不是禍害了這處又去禍害別處!”

聞言,我思緒不自覺又回到了曾經的那些歲月,跟著還沒長開的七使到處跑,七使同別族的小孩子言語不和就會開打。

每每夜一知曉了趕到的時候,大家全身都掛了彩,那幫欺負人的小孩一致說是我打了他們,我那時候傻呆呆的覺著冤枉,從始自終我都未說過話動過手,雕像一般站在一邊,全當靶子沙包了,怎就會成了那脾氣暴躁一言不合就動手揍人的肇事者?

七使聞言又要揮拳頭,夜一卻是問也不問我們一句緣由,誠懇的同那些孩子的父母親戚道了歉還賠了好多珍貴的丹藥寶物,那些人才哼哼唧唧的帶著小孩子離開,夜一轉身離去的時候,我還聽見那些家長的笑罵,以及得到好東西的得意。

勢利的人哪裏都有,訛詐到了夜一頭上夜一也沒說什麽。

七使不服氣,當晚便攜了我現了真身一同前去報複,力量上的懸殊很快見了分曉,直打得那些人鼻青臉腫的交出了夜一賠出去的寶物藥草,第二天還甚是驚恐的跑到夜一府裏當麵道歉。

隨意釋放真身力量的後果很嚴重,沒一個人是下得了床的,夜一很容易便猜到了來龍去脈,根本不顧七使小小身體虛弱不堪,愣是每人打了五十大板,我則因耗損太過足足昏迷了好幾天,自然免去了這一頓棍子,七使那時頂著一屁股的傷躺床上還笑我說我命好。

要說憋屈,他們該是首當其衝的,又怎會輪到我身上?

我側臉去看身旁同樣靠著牆壁的蒼溪,不知不覺間,當年的玩伴們現在都高出我一個頭了,當年的黃毛小子現在都成了英俊的小青年,歲月這個東西,很是磨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蒼溪扶我出來的時候,熱鬧繁華的街道盡頭,遙遙的站著一衫青影。

我望著那熟悉的麵容,禁不住加快步伐走了過去,臨了竟然一絆,直直撲入他的懷裏。

“你沒走麽?”我有些不敢置信。

他順著我的發,輕歎,“你沒走,我又怎舍得先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