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難
下了馬車,蘇念尾在蘇夢與阿香的挽扶下,跨下了馬車。
蘇念尾望了望天,酉時已到,天還未盡黑但周圍的燭燈已經將長長的殿欄點亮。
蘇念尾定定的打量著那群起奮發的華美宮殿,果不其然,這皇宮的瑰麗真是名不虛傳,光一個文德殿就占地如此廣大。其碧瓦紅牆內不知包含了多少雕梁畫棟,巨石假山,溪流拱橋。然而,四周所繚繞的奇花異卉更加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尤其是站在文德殿的長廊之首,望向魏延而下的廊尾,你會發現長廊兩岸的銀燈,宛如蛟龍般浩浩蕩蕩綿延開去,頗有觀銀河之感。
不錯,站在這蔓延的兩邊,望向那數不盡的亭台與樓閣,看著那層層疊起的宮牆,座座精美的宮闕,排排刺眼的長燈,屹立在金碧輝煌大殿門下的蘇念尾由衷的感歎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的皇宮嗎?果真大氣,豪邁,奢華!”用言語來形容它的華美,大氣,奢華與宏偉實屬太過蒼白了!
“是啊,蘇姐姐,雖然在王府待了這麽多年,但阿香還是第一次看清皇宮的真麵目。怪不得所有人都想當皇帝呢,這裏的房子真是太漂亮太華美了。”說到這裏,阿香的俏臉也因激動,而變得異常緋紅。
隻有蘇夢默默的打量著四周,雖沒說話,但眼神裏的驚歎還是展現得一攬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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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嗬嗬,實在太豪華了。”阿香有些傻氣的抓了抓頭,正為自己的土氣而感到不好意思。斜眸時,卻無意間發現在殿堂西苑一處屹立著一座如天宮般美麗的殿宇,她似發現新大陸般驚喜的仰頭道;“蘇姐姐姐,你快看那!”阿香高興得有些失控的指向東宮的西苑,望著那座如水晶般幽靜的宮殿在陽光的照射下,簡直就如金宮般燦燦發亮,熠熠生輝,那精致而富麗的裝飾簡直就如一座藝術品啊,真是讓人可望不可及。
“那是什麽?”蘇念尾麵無表情的問道。
“那是未來皇後的寢宮——鳳翔殿!”說到鳳翔殿的時候,阿香如水般可人的眸子露出深切的向往與崇敬,是啊,那個地方,是世間所有女子所期盼的,即使是她,也不例外。
“鳳翔殿?皇後住的地方?”
“不錯,今日設宴就在文德殿與鳳翔殿的搭界處。”
“哦,是嗎?”
“喂…..幹什麽的,你們究竟是幹什麽的?”
一道粗嘎的男子聲音猛的大喝,頓時將三人即將沉醉其中的思緒拉回。
蘇念尾與兩位丫環一同側過身,仔細一瞧,原來是文德殿守門的侍衛在招呼她們。
阿香看不慣那兩名身穿盔甲腰佩寶刀,神色囂張的侍衛,便挽扶著蘇念尾快步走過去道;“喂,你們還不快讓開,我們家王妃是來參加幼帝登基舉行的宴席。”
兩名侍衛上下打量了蘇念尾一翻,同時交換了一個眼色,便冷漠說道;“去去,你忽悠誰啊,還王妃,是哪家的王妃啊?穿成這樣,還不敢真麵目示人。”
“你……”阿香惱火的上前。
其中那位高瘦一點的白臉侍衛雙手環胸,一迸把她擋了回來道;“逗留這麽久,是不是想趁機混進去混吃混喝啊?哼,有我們兩哥們在,閑雜人等,誰也甭想進去。”
被撞得退到幾步的阿香再次鼓起腮幫子,一臉憤惱的吼道;“誰說我們是來混吃混喝的,我們是王爺的家眷。”
不待那個高瘦男回答,另一位長相猥瑣的矮胖子就冷聲問道;“那你們是哪家王爺的家眷啊?”
“當然是朝中威望最高的攝政王。”這次回答的人是蘇夢,想必她也看不下去這些侍衛的囂張跋扈。
兩名侍衛聽其一說,神情變得越發玩味起來,他們再次懷疑的打量了蘇念尾一眼;“怎麽我們兄弟夥一點也看不出來你們是攝政王的妃子呢?算了,無論如何,你還是把請柬交出來吧!”也難怪這兩個看門的侍衛不會信相,此次如宮的官史家眷,誰不是打扮得富貴如天,豔光四射,誰都怕丟了誰的臉。試問,像如今名震朝野,把持天下的攝政王又怎會有如此王妃,穿得簡陋樸素不說,就連身邊的隨叢也就兩個,更讓他們懷疑的是,她以紗遮麵,還不敢以臉示人,這就更讓他們難以猜出她們身份的真實性了。
“請柬?”阿香與蘇夢麵麵相覷。
“阿香,請柬呢?”蘇夢有些著急的問道。
“這個……這個…….管家沒有給我也沒說啊!”阿香可愛的俏顏變得通紅而委屈起來。
一直沉默不語的蘇念尾,水眸閃過一抹冷笑。原來,東陵修不惜丟失顏麵要讓自己參加,目的就是想看自己出醜。是的,以她此刻的樣貌與打扮沒有請柬是萬萬入不了宮宴,入不了宮宴那他就會隨便找個罪由處罰自己,這個男人可真是陰險到了極點啊。
“蘇姐姐……現在怎麽辦啊?”阿香搖晃著蘇念尾的胳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去去,沒有請柬還來什麽,回去吧回去!”那名矮胖侍衛頗為不耐煩的將三人驅趕出去。
“我們真的是攝政王的人,可能是王爺為籌置今晚的宴席太過匆忙,而忘了給我們吧?”阿香試圖解釋,但從那兩個侍衛不耐的臉上看出,此話已是徒勞。
“忘了?如果真是王爺的家眷,為何不一路隨行?你們看,今兒個來的將軍,大臣,文官,武將,哪個不是攜帶自己的夫人妻子前來?”
言語間,一位身穿華貴玄青錦袍的男子抱著一位如花美人緩步入內,身後跟著大批的家奴與丫環差點將路給堵滿。
“侍郎大人請!”
兩名侍衛像狗一樣點頭哈腰待那位大富之人進去後,這才趾高氣揚的朝阿香和蘇念尾等人吼道;“看見沒,這才叫做赴宴。你以為像你們這樣嗎?隨便說是那個府上的家眷就可以進去嗎?”
“你……”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阿香,夢兒,我們回去吧!”蘇念尾想透徹了,與其在這裏受侮辱,不如回府去。大不了受那魔鬼的責罰,也不要再在這裏丟人現眼。
阿香一聽到回去,兩顆水靈的眼珠子簡直要瞪出來了;“蘇姐姐,這是皇宴啊,我們……”
“喲,這是誰啊?是姐姐嗎?”
阿香話未說完,身後就傳來一到媚到骨子裏的嬌嗔聲。
三人同時轉頭,遁著聲音傳來處望去。
清亮而嫵媚的聲音出自一個紅女子之口,隻見那女子約摸二十上下的年紀,一身低胸紅裳,裏麵穿著綠色的裹胸,微微露出潔白的乳溝,一顰一笑間風姿綽約。
是的,她容貌極美紅色的衣裳更襯得她肌膚勝雪,一雙手如白玉一般由身側的丫環托著,她妖冶的眼梢微微上揚,誘惑中帶著嬌豔,讓男人望上一眼,便勾魂三分。
望著那名女子的嬌柔,蘇念尾微感詫異,那人在喊姐姐,是在叫自己嗎?如若不是,這裏卻無旁人啊?
“咦?這不是冷姬夫人嗎?難道她也來參加宴席了?”側頭低喃的阿香,頓時喚醒了蘇念尾的記憶。
難道她就是東陵修四妾中的冷姬?她記得,東陵修的加外三房分別叫漢君,知秋,如意。雖然這四房夫人從未見過,但在府上卻聽了不少關於她們的事。
四夫人之首的冷姬,長相最過妖媚,而且深得東陵修寵愛。若不是因為遇上了蕭驀雪,恐怕現在最得寵的女子就是這個冷姬了。
“姐姐……你在這啊?怎麽不進去?”叫冷姬的女子一步步走來,身邊的丫環有四至五個,她的出現立即引起了那兩名侍衛的注意,他們不僅像先前那般對入內的人畢恭畢敬,而且還像哈巴狗一樣垂涎冷姬的美色。
此刻知道了其身份的蘇念尾,隻是淡默的點了點頭道;“沒有請柬進不去!”
“請柬啊?”冷姬纖指一抬,滿臉驚詫的捂住自己如櫻桃般醉人的紅唇。頓了頓,故做遺憾道;“這個……王爺沒說呀。”
蘇念尾點點頭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沒進去。”
“噢?原來如此,那妹妹得去試一試嘍!”知道真相的冷姬,麵露怪異之色,有眼之人便能看出她的幸災樂禍。
當然,阿香也用厭惡的眸光偷偷瞪了這個得意女子一眼。從入府,她就知道冷姬夫人是一個很美的女人,她不但深受王爺喜歡,而且還很刁鑽,性子潑悍,心機也要比其她幾房的夫人要深得多。
在蘇夢嫉妒,以及阿香那憤恨的眼神下,冷姬輕輕的擺動著她如水蛇般的腰肢,如火一般的身影頓時看到兩位守門的侍衛眼睛發直。
“兩位大哥,我乃禹王的偏房夫人冷姬,今日為宮宴前來忘帶請柬,不知兩位大哥可否通融一下。”
那嬌媚嗲氣的聲音,聽得那一高一胖身子都快軟了。
兩人咧開嘴,流著哈喇子道;“當然可以,冷姬夫人裏麵請吧!”
紅裳冷姬有些受驚若寵的故意睜大眼睛,一臉天真的問道;“難道你們不怕我是假冒的?”
那胖子驀地露出一口黃牙討好道;“嘿嘿,姑娘長得如此美貌,一看便是金貴之軀,肯定乃非富即貴之家,我兩兄弟怎敢阻攔。”
“嗬嗬,兩位大哥說笑了,那冷姬可就真進去了!”言語間,冷姬不忘回眸一望,眼裏的得意與傲慢盡情張顯。
“進去吧進去吧,一會誤了時辰免得王爺會怪罪我們哥倆。”
看著這一情景,阿香氣得咬牙切齒道;“憑什麽,她沒請柬就可以進,而我們就不可以。真是氣死我了,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因為她長得美!”明白情況的蘇夢不以為然的接話道。
蘇念尾若有所指的望蘇夢一眼,便淡然說道;“美麗的女人可飽男人的眼福,但並不一定得很幸福!”她知道蘇夢在想什麽,從她那冷漠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瞧不起蘇念尾,她一定認為自己很無能,加上鎮國將軍全家收押,又毀了容,所以蘇夢從未沒把她放在眼裏。
阿香沒有聽出蘇念尾在暗中較勁的話語,當即拍掌笑道;“蘇姐姐說得好,說得好。”
正要打算離去的蘇念尾主仆殊不知,明明進了文德殿的冷姬夫人突然又扭著水蛇腰,邁著風情萬種的步子款款倒了回來。
“她回來幹嘛?”阿香有些埋怨的說道,的確她們想進還進不了,而這個女人卻想來便來,想走便走。
身著紅衣的冷姬走到那一高一胖的侍衛麵前,突然嫣然一笑道;“對了,忘了告訴兩位差哥哥,禹王府的王妃是一個奇醜無比的女人,就算白日見了,旁人也會誤以為是鬼魅出現,所以她隻能終日以麵紗示人。今日,皇宮設宴,聽說她好像也應受邀約了。”
兩名侍衛在聽完冷姬的話後,皆是麵色一沉,沉默半晌才顫微道;“冷姬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冷姬似笑非笑的點點頭道;“禹王的王妃醜名傳遍整個朝野,難道兩位還不知?”說麵,冷姬再次掩笑離開。
“可惡,冷姬夫人太過份了!”阿香捏緊粉拳,俏臉氣得如天上的雲霞。
“這位……姑娘……你真的是禹王妃……”
這次,那個矮胖子侍衛走過來,便顫聲問道。
阿香一臉理直氣壯的搶到前麵,一把就將此人推開道;“廢話,這可是如假包換的。”
那人突然擦了擦額上的冷汗道;“那……那……王妃請吧!”
“哼,記得下次別瞎了你的狗眼!”說完,阿香拉著蘇念尾的手就朝裏麵走去。
華燈初上,絢爛的燭光為這廣闊的大殿披上了一金色的衣裳。而在設宴的東邊,那宏偉而華美的文德殿已被四周那美麗的燭光映照得金光閃閃,尤其是那碧色的琉璃瓦片,折射出刺眼而奪目的光線,瞬間灼傷了抬眸仰望之人的眼睛。
好一座美倫美煥的宮殿,此刻被千萬支燈燭照耀,精美的木製華磴掛在高處,看在眾人眼裏,簡直堪比希臘太陽神阿波羅的金色殿宇,讓人多望一眼內心充滿的就是震撼。
來到文德殿的殿口,流光溢彩的宮廷夜景分外迷人。而在文德殿的兩邊,則聚滿了熙熙攘攘的文武官員,千金貴婦。如此熱鬧的殿堂,完全與平日的肅穆森嚴形成完全對比。
蘇念尾的出現,立即引起了眾人的側目。她身穿著白底綃花的衫子,純銀的色百褶裙,臉葷輕紗。安靜走來,她沒有刻竟做作,動作卻顯得那樣的端莊高貴,文靜優雅。尤其是,她素靜的衣裙,在華美的燈光下,被映照得純純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纖塵不染。
是的,一身白裙的她,比起那些衣香鬢影,濃妝豔抹的千金夫人們,她的出現就如眾花之中的一朵雪蓮,冰冷而純淨。
男人們,皆被女子那出彩的“打扮”而看得發癡,各自幻想著那麵紗下麵是一張如何絕代風華的容顏。
而一旁圍觀的女子先是嫉妒的掃視著她,隨後開始惡毒的竊竊私語。
“咦,哪不是罪臣蘇世岩的女兒嗎?她怎麽也來參加宴會了?”
“是啊,現在她還是王妃嗎?罪臣之女還如此囂張。”
“怎麽有這麽不要臉的人啊,自己的爹都入獄快死了,她還跑這兒來快活消遣。”
“哼,這個女人本來就沒臉,聽說禹王一直都不喜歡她。現在啊,這個女人毀容了,別看她一副清高的模樣,其實是個名副其實的醜八怪!”
“對啊對啊,我也聽說了,那張臉比鬼還嚇人。”
“是嗎?好太恐怖了!”
聽著這群貴妃惡毒的言評,方才還將留戀之光停留在蘇念尾麵紗上的男子,驀地將眸光收回。個個裝成正人君子之樣,討論著今日的宴席。
“蘇姐姐…..她們太過份了。”在一旁氣得跺角的阿香,眼淚都快急出來了。
蘇念尾苦笑的安撫了她一下道;“沒什麽,來這裏就避免不了這些閑言碎語的。”
“可是……”
“請入坐!”隨著太監那尖銳的宣奏聲,阿香也止住了爭辯,各路夫人也停住了攻擊。各自像優雅的天鵝,乖乖入坐。
當然,蘇念尾也跟著阿香蘇夢二人,來到禹王家眷的位置落坐。
這時,比蘇念尾早到的冷姬夫人,最就搶到上坐,一臉倨傲望著晚來的蘇念尾。
看到這種情況,本想發作的阿香硬被蘇念尾拉了回來,隨後她挨在一處較偏的側坐入定。
這次的宴會,看似平靜的蘇念尾內心其實已經滴血。一路的侮辱,一路的冷嘲熱諷,讓她快要崩潰。可是,她知道,以目前的實力,自己隻能忍。
“恭請禹王入席!”
隨著太監的宣奏聲,方才還竊竊私語交頭接耳的場麵,瞬間鴉雀無聲。
所有文武百官,皆立直了身子,沒有了剛剛的嘻笑顏麵。相反的,他們同時保持著一種僵硬又緊張的姿勢站在原地絲毫不敢動彈。而且,不約而同的麵部露出一副忐忑之色。
有些人,已經站立不安,額上隱約冒汗。看到這裏,蘇念尾在心底暗忖,看來東陵修的勢力果真擴張神速,這麽短的時間,就讓朝中官員對他噤若寒蟬。
徘徊在文德殿之中的緊張氣息,沉重濃厚得久散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