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個師兄劉關張

經過昨晚一場大雨,此時的五蓮山上雨霧繚繞,隻聞蟲鳴鳥叫,不見山中景色,遠遠望去,恍如仙境一般。

青天道觀大門緊閉,師徒四個圍坐在真武大帝周圍,四人臉上一派肅然,似是心中有什麽難以決斷之事。

範青衣緩緩開口道:“昨晚之事,你們有什麽看法?”

劉向第一個說道:“此人遭雷劈而不死,莫不是神仙下凡?”

關山搖搖頭,道:“這個世界上如果有神仙,天下的老百姓也不會遭如此大難了。”

範青衣瞥了一眼麵無表情的真武大帝,開口道:“清心,真君麵前不得胡說。”

關山低下頭,卻沒有說話。

範青衣知道自己這個弟子的性格,心裏肯定不服氣,遂說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不說草木山石具有靈性,就說我道門流傳千載,那也是出了很多奇人異士的。道法精深,隻要勤加修煉,必定修得正果。”

關山抬起頭道:“難道整天讀《道德經》就能修成正果,裏麵講的天道人道,我看一點作用沒有。不但不能使自己吃飽飯,也不能救天下百姓於水火之中。再看萬名寺的和尚,至少他們還有武僧,就算有一天被人堵到門口,也能夠反抗,不像我們一樣,除了受氣,什麽也做不了。這一切,念《道德經》有用嗎?”

範青衣聽著二弟子青冥發泄完,板起臉道:“我道法博大精深,豈是幾個尋常武僧能比?你靜下心好好修煉,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要說拯救天下百姓,等你修煉有成再說。”

關山小聲嘀咕道:“這一輩子還不知道能不能修煉有成呢!”

張林看師傅臉色不好,忙斥道:“清心,住嘴。”

關山這才閉嘴,歪過頭一臉不服。

範青衣知道關山執拗,心裏歎了口氣,轉向張林道:“清冥,昨晚的事你怎麽看?”

張林道:“昨晚的事情實在有些蹊蹺,受雷劈不死,據說隻有飛升登天法力精深的修道者才有這個本事。但那少年年紀輕輕,斷不會是修煉有成之人,我看還是等少年醒了詳細問問再說。”

範青衣捋著胡須點點頭,心說還是老大有見地。

劉向也道:“那人就算不是神仙,也是身負天命,福大命大造化大,我看將來也不是池中之物。”

範青衣心說老三平日裏就對神怪傳奇感興趣,這次說的倒也有些道理。昨晚之事太過詭異,範青衣心裏也是七上八下,擔心有什麽事發生。

眼見距正午還有段時間,範青衣道:“你們先把上午的功課做完,做完後再準備午飯,我先去看看那個少年。”

且不說師徒四人這番討論,就說那躺在床上的少年,實際上早已經醒了。但他渾身無力,加上腦袋裏一片混亂,所以躺在床上默不作聲。

少年醒來後,先看到自己躺在一張破舊的木床上,再打量這個狹小的屋子,隻見屋子裏還有三張舊床,很像自己大學的寢室。但看到木窗上糊著白紙,屋角裏有一個洗漱架,架上端坐著一個暗黃的銅盆,少年心裏一下子就懵了。

艱難的抬起頭,掀起胸前的被子,看到身上穿著的衣服,少年心說:難道我穿越了?

不錯,少年的體內正是方誌遠

正當方誌遠心中疑問的時候,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方誌遠眼巴巴的看著門口,希望進來的是個西裝革履的現代人。正在這時,腦海裏突然傳來一陣刺疼,方誌遠雙眼皮無力的閉了起來。

此刻的方誌遠看起來就像是熟睡了一般,但方誌遠的腦袋裏,正進行著一場天人交戰。

進來的人是範青衣,他現在心情很複雜,既想少年醒過來好詢問一些事情,又怕少年身上有什麽大秘密,給自己帶來災禍。

範青衣看著熟睡的少年,隻見少年眉毛粗大,鼻梁高挺,算不得眉清目秀,卻也是一表人才。雖然年紀尚小,但長大了也定是一個山東大漢。

雖然不知少年姓甚名誰來自哪裏,但他出現在青天道觀的門口,範青衣自然而然的認為少年是山東人士。

見少年沒醒來,範青衣準備離開,卻突然看到少年右耳垂下麵偏後有一點紅。範青衣心中一緊,俯身掀起少年的耳垂,果然看見一粒紅色的痣。

範青衣臉色一下的變得灰暗,此時再看少年的臉。隻覺的眉毛太粗,像兩把利劍,鼻梁太高,像一座禿山。眉劍鼻山,不是大惡就是大奸。

範青衣哆哆嗦嗦的坐在了少年對麵的床上,眼睛盯著少年,心思卻飄到了以前。

範青衣是道門大派青雲門的外門弟子,因為生性駑鈍,加上體質羸弱,不適合修道,隻是在外門打打雜事。範青衣眼看自己年齡越來越大,便為自己想起了後路。自己家中無人,雖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但不免孤單無助,何況等自己老了還得指望有人養老送終。便對師傅說,自己想回老家去幹點營生。

範青衣的師傅看穿了他的心思,卻不點破,隻是臨走前送他一卦,卦雲:家有沃土千千萬,埋骨終須三尺三。東行赤貧路悠閑,見觀即入隨有緣。遭亂遇難須忍氣,自有貴人傍身邊。一日雲動雷下凡,耳邊赤紅莫等閑。

範青衣拜別師傅,按他原來的心思,是要去南方老家的,但見路上盜賊四起,又聽說南方賊寇更加猖狂。這一路走去必不太平,這時想起了師傅給他算的卦。隨即想到師傅是勸自己向東去,雖然南方繁榮,但死後不也就是占三尺三的地嗎?想通了之後,範青衣一路東行,果然太平無事,走到日照境內,聽說五蓮山上有座道觀,便進觀拜訪,與當時的觀主有緣,便留了下來,直到現在。

十幾年下來,果然應了師傅的卦,日子越過越清貧,還常常受萬名寺那幫和尚欺負,但他謹記師傅的話,忍氣吞聲,倒也沒有什麽大災大難。

唯一沒有驗證的就是後麵三句了,到現在為止也沒見什麽貴人,範青衣卻也不抱太大希望,隻想平平安安過完一生就好。但後麵的兩句,不正是昨晚之事今日之人的寫照嗎?

莫等閑,莫等閑。難道自己太平了十幾年,今天要遭遇劫難了嗎?範青衣勘不破這三個字的意思,但十幾年下來養成了謹小慎微的脾性,此刻吉凶難測,攪得他心神不寧。

範青衣坐在那兒心裏天雷滾滾,亂七八糟的想法如雨後竹筍般冒了出來。今天天氣微涼,但老範頭上已見汗珠顆顆。

再說此時的方誌遠,腦袋一陣劇痛之後,便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另一個世界裏,海量的信息鑽進了自己的腦海。從這些信息中,方誌遠知道了自己身在大化朝,此時是承平二十一年,但這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自己現在這副身體的前主人叫聶遠,無父無母,蒙一個姓張的善人收留,過了幾年安穩日子,但前幾日聶遠所在的地方被土匪搶劫,張善人被土匪殺死,他自己也受了傷,趁著混亂跑了出來。

一路乞討來到日照境內,聽說五蓮山上有個道觀,便想來投奔,沒想到連日的饑餓加上勞累,聶遠早已經油盡燈枯。勉強來到青天道觀,卻是敲破了門也沒人搭理。聶遠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心裏卻恨,恨老天不長眼,恨好人遭難,恨壞人猖狂,便唱起了歌,唱完歌便一命嗚呼了。

方誌遠心說,原來自己穿越到了一個亂世,但從聶遠以前的信息裏,方誌遠沒有找到一絲自己熟悉的東西。

哀歎一聲,方誌遠又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不知此時父母知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如果知道了,他們能受得了嗎?但此事已成定局,無論如何無法改變了。

正在這時,方誌遠突然聽到有人說話,他輕輕的睜開眼,發現自己能動了。

說話的人是劉向,他邊說邊推門而進:“師傅,功課已經做完,可以做飯了吧?”卻看到床上的少年睜著眼睛看著自己。劉向大叫道:“你醒了,神仙。”

範青衣也被這一聲尖叫驚醒過來,看到少年睜開了眼睛,心怦怦直跳起來。

方誌遠顯然被劉向嚇了一跳,待看到一邊的範青衣時,心裏更不安起來。隻見範青衣麵無表情的看著自己,也不說話,兩眼似無神又似深不可測。

這時,張林和關山也走了進來,大眼瞪小眼的看著自己。

隻見四個穿著道袍的人盯著自己看,有沒有表情的眼神,有興奮的眼神,有詢問的眼神,有戒備的眼神,方誌遠實在受不了了,開口道:“請問,這是哪裏?你們是誰?”一開口,方誌遠便感覺到有些不舒服,似是什麽東西丟了一樣。

範青衣此時也拿定了主意,開口道:“這裏是青天道觀,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人?來這裏幹什麽?”

方誌遠張開口,剛想說我叫方誌遠,但說出口卻是:“我叫聶遠。”後麵沒在說話,但方誌遠的心裏卻是翻起了巨浪,因為說完話之後他便知道自己原先不想這樣說,卻又想不起剛才想說什麽了。他感覺到了,前世的記憶正在慢慢流失。

見範青衣沒說話,劉向道:“你好,我姓劉,這是我大師兄姓張,這是我二師兄姓關。”他看到師傅臉色不善,便沒敢介紹。

憑著前世最後一點記憶,方誌遠心道,劉關張!難道我來到了三國。似乎又覺得哪裏不對,卻再也想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