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蘇雅來上學了，不過臉色很難看。看向張揚時，更有一種要生吃了他的神情。張揚正在等待著那八個字造成的影響，並沒有太過在意蘇雅的神態，隻是對她能夠行動自如小小的表示了一下“恭喜”。
同學們依然打打鬧鬧，不會有任何生活壓力。
閑來無事的時候，張揚喜歡看著周圍的同學們發呆。看著他們的現在，想想他們的將來，總會有種奇妙的感覺，讓張揚心情激蕩，感慨萬千。
看似正直嚴謹的劉方，高中的時候被抓進了看守所，因為盜竊；醜的總喜歡把鼻涕掛在鼻孔之下的糾麗麗，竟然能夠出落成一個窈窕美女；學習成績最好，看起來最有前途的孫亞東，卻終究因為成績每況愈下，高中沒有考上，戳了學，回家務農……
一個個張揚記得名字，或者不記得名字的同學，他們的現在和將來，總能給張揚許多感觸。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張揚想到了這句很扯淡的話。
就好比知道劉方將來會誤入歧途，如果自己不做點兒什麽，總會有種良心不安的感覺。可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就好比知道將來王乾會娶一個非常不如意的妻子，並且因此而整日悶悶不樂，抑鬱寡歡，難道自己現在能跟他說將來不要跟某某某結婚嗎？顯然不能這麽幹。
留下“一九九八，洪水滔天”這八個字，已經很冒險了。萬一瑤瑤多嘴，把自己給抖出去，就麻煩大了。
張揚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什麽。或者之前也知道那麽做會給自己帶來什麽樣的惡果。可惜，麵對那幾天條人命而不做點什麽，張揚做不到。
況且，六歲的他，做什麽事都不太方便，總需要一個“代言人”。有瑤瑤的幫忙，一切都會好辦一些。至少讓自己寫那八個字的話，肯定做不到。畢竟，那些字太大，自己個子太小。
張揚一整天都在這樣胡思亂想。時而想想自己，時而想想同學們。甚至會想到班主任許美女將來會跟小城市教育局的一個主任胡搞八搞，最終落得與老公離婚，後來那個主任被雙規，許美女竹籃打水一場空。
“美女未必會有好的人品。”張揚前世的時候，從許老師身上學到的讓他一輩子終身受用的道理，就是這句話。
直到在蘇雅惡狠狠的白眼中收拾了書包跟著金光和丹丹一起回家，才在學校門口聽到旁邊賣文具和玩具的老板娘跟幾個人正在議論著那廢舊工廠圍牆上的八個字。
他們議論著那幾個字，猜測著到底是什麽寓意，吵吵嚷嚷的，每個人臉上還有難以抑製的探究和興奮或者恐慌。
張揚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覺得兩年時間，應該足夠讓整個古老大地上的居民都知道這八個字了。
還有什麽比能夠救得幾千人的性命更能讓人感覺愉快的呢？
張揚心情大好，拍了一下金光的肩膀，看著他和丹丹，笑道：“我請你們吃瓜子。”
“真的啊？”金光顯然有些不大相信。在他的印象裏，張揚一直挺摳門的，不會請人吃任何東西。
張揚以前也覺得自己挺摳門的。可大方是需要本錢的。爺爺病重，拖累了家裏不少，錢緊啊。若非自己賣了金沙，還有一些錢，再加上心情很好，他也是不舍得花錢請客的。
“弟。”一個女孩兒的聲音在張揚背後傳來。
張揚回頭一看，看到了滿頭大汗的瑤瑤。
“姐，跑這麽急幹嘛呢？”張揚笑著問。
“沒啊。”瑤瑤笑了一聲，攬住了張揚的肩膀，趴在張揚耳邊，低聲說：“我聽到有人在議論那幾個字呢。”
張揚點了點頭，笑道：“正好，請你吃瓜子兒。”
來到小攤兒前，張揚遞上去兩塊錢。
這個年代，瓜子兒還很便宜。誰家的孩子要是有五毛錢零花錢，那就了不得了。兩塊錢的瓜子兒，數量也是很多的。張揚把瓜子兒給眾人分了，一邊吃著，一邊笑嗬嗬的看著金光和丹丹追打笑鬧。
待兩人跑遠，瑤瑤又攬住了張揚的肩膀，跟著他並排走著。時不時的，會低頭看著張揚，眼神中顯出一絲思索的味道，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弟……那幾個字……”
“不要多問，以後你會知道的。”張揚說。
“嗯。”瑤瑤應了一聲，又說，“我想用那十塊錢照相去，你說……好不好？”
“好。”張揚笑道：“也好，姐這麽漂亮，當然要照張照片來留念了。”
瑤瑤臉色一紅，笑著點了一下張揚的腦袋，又道：“我們去合張影吧？”
“行啊，可以。”張揚道。
在路邊的照相館裏，張揚花了二十塊錢來照相。兩人分別照了兩張，又合了兩張影。瑤瑤要掏錢的時候，張揚卻把賬搶著付了。並且笑著說：“算你欠我的。”
瑤瑤微微一笑，說：“欠你這麽多錢，不知道什麽時候還的清了。”或者一輩子也還不清了。瑤瑤想著，有些唏噓。她知道，張揚這個弟弟給她的，不僅僅是十塊錢或者更多的錢，而是親情，是自己很少能夠體會到的感情。看著張揚笑嗬嗬的樣子，瑤瑤有時會想：如果真的有個這樣的弟弟，該有多好。
“昨天田嬸兒又打你了嗎？”張揚問。
“嗯。是啊。”瑤瑤歎氣道，“我習慣了，沒事的。”
“不要太在意了。”張揚說，“等你上班了，搬出去住就好啦。”
“我也這麽打算的呢。”瑤瑤說著，放開了張揚的肩膀，牽住了他的手。“你說，姐去紗廠上班好嗎？”
“挺好。”張揚說，“慢慢做著，咱一些錢，去做小生意就行了。”
“做什麽生意好呢？”
“呃……我也不大清楚。”張揚苦笑了一聲，又道：“總歸做生意還是比上班有前途，哪怕是擺地攤兒呢。”
“也是哦。”瑤瑤說，“那我就聽你的。”
張揚仰頭看了瑤瑤一眼，抿嘴笑了。
瑤瑤笑著問：“笑什麽呢？”
“笑你很聰明。”張揚大笑起來。
瑤瑤跟著笑了幾聲，又有些失落的說道，“我爸說，以後我不用去上學了。”
張揚多少有些意外，因為在前世的時候，瑤瑤輟學，也是在兩個月之後的事情了。想了一下，頓時了然。大概是瑤瑤昨天晚上帶著自己出去，更加惹怒了她母親，才導致提前輟學的吧。
“嫚嫚那邊招工了嗎？”張揚問。
“沒呢。”瑤瑤凝眉道。
雖然一個月隻有三百來塊錢的工資，上班也很是辛苦，但即便是這樣的工作，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去的。張揚記得，即便是在2000年的時候，紗廠的工資，也不過五百塊。三班輪流製，沒有周日的工作，辛苦又不賺錢，可紗廠從來不缺工人。有大把的女孩兒輟學去上班。
新西關的嫚嫚，小學畢業就去上班了。因為個子長得高，又有她的一個遠房親戚在裏麵上班，她這才能夠混得進去。
“找嫚嫚幫幫忙吧。”張揚說，“到底是同村的，應該沒問題。”
瑤瑤點了點頭，說：“我也是這麽想的。”又看了張揚一眼，瑤瑤笑道：“等我發工資了，請你吃大餐。”
“哈哈哈，那我等著。”張揚笑道。
“說，你想吃什麽。”瑤瑤問。
“嗯……我想想啊，我喜歡吃腐竹、豆皮兒、宮保雞丁，虎皮辣椒也不錯……燉肥肉也不錯，哈哈哈……”
“吃肥肉會長成小豬的。”
“你怕花錢啊？”
“才沒有，姐會賺很多錢的。肥肉又能花幾個錢。到時候姐一個月三百多塊錢工資，能讓你肥肉撐死……”
……
晚上睡覺的時候，張揚夢到了瑤瑤。他看不清瑤瑤的臉，似乎塗了脂粉，又似乎一塵不染。甚至夢到了瑤瑤赤身**的站在他的麵前。
次日醒來的時候，張揚看到了自己褲襠上的帳篷。
拍一拍腦門兒，自嘲的嘀咕：“太早熟了。”
起床，洗臉，刷牙，吃飯。
背著書包去上學，卻被李倩笑著叫住：“今天周六，你要去上學啊？”
張揚這才想起，自己盼了許久的周末來了。
不用去上學，張揚又“寂寞”了。
老老實實的修煉了兩天魔法，又把兩粒沙子變成了金子。同樣的疲憊不堪，渾身無力。
“魔法好像沒有長進啊。”張揚把金沙收起來，疲憊的躺在床上休息。
一連兩天的假期，除了上廁所和吃飯，張揚幾乎不出門。看一看時間，已經下午四點。
張揚打了個哈欠，也懶得爬起來，翻了個身，繼續睡大頭覺。
明天又要去上課了。
張揚吐出一口氣，想到了蘇雅。
希望蘇雅能夠找到她的隊員，幫爺爺治病吧。
張揚迷迷糊糊的想睡著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子裏傳來了奶奶的聲音，還有一個女孩兒在說話，聽著似乎是瑤瑤。
不大會兒，有人敲門。“弟，弟？開門。”
張揚揉著眼睛下了床，打開門，看到了瑤瑤開心的笑臉，跟著笑了一聲，又回到床上鑽進了被窩裏，打了個哈欠，問：“姐，啥事兒這麽高興啊？”
瑤瑤關上門，走到床邊，坐下來，趴在張揚身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姐明天要去上班了。”
“哈，恭喜恭喜。”張揚笑了起來，誇張的伸了個懶腰，看著仍然趴在自己身上看著自己傻笑的瑤瑤，張揚猛的又想起了前天晚上做的好夢，幹笑了一聲，有些不自在。
瑤瑤低聲說：“用你給的錢，買了兩盒好煙給了嫚嫚的組長，才搞定的。”
五塊錢一盒的煙，在1996年的北方小城，已經算得上極好的煙了。
張揚笑了笑，看著近在咫尺的瑤瑤的臉，有些樣啊的閉上了眼睛假寐。
瑤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弟，謝謝你。”
張揚睜開眼來，看著瑤瑤，說：“謝我幹什麽，十塊錢？小事兒。”
“不，不是的。”瑤瑤坐起來，抿了一下嘴巴，看著張揚，忽然鼻子一算，眼圈兒紅了。背過臉去，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深呼吸了兩下，才勉強笑道：“大懶蟲，別跟姐說你睡了一整天。”
“不睡覺能幹嘛？”張揚笑道，“充足的睡眠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去，小屁孩兒。”瑤瑤笑了起來，站起身，道：“你睡吧，我要回家了。準備一下，明天去上班。”瑤瑤很是興奮。盡管還是對輟學有些耿耿於懷，但想到能賺錢自立，瑤瑤就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從張揚家走出去，回到自家自家的房間裏，瑤瑤躺在床上休息。
她也沒什麽東西好收拾的，隻是不想在張揚麵前落淚而已。
瑤瑤很想哭。
她覺得張揚一定會算命，算到了自己要用錢買煙找工作，才借給自己十塊錢的。想到嫚嫚說最好買兩盒好煙，老爸在家裏翻箱倒櫃也隻是搜羅出了五塊錢的情景，瑤瑤就一陣心酸。
瑤瑤知道，錢都是老媽管轄著。老媽說要留著錢給弟弟考大學，不讓自己隨便花。瑤瑤誰也不恨，隻恨自己是個女兒身。
嫚嫚說，“女孩子有什麽不好，也不要老爸老媽蓋房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嫚嫚往往會很生氣。
嫚嫚有兩個姐姐。大姐娜娜已經嫁了人，二姐莎莎正在說媒，也跟她一起在紗廠上班。她還有一個未出生的弟弟——算命的說嫚嫚老媽這次肯定懷的是男孩兒。嫚嫚的父親趙凱特別想要個兒子，頂著被罰款的惡果，非要生個兒子出來。好在那個男人也能掙些錢，運氣也不算太背，第四個孩子，終於是個兒子了——至少算命的是這麽說的。
重男輕女的現象，是張揚所不喜歡的。而張家也沒有重男輕女的傾向。甚至李倩時常會捏著張揚的臉蛋兒，說：“怎麽不是個女孩兒呢，要是個女孩兒，我就能給你買最漂亮的裙子和珠花了。”年輕的時候沒有穿過裙子戴過珠花，一直是李倩的一大遺憾。
張賽聽到這話，總會嘿嘿的笑，“那你再生一個唄。”
“我不！”李倩氣通常會說，“要生你生，我才不生，生孩子疼死了！”如果哪天張揚惹了李倩不高興，李倩還會很生氣的對張揚說：“再不聽話就把你小雞.雞剪掉，讓你變成女孩子！”
張揚很慶幸老媽隻是說著玩，沒有付諸行動。
深夜的時候，張揚從夢中醒來，摸了一下臉蛋兒，想到了瑤瑤親吻自己時的情景。忽然又想起鄭爽來，把手伸進褲襠裏抓了兩下，心中暗自嘀咕，“不知道那‘變大魔法’成功的幾率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