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節,八方聚首

到駱駝灣的人要遠比傅介子想象的多,最讓他吃驚的還是一些臨國的使者。幾乎西域東部這片兒,各個國家的使者都到了,從時間上看,絕對不可能是專門為處死匈奴使者來的,但是卻突然之間聚集了這麽多各國的使者,這事情著實有些怪異。

絳賓一一將這些使者向傅介子引薦一下,那些使者對傅介子和馮嫽都很恭敬,隻是語言上有些隔亥,傅介子不明白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但是看絳賓的意思,是有意將這些人介紹給傅介子認識。馮嫽在西域的名聲要比傅介子大許多,這些使者對馮嫽的態度更是好得讓人受不了,傅介子細數了一下,東到鄯善,南到精絕,北到山國,十多個國家,幾乎都來了人,而且最讓傅介子吃驚的是,樓蘭也來了人。

來人傅介子並不認識,但是聲音有些熟悉,那人看著傅介子,眼中帶著一絲的笑意。

傅介子一一見過這些使者之後,絳賓王子讓他們就坐,傅介子想了解一下樓蘭的具體情況,所以就有意坐到了樓蘭使者的邊上,一會兒弟史到底耐不住,又坐到了馮嫽的邊上,把蘇巧兒推到了傅介子的身邊。

絳賓並沒有立即下令處死匈奴萬騎,而是與眾使者及龜茲的一些使臣談起了合擊車師的事情來。並沒有提到反匈奴。

看到絳賓如此做,傅介子略一奇怪,既而便有些佩服起他來,西域畏匈奴是不爭的事實,直接提到反抗匈奴,那麽必勢有人畏首畏尾,不敢說什麽,但是對車師就沒有那麽多忌諱了,其中的深指大家也都清楚,不言而喻。

傅介子突然想起了潘幼雲,如果這個時候潘幼雲在這裏,她定然一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些,哪裏還需自己這個政治外行東揣測西琢磨的,再想想自己以前做的事情,無一不是逼著西域諸國與漢朝結好抗擊匈奴,如今看來,自己這麽做到底還是做了,至少,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因為語言上麵西域多相通,但是傅介子卻是一句也聽不懂,正當他有些一籌莫展的時候,蘇巧兒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此時是重要時刻,傅介子以為蘇巧兒有什麽要說,小聲道:“巧兒,有什麽話我們回去再說,現在聽聽這些使者們的意見。”

蘇巧兒哦了一聲,頓了一會兒又來拉了拉,道:“傅大哥,他們說的話我聽得懂。”

傅介子這才突然想到,大喜道:“對呀,巧兒,我倒忘了,你可是我的寶貝。”說話時一激動,聲音就大了,馮嫽也側過頭來,莞爾了一下,弟史則顯得一驚一乍的,拉著蘇巧兒的袖子道:“蘇姐姐,傅將軍說話可真直接!咯咯……”

周圍的人太多,蘇巧兒麵上刷得一下就紅了,慌張得四下瞄了一圈兒,顯得坐立不安,弟史還要再羞蘇巧兒,馮嫽將她拉過去。傅介子也暗恨自己嘴巴不爭氣,頓了頓會兒等蘇巧兒稍微平靜些了道:“巧兒,你幫我聽聽,他們都在說些什麽?要聽仔細一些,看看他們的態度。”

蘇巧兒沒有看他,隻是點了點頭。這時絳賓的幾個兄弟也來了,在爭論著什麽,說了一大會兒,蘇巧兒側過身來小聲道:“傅大哥,王子在和各位使者講伐車師的事情……”

“你得叫他國王。”傅介子揪正。

“哦,國王在和各位使者講討伐車師的事情,可是這些使者誰也不願意出頭,而且害怕匈奴,國王在努力得勸他們呢。”蘇巧兒把大致說的話講了一遍,傅介子也聽出個意思了,各個國家對車師都多有不滿,誰都想出師討伐,可是誰也不敢出這個頭。

傅介子這才明白過來,這些使者都是衝著龜茲、山國聯軍出擊車師而來的。

蘇巧兒絮絮叨叨得把絳賓和各個使者的話講給傅介子聽了,不時得惹得馮嫽、弟史,還有一些使者們的好奇,感歎這個姑娘真是生了一顆玲瓏心,會的語言真不少!

看樣子,談得並不怎麽融洽,這些使者多不敢做這個出頭鳥,傅介子見再這麽談下去結果未必會好,和馮嫽私下商議一番,決定這個頭還是由漢朝來出,隻要漢朝出頭,龜茲附議,那麽勢必會有更多的國家來投,絳賓怕是也打的這個主意。

正準備上前去,突然有幾個士衛來報,漢朝的屯田校尉已到渠犁!

鄭吉!

傅介子和馮嫽相視一下,紛紛起身,絳賓和各個使者也都紛紛議論起來,絳賓忙讓士隊去請。

傅介子麵有喜色,趕緊出去相迎,蘇巧兒見傅介子如此性急,不由低眉歎息一聲,知道在這個人心裏麵,自己永遠也比不過那個姐姐。

過不多時,一隊士衛引著幾個人進來,有鄭吉、殷茵和陸明,還有一個山國的副將,夥同幾個別國的將軍一起,遠遠得就下了馬,向這邊過來。

傅介子看到了殷茵,殷茵此時穿著一衣紅色的風衣,顯得英姿勃發,鄭吉卻顯得很憔悴,見了傅介子和絳賓,抱拳說了幾句官話,連聲音都顯得有些蒼老。

絳賓請鄭吉到場中,因為事情突然,一時間沒有太多的空位,便隻得都站著,鄭吉過來向傅介子道:“傅將軍,這一回是我們拖了後腿了。”傅介子示意他不必說了,道:“事情都過去了。鄭校尉,現在國王陛下有大事相商,且先聽他如此說。”鄭吉抱拳道:“也好。有些事情,我們暫且壓過。”

殷茵見傅介子一時都沒有搭理自己,心裏麵有些不快,示意性得咳了一聲,見傅介子還是隻顧著和鄭吉說話,不由微微得跺了跺腳,低聲微啐道:“死人!”

又見蘇巧兒就在傅介子的身邊上,小嘴兒不由嘟了嘟,雖然有些不快,可是又不好多說什麽。

絳賓向又人引見了一下,問起了一下車師的情況。

鄭吉冷聲笑了一下,道:“陛下,如今車師已經被打回,而且,城外的匈奴大軍也被我們諸國的聯軍圍在了山穀裏麵,昨夜一戰,匈奴大軍幾乎全軍覆沒!隻有少許幾個人負傷逃脫。”

傅介子聽了忙道:“陛下,如此車師敗落,匈奴大軍也大為受挫,現在諸國的使者皆在此處,正是我們聯盟破車師的最好時機!我漢朝的大軍東出陽關、玉門,烏孫大軍西出峽穀,不僅車師可滅,匈奴亦不複再存在,屆時西域不再受匈奴之苦,各位使者,你們皆是受國王的派遣來到龜茲,其用意大家心知肚明。如今鄯善、山國、莎車、且末諸國已經向漢朝請求了保護,隻要諸國肯出兵相助,到時候等不到匈奴大軍到來,我漢朝的大軍必能保全諸國!”

鄭吉聽了道:“陛下,傅將軍,這一次來龜茲時,鄭某正在思量,我西域東部諸國合兵有十萬之眾,如能出一半,我便可以直搗車師老巢!如果匈奴單於新立,國內意見不和,左右賢王和左右穀蠡王離心背向,此等時機正是天賜良機,如果錯失了,隻怕用不了一年兩年,匈奴便會再度統一,還請陛下和諸位使者三思。”

眾使者頓時吵了起來,意見各不相同,這時絳賓突然讓衛士將匈奴的萬騎綁到木柱上麵,喝道:“我龜茲屢受匈奴騷擾,如今得漢朝相助,我龜茲已經決定了,從此向漢朝請兵相護,抵抗匈奴的賊兵!獄官,行刑!”

這時上來一個身穿白衣的大胖個子,另外有一個年紀稍長獄官手端著一個木盆,裏麵浸著一塊厚厚的濕布,來到了匈奴的萬騎前麵,正準備行刑,突然龜茲大臣中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大喝一聲,站了出來,說的話傅介子也聽不懂,經蘇巧兒一翻譯,才知道此人是龜茲的一個三朝老臣,是來阻止絳賓處死匈奴人的,原因是匈奴勢大,得罪不起。

匈奴萬騎也在猖狂得大笑,大喊道:“你們敢殺我,我匈奴大單於的鐵騎你們不怕嗎?”

殷茵看著蘇巧兒如此流利得翻譯著,先是好奇,既然小嘴兒越揪越長,最好又複變得驚愕,小嘴兒可以塞進去一個雞蛋。陸明在一邊小聲道:“嫂子,巧兒姑娘會的可不止這一手絕活。”殷茵臉色微微變了一下,道:“哼,這算什麽,那個,她還會什麽呀?唱歌還是跳舞?”

陸明嘿嘿笑了一下,道:“是殺人。”殷茵沒當回事得哂了一下,看蘇巧兒這嬌氣勁兒,宰隻羊也不一定能殺手,別說殺人了。

眾人都看著絳賓,絳賓頓了一會兒,道:“禦典官,你口口聲聲說是祖訓。您老今年有八十了吧?”

那個老臣沙啞著聲音道:“今年八十有二了。”

絳賓道:“那些祖訓都是八十年前的了。那時匈奴正勢大,而且我們沒有漢朝和諸國的援助。如今時勢已變,禦典官,你退下吧。”那個老臣還在強勸,絳賓讓兩個士衛將老臣帶下去“休息”,喝令行刑。

獄官手持濕巾,死死得捂住匈奴萬騎的口鼻,匈奴萬騎拚死得掙紮。

蘇巧兒和弟史不忍心再看,殷茵本來也不怎麽敢看,但是見到蘇巧兒不敢看,她就充硬漢,強自目不轉睛得看著,還時不時得衝蘇巧兒得意得哼一聲。

傅介子也不想再看,微微偏了偏頭。

過了一會兒,突然聽見了牛皮繩繃斷的聲音,傅介子猛得回過頭來時,那個獄官已經倒在了地上,匈奴萬騎從身邊的一個武士身上搶了一把刀,飛撲向絳賓而去,絳賓大為懂張,幾個連退倒在了地上,匈奴萬騎卻如一頭發瘋的野牛,拚死得一刀紮向絳賓!

眾人皆是炸了鍋一般得驚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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