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震龜茲
匈奴驛棧頓時成了一片火海,黑油幾乎是爆炸一般得燃了起來,將這驛棧的頂都給掀了起來,陸明一行人被嗆得出來了,隻見前麵濃煙滾滾,火光衝天而起,才片刻功夫,驛棧便開始坍塌下來,出驛棧的獨路已經被漢軍堵死,裏麵的匈奴人鬼哭狼嚎,許多都赤著膀子往外跑,樣子十分狼狽。
傅介子喝道:“放箭,不許走漏一個!”
漢軍箭如星雨,在火光搖曳之下看不清楚,隻是一直傳來匈奴人的慘叫聲,有許多匈奴人看到了傅介子一行,拿著弧刀向這邊砍來,傅介子不與理會,隻是喝令繼續放箭。
傅介子大致數了一下,匈奴兵死亡的人數至少在四十人左右,喝道:“衝進去,一個也不許放過!殺得鐵穆耳和道乾幾個頭領者,計大功一件!”說完自己撥出火焰刀,一聲吆喝,帶著漢軍衝了進去。驛棧裏麵火勢洶湧,漢軍剛一進去就把匈奴人都逼到了後麵的巷子裏麵,許多匈奴兵已經死在了火裏,沒有死的無法從前麵逃出來,跳牆出去。
後麵的巷子裏麵傅介子也安排了弓箭手,匈奴人有的跳在空中還沒有落地便被射了下來,一時間,匈奴兵狼奔豕突,傅介子帶著漢軍衝到巷子裏麵,一路平推過去,匈奴兵無一幸免。
可是,一直沒有看到鐵穆耳和那個萬騎,以及道乾。
傅介子不由有些擔心,怕這幾個主犯給逃了,大聲喝令搜索,不一會兒,陸明和另外的兩個漢軍拖著一個匈奴人出來,道:“老大,捉到鐵穆耳了,不過已經被砍了一刀,怕是活不長了。”
傅介子過來看了一下,果然是鐵穆耳,他的一隻胳膊被斬了下來,此時尚未昏死,滿眼仇恨得看著傅介子。傅介子喝道:“道乾哪裏去了?”鐵穆耳翻了個死魚眼,沒有答話,傅介子再問一遍,鐵穆耳哈哈大笑,道:“真人有通天徹地之能,算準了你們會在城中,他根本就沒有進城。可恨的是我們沒有聽他的勸!”
“沒有進城?”傅介子聽了不由有些灰心喪氣,喝道:“你如有一字失真,我就把僅剩的一隻胳膊也斬下來!”
鐵穆耳哈哈笑道:“不必勞煩你了,我自己來!”說完大喝一聲,撞開陸明,一頭撞在巷子邊上的石頭牆上麵,腦漿噴了一地,慘不忍睹。傅介子歎了口氣,既然臉色一沉,道:“繼續搜!”
“將軍,那個萬騎逃了,要不要追?”一個漢軍提著血淋淋的大刀過來,道:“那家夥砍傷了我們一個弟兄,爬牆出去了。”傅介子沉聲道:“不必追擊,把這裏的匈奴人處理幹淨。”
漢軍恨聲道:“那個賊胚子上次把我們圍得好苦,讓他逃了可惜了!”
傅介子道:“現在龜茲全城戒嚴,他跑不出去,把這剩下的匈奴人先宰了再說!”漢軍轟然得令,一時間喊殺聲震天而起。
夜色在火光之中也似亮了起來,火光還在繼續壯大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傅介子提刀站在巷子的中間,取出布來擦拭著火焰刀,火焰刀還在泛著血氣的光輝。
陸明清點完人數,來報道:“將軍,死了六十九人,跑了三個。包括那個萬騎。”
傅介子道:“我們的人呢?”
陸明歎了口氣,道:“傷了七人,一個重傷,所幸沒有死亡的。”
傅介子道:“下令四城搜捕,一定要把餘下的人給找出來!另外,找到道乾和萬騎下落者,有重賞!”陸明正要去辦,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弟史的聲音,道:“傅將軍,不必去了。”
傅介子聽得是弟史的聲音,訝道:“你怎麽來了……哦,陛下也來了?”
弟史和絳賓王子並排騎在馬上麵,離這裏不過十餘步。身後麵還跟著一個將軍和衛隊。弟史嚇得臉色變了,緊緊得挽著絳賓王子的胳膊,看著滿地的死人說不出話來。
而這一衛隊之中卻押著一個人,此時蓬頭垢麵也看不出是什麽人,傅介子道:“陛下,這是何人?”傅介子雖然在問,但是見此人一身的焦味,顯然是這匈奴中人。
弟史嘴快,道:“是這個匈奴使隊的頭領,據說是個萬騎。”絳賓王子向手下的兩個人說了幾句,兩個衛士將那個押到傅介子的身前,那人還在極力得掙紮,傅介子看了一下,果然是那個萬騎。
絳賓王子麵沉如水,文質彬彬的臉上也顯露出幾分的陰鷙來,看著那個萬騎,苦大仇深得道:“傅將軍,他叫紮伊茲,是匈奴左賢王麾下的一個萬騎。”
傅介子向絳賓行了個禮,道:“有勞陛下指點方位,如今匈奴使隊已經大部被捉,請陛下召集龜茲眾臣和各國的行使,來監斬這個匈奴人!”弟史聽了啊了一聲,道:“傅將軍,這,這不太好吧?”
傅介子道:“陛下,如果我們漢使已經殺了匈奴人,那麽就請陛下擺出一個明確的態度來,隻要西域的形勢一明朗,我漢朝的大軍便可立時揮師東來!”
絳賓王子沉頓了一會兒,向身邊的一個大臣道:“通知諸臣,準備廷議。”
傅介子聽了點了點頭,拄刀的一邊蹲下,用匈奴語向紮伊茲道:“萬騎大人,道乾他人呢?”紮伊茲沉默不語,傅介子又喝了一聲,道:“萬騎大人,隻要你說出道乾他人在什麽地方,我可以饒你不死!”
紮伊茲也不掙紮,既而憤怒得看向絳賓王子,冷聲道:“陛下,你龜茲國膽敢勾結漢人,我大單於不日將會發兵蕩平你龜茲小國,到時候留你龜茲國一隻雞一條狗,就不算本事!”
絳賓王子聽得臉色大變,周圍的大臣和將軍們也都私下議論起來。傅介子向陸明示意一下,陸明過去就甩了紮伊茲一個大嘴巴,喝道:“死到臨頭了還大言不慚!今日一過,我漢朝的大軍東來,烏孫的大軍西出,屆時就是你們匈奴國滅之時!”
絳賓慌亂一下,下麵的幾個將軍大臣也都議論了起來。傅介子大聲喝問道乾的下落,紮伊茲隻是打死也不說一句話。過不多時,驛棧的大火引來了許多人,正當絳賓下令衛隊保持治安的時候,又趕過來一批人,有龜茲的大臣,也有絳賓的幾個兄弟。
其中一個年紀偏大的向絳賓王子說著什麽,神色很不恭敬,相反的,倒是十分的憤怒,絲毫沒有把絳賓當作國王看待,傅介子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問弟史,弟史也是茫然搖頭。
弟史拉過身邊的一個侍官,問了一下,才知道那是絳賓的幾個兄弟,在為漢人殺匈奴人這事爭吵,幾個人眾口一詞,說絳賓會把龜茲國陷入危機之中。
絳賓和幾個爭論了一會兒,不由有些憤怒,喝令將紮伊茲綁到天台斬首。
弟史聽得絳賓要殺人,欲言又止,一時神情頗為不悅。
“報,將軍,抓到兩名匈奴人!”幾個漢軍神色勿勿得過來。
傅介子見就他們幾個人,道:“人呢?”
那個漢軍道:“已經死了。他們跳牆出去時被我們砍死了——可是,道乾逃了。”
傅介子聽了一怔,道:“道乾也在城裏麵?”
那個漢軍道:“是的。我親眼所見,可是他在我們身前,突然就莫名其妙得消失了,屬下也不知怎麽回事。”傅介子剛才還聽說道乾不在軍中,現在漢軍又親眼所見,可見鐵穆耳到死都在說謊。
漏了道乾,傅介子大為不甘心,向絳賓道:“陛下,除惡務盡,匈奴使隊的頭領跑了,想必還在城中,請陛下下令四城緊閉,捉拿道乾!”
絳賓道:“傅將軍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這幾位是我的兄弟,前次來龜茲時,傅將軍也多見過的。”傅介子點頭稱是,龜茲人在他眼裏麵都一個模樣,至於見過沒有,他也不清楚,絳賓說見過,多半是見過的。
龜茲人開始整理這裏的殘局,傅介子讓陸明清點人數,算戰功,這時又有一隊龜茲士兵過來,一個將軍過去了一下,回頭來向絳賓說了幾句,絳賓忙向傅介子道:“傅將軍,馮夫人回來了。”
傅介子聽了大喜,道:“陛下,請快些放馮夫人進城。”
絳賓道:“也已經讓他們去做了。傅將軍,如今我龜茲國已經惹惱了匈奴,漢朝的大軍何時能來?”傅介子道:“等我去烏孫與漢朝公主商議,不多時便會和烏孫國,東西一起發兵,龜茲定可無礙。”
“但願如傅將軍所言吧。”絳賓王子手裏麵緊緊得握著那個錦盒,道:“我心裏麵實在沒底,隻是這是父王的意思,我相信父王的眼力。”說到這裏,傅介子一下子明白了,為什麽龜茲老國王會舍棄兩個年長的兒子不用,而選小兒子絳賓為國王了。
漢軍的士氣很高,回到驛棧裏麵也都睡不著,治傷的治傷,擦兵器的擦兵器,煮飯的煮飯,一時好不熱鬧,過不多時,夜色之中駝鈴陣陣,馮夫人一行也到了渠犁城。傅介子眼尖,看到了蘇巧兒的白駱駝,一時好不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