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遇之前,我們各自流浪
在日本有句俗語“坐著的比站著的賺錢,躺著的比坐著的賺錢”。
日本高節奏高壓力的生活帶動起豐富靡麗的夜生活,不管是平民式的“居酒屋”還是一些專供上流人物玩樂的高級會所,在這裏人們盡心玩樂,一擲千金,盡情放鬆工作上生活上的壓力。
荒玉現在位於一家名叫“Daisy”的俱樂部裏,這是新宿的一家牛郎高級會所,專門招待一些上流名人,社會精英。現在他欲哭無淚,卻還得拚命的笑。坐在他旁邊的女客還在一個勁的楷他的油,作為一個新人牛郎,他的工作就是討好客人,盡量滿足客人的一切要求,隻要不超過限製。這樣,客人才會點更多更貴的酒,他的工資才會越來越高。當然,荒玉現在這樣並不是誤入歧途,純粹是因為他交了一個損到不行的損友。
作為“菊花堂”的核心產業,“Daisy”俱樂部更是核心中的核心,除了每年給“菊花堂”帶來巨大的經濟利益,作為一家主流牛郎店,更是每天有無數社會精英達官顯貴出入這裏,這裏更是幫會內部高層經常秘密聚會之地。現在荒玉的工作便是在這裏作為新人牛郎出道。當然更重要的工作是以牛郎的身份作掩護,查出這家店的幕後老大,用神穀的思路便是先來個“斬首”也就是幹掉老大,趁其兵荒馬亂之際再製造點混亂,或許可以直接將其擊潰。
所以可憐的荒玉變成了“Daisy”的新人牛郎,作為一個牛郎,不僅需要帥氣有型的外表,更需要能逗客人開心的才能,這樣,客人買的酒。多了,貴了。牛郎拿到提成多了,工資就高了。荒玉走的是冷酷淩虐型。一身黑色皮衣,上身簡單的馬甲,胸口大開,脖子上掛上粗粗的銀色金屬鏈,露出性感的胸膛,下身則是緊身長褲,襯托著他修長纖細的腿。這樣的視覺係一出來,當晚的女客全都瘋狂,不等介紹的人介紹,女客幾乎大部分都湧到他的身邊。荒玉來的第一天,他所賣的酒創了當晚所有牛郎之最,其中有神穀在一旁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更多的還是他太受女客歡迎。今天第二天,已經有人告訴他店長今天要見他,能帶來更多利益的員工,無論什麽老板都會喜歡。但對於荒玉來說,正中下懷。他巴不得早點和高層接觸,這樣更接近核心,他的任務才能更早結束。
“大哥,我這次犧牲大了,為什麽一定要是我?別人不行麽?你那些小弟不會找不出一個長得好的吧?”荒玉想想那些女人的魔爪,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還好他不是什麽都做的牛郎,否則,不得提前死亡了,想想“史上第一個被淩虐致死的牛郎”就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他容易嗎他?辛辛苦苦幫大哥做牛做馬,這大哥還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完全不為自己的安危擔憂,雖說以他的身手不會有多大的危險,但一想到那句“我是公眾名人,會被認出來,還是你比較適合就生氣”你老是名人,要臉,咱就不要了麽?
“因為我隻相信你,雖然組裏的一些人可以借用,但不可以完全利用他們,所以,我需要你,當然,如果你真的不願意,我可以找別人."說到這裏,神穀停了一下,認真且無辜的看了荒玉一眼,繼續道,“但是,我找你,不行麽?
“轟”,荒玉隻覺得一股血氣衝上腦頂,不由得對自己的言行產生十足的羞愧,朋友是什麽?朋友是在你需要的時候可以為你赴湯蹈火的人。朋友是什麽?朋友是你們各自分開時,互相牽掛的人,朋友是什麽?朋友是背著你的悲傷行走的人。現在,他的朋友說需要他,可他呢?竟然想要推脫,實在太無恥了,荒玉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鄙視自己。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做好的,包在我身上。”說完將自己的胸脯拍得啪啪響。
“嗯,辛苦你了,等這件事結束,我就幫你找那本畫的作者。”神穀看著如此熱血的荒玉,心裏嘀咕著是不是欺負的太狠了,所以,難得提起那本對荒玉來說很重要的畫。但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
“大哥,那你就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說完,荒玉轉身離去,現在的他,希望下次在麵對神穀。等自己的愧疚感消失了再來。因此他沒有看見身後神穀的壞壞微笑。
驀地,神穀神色一冷,全身繃緊,進入戒備狀態,竟然有人在自己無所察覺之下離自己這麽近,高手,幾乎一瞬間,神穀就判斷出來。想來荒玉沒有走遠,正準備叫,又噤聲了。
“是你!”神穀淡淡的說。
“是我。”伊吹雪男淡淡的回答,綰了綰秀麗的長發。作為神穀組老大的貼身助理加保鏢,因為與當家關係親密,更是組裏人傳頌的所謂組長的‘情人’,其真實身份卻是組裏“影組”的組長,無論多清澈的河,河底總是積滿塵埃汙穢,而“影組”的存在卻很少有人知曉,幾乎大多數高層都不得而知,“影組”便是專為清理汙穢而存在的,它隻屬於當家直接管理,是當家手上最鋒利的刀,現在“影組”的組長站在自己麵前,即使組裏大多數人並不知道他的身份,但,神穀很早之前就知道伊吹雪男並不簡單,並不是他的外表不簡單,這家夥除了長得不錯外,身材並不比別人壯,肌肉也並不比別人多,隻是勻稱瘦長。如果說第一次見到伊吹雪男覺得他並不簡單隻是一種野性的直覺,那麽後期對他的關注則讓神穀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甚至隱隱猜出他的身份。
現在也不過是讓這份猜測更接近事實而已,神穀看著他,這幾年,神穀真的很努力的學習過跆拳道,空手道。所以年紀輕輕已經是一個高手,但是他知道還不夠,所以,一直還在更加努力。現在的伊吹雪男卻讓他有深不可測的感覺。
“你找我有什麽事?”神穀想起自己的母親和他呆在一起的時間隻怕比自己還要多,雖然並不相信組裏傳的伊吹是所謂的當家的“情人”但是,果然,自己還是不太喜歡這個人。
“來看看你的覺悟,值不值得,我輩輔佐。”他的聲音像他的名字,雪,真是又美又冷。
“那麽,你看到了麽?”神穀雖然對這個人不喜歡,但不得不承認伊吹實力強勁,是很有能力的人才,未來自己當家必須得到他的幫助,但如果自己想毀了神穀組也一定要踩著他的屍體走過去,所以,這種矛盾的看法影響了神穀對伊吹的直接觀感。
“你借荒玉之手打探消息不錯卻也錯,原本,這步棋不錯。可荒玉卻是一個高手,他的動作,神態,會不知不覺把他出賣,“Daisy”裏至少有一名高手坐鎮。他也許已經暴露。”伊吹雪男不緊不慢的說。卻看見神穀淡定自如的神情,下一瞬間,他麵色即便,轉頭看著門前。
“作為一個高手,連隱藏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可怎麽算一個高手。”荒玉緩緩推開門。他現在無比佩服他的大哥,簡直像個神算似的,竟然什麽都知道,太帥了。
“啪啪啪。。。”伊吹雪男緩慢鼓掌,麵上也帶了一絲微笑。
“看來,你會成為很好的當家,你的覺悟,我,看到了,現在你在‘影組‘的權限僅限於當家。我們會全力幫你消滅“菊花堂”。”
“真是殘酷的男人,權限第二,也就是她叫你殺了我們,你也一樣執行,不是麽?”神穀想到母親,隻覺得淡淡苦澀。
伊吹雪男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神穀,臉上現出思索的表情。半響,他道。
“你的母親,當年,隻有那樣選擇,並且現在,她也絲毫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伊吹雪男向來不是囉嗦的人,有些事,他隻願看著,而不橫加幹涉。但是,神穀由美子在他看來終究是些可惜的。
神穀身子一震,卻沒有說話,隻是長久的沉默著。
“那麽,下次見麵希望可以傳來閣下的好消息。”伊吹說完,身影漸漸變淡,最後消失了。
原本荒玉想多問問今天晚上的事,可看老大神色不對,知趣的不知聲,隻是站在一邊,又不好走,這可苦荒玉了,他等下還得去‘Daisy‘,可沒有時間慢慢在這耗。
蘇齊正在打理花草,自從成為手塚先生的助手,這也成為蘇齊每天的工作,這是手塚先生比較特別的地方。他做事有時看起來毫無章法可言,但結果總是比想象中藥理想的多。比如,蘇齊在手塚先生宣布自己合格的第二天,便成為手塚先生唯一的助手。剛開始蘇齊難免手忙腳亂,但適應了,她的速度反而提升了很多。如果說工作上的事蘇齊尚可以接受手塚先生的判斷的話,那麽有些問題,蘇齊比較不明白。比如打理花草。蘇齊相信手塚先生因為想偷懶才叫自己打理花草的。但現在,漸漸的有些明白了。因為工作,跟手塚先生呆在一起的時間比較長,手塚先生這樣是想告訴自己,不能因為工作而讓自己生活不規律,也許沉浸在自己喜歡的工作中真的很開心,但萬事有節製才能細水長流。
“蘇齊,花草打理花好了,來一下書房”手塚先生站在門前,看著蘇齊的背影,心裏湧起一股欣慰。真是一個好孩子,他打發走了倆個助手,就意味著,所有助手的工作都落在蘇齊身上,工作量加大了,他卻沒有提加工資,而蘇齊更是隻字未提,如果隻是找助手,手塚不會做到連自己都覺的過份的程度,可是,他想看看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吃苦,事實證明,這次他終於幸運了一次。
“好的,我知道了。”蘇齊揮揮手,繼續在陽光下奮戰,早晨的陽光並不猛烈,卻讓人覺得舒適,蘇齊的心情也像這陽光一樣。她幾乎不會與人相處,這幾年的工作更是很少出去交際,正像別人看到的,她冷傲孤僻,其實並不是自己的意願,但,一個人一旦在別人心裏有了一種印象,便很難改變,再加上被人懶得改變,那這種形象便根深蒂固。蘇齊其實很開心,能與手塚先生相處愉快。在這陌生的櫻花國度,不但找到了工作,還找到了可以幫助自己的人,蘇齊無比滿足。
手塚坐在書桌前,看著麵前的女孩,清澈的可以看見別人內心深處的眼神,與她對視需要很大的勇氣。
“這個你拿著。”手塚鄭重的把自己的保存了二十年幾年的東西交給蘇齊。
“這是?”蘇齊翻動著麵前的書,準確的來說是半本漫畫書,隻有前半部分,沒有後半部分。
“這是我年輕的時候和一個女子一起畫的,後來那個女子失蹤了,隻剩下這半部畫,現在,我把它交給你,我不管你用多長時間,希望你能把下半部分畫下來。”手塚先生的表情很認真,甚至可以感覺到一種悲傷,關於這部畫想必另有隱情,但蘇齊沒有問,畢竟無論什麽人,內心深處都是有著不能觸碰的傷口。蘇齊決定,完成手塚先生的願望,在蘇齊的身上有一種犧牲精神,這種精神有時會讓她吃很多苦,可是一旦別人了解她,珍惜她,她就會成為最可信賴的人。
荒玉打量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男人也在打量他,男人手指撫摸著嘴唇這讓他看起來有點煽情的味道。男人很年輕,據店裏的人說,他從前也是牛郎出身,混跡幾年,憑借高超的手腕一躍成為這家店的店長。現在,他依舊年輕,依舊美麗的像個女人。可是那雙眼睛透出來的那股陰霾,讓荒玉非常不喜。
“你就是新來的?果然有料啊。”說著還捏捏荒玉的小腰,拍拍他的屁股,隻是笑容卻冷冷的。
你個死人妖,敢摸哥屁股,小心別哪天栽在哥手上,哥讓你好看。即使心裏罵開了花,荒玉臉上沒有絲毫表露,他甚至帶著獻媚的笑容。
“店長過獎了,我不過是剛剛出來的新丁,哪裏比的上店長的風采。以後還想請店長多多關照呢。”荒玉看到店長臉上露出的自得表情,心裏罵街罵的更厲害,不過顯然,他這馬屁拍的不錯。
“好了,首先,歡迎你加入‘Daisy‘,希望你以後也一如既往的提高營業額。其次,作為這一界的過來人,建議你搞好團隊關係,記住,不管是你還是我,都是‘Daisy‘的一員,其他人也是如此。”說完,店長給了荒玉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是激勵同時也是告誡,激勵他做好,同時告誡他不能做太好,一個集團,需要優秀的員工,但是更需要大多數平庸的員工,優秀的可以擔任更大的職責,但平庸的必定擔負更多的工作。因此,不能因為某個人得罪大多數,也不能因為某個人放棄大多數。
荒玉心中凜然,想著大哥要滅了‘菊花堂’得先滅了這個店長,雖然他不是‘菊花堂’的老大,也必定地位不低。看起來還這麽狡詐艱險。
“是的,店長,我一定會做的更好,不會辜負您的期望。”荒玉想先穩住他。
“很好,看來來了個不錯的新人,好了,你先去做事吧”店長臉上掛著柔和的笑容,表情看起來那麽真誠無害。如果不是剛才看到這人的另一麵會被他騙了。
“是的,店長。”荒玉退出門外,若有所覺的笑了笑。
“怎麽樣,有看出什麽嗎?”店長對著屋角的某處說道,空氣扭曲了一下,突然出現一個人。這人有著極其削瘦的外形,各自不高,一雙麵目長得很普通,唯獨那雙眼睛,仿佛燃燒著灰色的火焰,令人不敢直視。
“查不出什麽,也看不出什麽地方不對勁”這人輕聲回答,隻是聲音異常嘶啞,就像指甲劃過金屬,聽起來特別的不舒服
“查不出來才可疑,看不出來就更可疑了。”店長摩擦著下巴,若有所思,每個進入這家店的店員,都會受到這種調查,隻是一種簡單的預防手段,可今天,這種手段遭到了考驗。
“繼續查,有什麽消息通知我,好了,你下去吧”話音剛落,那人像突然出現時那樣,突然消失了。
蘇齊用了整整五天,研究那半本漫畫,最後還是決定去實地考察一下,雖然真的很不想這麽做。可是想到第一次見到手中先生時他溫和的表情,以及把漫畫給自己時認真悲傷的表情,還有平時的各種指點,蘇齊覺得,這不是任務,而是義務。
“都已經準備好了,還有最後的三天。”神穀淡淡道,終於走到了這一步啊,從此以後他將徹底墜入黑暗,喜歡的事也許再也不能做了。夢想,幸福,希望。從此,這些美好的詞將與他無關。這便是作為複仇者應付的代價,其中還伴隨著高風險。但是,他無可選擇。在沒有執法的年代,是弱肉強食的年代。現在他不過活在表麵平和的年代,底下的波濤洶湧他又怎會不知。
“是的,今天‘菊花堂’的高層在‘Daisy’有個聚會,我們可以趁此將他們一網打盡。”荒玉難得正經,擔憂於神穀的處境。他明白,這對於神穀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卻是最壞的選擇。可是,他不是孩子,不能像孩子一樣任性的生活,比起阻止他的選擇,不如全力幫助他,保護他的安全要好,因為他知道有些人的尊嚴,願意用生命來捍衛。
蘇齊不能不感慨一下生命的無常,現在她正站在新宿一家牛郎店的門口。這全是因為那本漫畫的主題場景是夜店。漫畫講述心懷理想的年輕人莫入歧途,成為一家夜店的牛郎,整日過著渾渾噩噩的日子,曾經的夢想變成遙不可及的東西,年輕人非常痛苦,終於有一天,年輕人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他曾經很愛海,喜愛海的遼闊與悠遠。他決定將自己的生命結束在那片海裏,在他最愛的事物中死去。年輕人一步步走進海裏。很快,海水淹沒了他的胸膛,他的脖子,他的整個身體。他想安定的死去,當海洋包裹他,海水灌進他的嘴裏,他突然想起小的時候他的父母一直在他身邊,經常抱著他說愛他。死亡如此逼近,他突然一個激靈,求生的欲望油然而生,強烈的不甘,無論什麽都還沒做成。他開始掙紮,大聲呼救。在即將暈倒之際,路過的遊艇救了他。當他醒來的時候,在醫院裏,救他人已然不在。
年輕人決心找到那個人,但他想先掙脫束縛著他的黑暗。他需要錢,需要大量的錢重獲自由,還有更多想要做的事。年輕人努力著,不敢掉以輕心的活著,那個不知名的人,成為他向上的力量。終於,他成功了,他開始工作,並且朝著他的夢想努力。他感覺到了生命的重量和意義,重新找到活下去的勇氣與朝氣。但他一直沒有忘了那個人,他要,找到那個人,他時常這樣想著並且努力著。終於,有人提供了線索,知道當時的遊輪屬於誰的,年輕人終於要找到那個人了。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蘇齊的心情複雜,她隱隱有種莫名的感覺,但她並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