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藍變湛藍
蘇齊覺得有點頭疼,不過終於找到了。手塚先生的家,想起那次麵試的人說的話,蘇齊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這次助手的工作其實是因為手塚先生的需要,我們為他引薦的,當然,你的作品他也看過,算是同意了,但手塚先生脾氣古怪。即使我與他合作多年,但依然不了解他。隻有一點你需要注意,他生氣時非常可怕。在那個時間盡量遠離他。”腦中浮現這樣的話,與一般日本漫畫家不同,他並沒有用公司的工作室,而是多年來一直堅持在家創作,這可苦了蘇齊,原本對附近不熟悉,還要找他家的住址,好在蘇齊日語不錯,要不可就真的難辦。
蘇齊看著麵前的門,簡潔的小屋,典型的日式風格。開門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人,老人身穿灰色家居服,花白的頭發往後梳的整整齊齊,皮膚白皙略微鬆弛,表情嚴肅,眼神卻並不凶。不,不止是不凶,蘇齊可以透過老人清澈的眼神看到他眼底深處的點點溫柔,隻一眼,蘇齊就對老人有好感。從小受老人照顧比較多,讓蘇齊對老人有一種天生的好感。
“你好”蘇齊沒有堅持日本的禮儀,而是簡單的問候一聲,加上淡淡的微笑,頗具親和力。老人點點頭,走進院子,拿起水壺繼續之前的行為。蘇齊注意到,老人的院子裏養了很多花草,它們生長的分外好。喜歡花草的人通常喜歡自然,而熱愛自然的人通常擁有廣闊的心胸。蘇齊想。
蘇齊沒有打擾老人,隻是看著老人,等著他。老人在打理一株蘭花,它開的挺好,且有很濃的清香。蘇齊喜歡蘭花,不自禁露出陶醉的表情。
“喜歡蘭花?”老人輕聲問。聲音低沉,且有輕微鼻音,有點奇特的聲音。
“是的,我以前也養過蘭花,但後來送人了,但它的香氣我卻一直記得。”蘇齊淡淡道,注意到老人的眼神變柔和了很多。
“為什麽送人了?”老人的表情很認真,仿佛對此問題必須得有答案。
“因為我有時畫漫畫會忘了周圍的一切,雖然知道要更加規律的安排,但我總做不好,一個人生活又沒有人管,就更加做不好,等我發現它時,通常土壤都很幹,這樣幾次,我隻好把它送人了,這麽好的花,死在我手上,實在太可惜了。”蘇齊想起那盆花,直到現在還是覺得非常惋惜。
老人看蘇齊的眼神變得非常柔和,花打理的差不多,老人直起身。走向屋內。走到玄關,老人示意蘇齊換那雙淺灰色的拖鞋,蘇齊發現還有倆雙拖鞋,一雙男式,一雙女式。
走進客廳,即使是簡單的裝飾,也可以體會到一種雅致的生活,正麵長方形櫃子上擺了一盆漂亮的綠植,不同於一般日本人采用的簡潔插花作品,看過老人那麽認真的打理花草的蘇齊覺得可以理解老人的做法。老人徑直將蘇齊帶進書房,書房很大,房間裏掛了很多畫,有些上麵的墨跡還沒幹,隻看了一眼,蘇齊便被那些畫吸引了。老人的畫集合了白描和唯美倆種風格,融合的很好,畫裏的人仿佛有生命般。老人沒有說話,隻是看著蘇齊,等著她從畫裏出來。
半響,注意到自己失禮的蘇齊連連道歉。
“看了那些畫,你有什麽感覺?”老人問道。
“既簡單又美麗是我的第一印象,畫風明朗清新。我們中國曾有一個山水大師齊白石,您的畫讓我想到了他的畫,似乎有一種觸動的感覺。我很喜歡”
老人點點頭“今天,我把其他助手都叫走了,今天,隻有你一個人幫我完成今天的作品,能做到吧?”
“我會努力的,沒問題”蘇齊信心十足,其實,以前蘇齊畫漫畫從未找過助手,她最大的優點,便是一旦有好的構思,便會花最短的時間將它們畫出來。不僅如此,它比任何人都更急切漫畫早點出來,之所以偶爾拖稿,也是因為,在別人有幾個助手的情況下,而她隻有一個人的關係。她的工作效率驚人,再加上她更願意自己將它們畫出來,所以,現在蘇齊有了很好的機會展示自己的長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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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條警戒的看看了四周,天剛亮,換班的人快來了,正到了大家最疲倦的時候。他看了看房子,周圍沒有任何異常。他們的任務就是保護房子裏的人,同時他也收到密令,要時刻注意那人的動向,也就是既保護又監視的意思。忽然,他神色一變,有人來了。
晨曦中那人踏著輕快步伐向這裏走來,他的身影逆著光,看不清麵貌。那人徑直往這邊走來。
“站住,閣下是什麽人?”六條大喝,凶悍之氣撲麵而去。來人麵不改色,推了推臉上的眼鏡。
“麻煩各位讓一下,我找神穀君有事商談。”
“再向前一步,閣下若有什麽損傷,概不負責。”雖然對方纖細的身材容易讓人小窺,但六條沒有一絲放鬆,他緊緊盯著對方,對方實在太淡定了,這種淡定絕不是裝出來的,那是胸有成竹,完全不把他們當一回事的淡然,這種態度讓六條憋著一口氣,他準備好隨時戰隊,作為組裏的精銳他曾拿下空手道大賽的冠軍。
“是嗎?那就沒辦法了,雖然我是和平主義者,抱歉了,先生,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痛”下一秒,六條隻覺得脖子一痛,失去知覺。好強,六條君昏迷之前最後的意識。
男子看著眼前橫七豎八的“屍體"微笑著搖了搖頭。
男子輕手輕腳走進房間,房間有些昏暗,看著床上的那個突起物。惡作劇的笑笑,突然豎起拳頭揍向床上那人,空的,糟了,上當了。心思急轉,忽然感到耳後生風。急忙跳向一邊,同時嘴裏大嚷“不玩了不玩了,信彥。”
燈“啪”的打開神穀看向那邊捂脖子跳腳的某人露出不忍粹視的表情。
“你怎麽回來了?”神穀看著多年的好友,露出了這段時間的第一個微笑。
“當然是回來看你,我不在,你是不是很寂寞啊?”那邊的某人,不捂脖子不跳腳,露出一副勾引的表情。神穀看著多年的好友,扶額輕歎,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認識這種人。
“開玩笑的,聽說你成了神穀組未來的老大,回來看看你有多拉風,順帶著跟你後麵混口飯吃。”三分調侃,七分輕笑。
“是麽?既然你這麽閑,那明天你跟我辦一件事。”神穀笑了,隻是滿是算計,免費的勞工什麽,最好了。
其實荒玉銀這次回來是因為聽說了神穀的事,前後一聯想便知道發生了什麽,曾經的棄子如今成了重要的棋子,荒玉擔心有人對神穀不利。
“什麽事?”看著神穀奸詐的笑容,荒玉感慨,這家夥多年不變,第一次見麵的人很多都會被他的外表給騙了,誤以為其是文質彬彬的好少年,但荒玉知道這家夥骨子裏就是一腹黑到極點的惡魔,惹到他絕不是死的很慘可以完事,想當年自己就是被這麽整的。
“踢場。”果然,唉,荒玉深深地同情那些將要遭其毒手的人們,為你們祈禱,阿門。
“話說剛才,你是想揍我?”神穀忽然發現一件有趣的事。
“沒有,沒有,開個玩笑,你不是揍我了嗎?看著摩拳擦掌的神穀,荒玉的小心肝直顫,不禁想起當年的血淚史。
好無聊啊,少年坐在草地上,嘴裏叼著一顆狗尾草。現在是上課時間,但他無所謂,在這裏是百分百的升學率。而且這裏的學生也不需要為未來考慮,因為未來通常已經被安排好了,於是就分為倆撥人,一種習以為常,另一種討厭卻不得不接受。少年屬於後者,有沒有好玩的事呢,年輕的心輕微躁動著,可是這裏的人,聽從父親的話隻能與他們和平相處,沾不得,碰不得。因為以後可能會成為合作夥伴什麽的。但是,真的好無聊啊,少年煩躁的揉揉頭,忽然發現不遠處大樹下有一個人。“新來的?”少年心想,下一秒,他的嘴角掛滿笑容,聽說最近轉來了一個私生子,就是他麽?欺負一下不要緊吧。
“喂,你,去給我買包煙。”少年聲音桀驁,一副不良少年的模樣,其實,隻是想看一看別人不一樣的表情,不是對周圍自己對別人的客氣試探的表情,也不是別人對自己獻媚拍馬的表情。他希望看見的是這個人不一樣的表情,哪怕憤怒不甘也好。
風吹落了一片葉子,男孩沒有回答,抬起了看書的頭。他有一張蒼白清秀的臉。男孩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深不見底。少年仿佛可以在他的眼底看見什麽,一瞬間又仿佛什麽都沒有,下一秒,男孩露出了美麗的笑容,仿佛百花盛開,少年隻覺得如沐春風。直到現在,荒玉還是覺得自己當年就是栽在那個笑容上。
“抱歉,我沒聽清,剛才,你有說什麽嗎?”男孩垂下眼瞼,眼中閃過一道光芒。
荒玉愣愣的,幾乎條件反射的說“啊,沒有,我問你看什麽書,好看麽?”
“這個啊,沒什麽,很悶的書。”男孩不以為意,荒玉想真是奇怪的人,既然悶幹嘛還看?從此以後荒玉就成了神穀的跟班,他發現神穀真是很奇怪的人,比如明明沒什麽背景,大家卻像很怕他似的,明明很少去上課成績卻很好,明明對女生很冷淡,卻不斷有女生對他表示好感之類,多不勝數,隻能不得不感慨一下這家夥就是一個怪胎。
“呐,呐,荒玉君,有事跟你商量。”某天放學一同學拉住荒玉,其實荒玉並不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但這個同學是需要和平對待的那一類。沒辦法,聽他說些什麽吧。
神穀看著眼前的人,比預料中要來的晚的多,人數不少,十幾個人,看起來今天會稍微浪費點時間了。原因什麽的有時軟弱無力,對於外來者,並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友善接受,勢必有一個,試探與對決的過程。現在,時機到了。
荒玉在跑,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這樣著急,這樣急切,還有擔憂。希望可以來的及。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神穀拍拍手,看著地上躺著的這些人,他知道,自己的出現在這些人的眼中是怎樣的,外來戶?可以欺負的對象?私生子?都無所謂了,正準備走人,忽然背後一陣陰冷,然後失去了意識。
頭疼欲裂,仿佛有無數畫麵鑽進腦袋裏,十二歲父母幫自己過生日的場景,十二歲之後,父母被帶走的場景,如此種種,過去的回憶呼嘯而來,突然像一座山一樣壓住他的心髒,不可自製的疼痛。
“神穀,神穀,你怎麽了。”荒玉拍著神穀的臉,他的表情可怖,嘴裏不停地叫嚷著什麽,可人卻不清醒,沒辦法了,荒玉一拳揍上神穀那張不錯的臉,聲音截然而止,神穀睜開眼睛,一瞬間,荒玉以為他快哭了。然而,他沒有,荒玉及時趕到,避免了神穀的危險,其後,神穀背後的人出言警告,並敲詐那些人一筆,眾人恍然大悟,原來外來戶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沒實力,於是各自收斂。在這之後荒玉玉神穀真正的成為好朋友。
荒玉捂著臉,可憐兮兮的看著神穀,神穀不為所動。對峙了半天,這家夥覺得這樣下去會被揍,於是果斷神轉折。
“大哥,你說我們明天踢誰家的館啊?你說,你叫我揍誰我就揍誰。小弟願意將身心全部奉獻給你。”荒玉一副小狗腿的樣子配上賊兮兮的笑容,像一隻狡猾的小狐狸,意外的有點可愛。
神穀懶得和他計較,“這次的事情比較棘手,組裏那些那家夥為了測試我的能力叫我去踢了‘菊花堂’,我已經答應了,並且我隻有十天時間。你回來的正好,可以幫我。外麵那些家夥你用了多長時間解決掉的?”
“嘿嘿,不多,就三秒,大哥,我很厲害吧。”
神穀打了一個呼哨,上下打量著荒玉,盯得黃玉全身發毛。主動投降。
“大哥,你別這樣看著我,雖然我有說身心都是你的,可我不喜歡男男的,大哥,我絕對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你看你,往那一站都是一花美男,別人看見你都垂涎三尺,都想著法想把你推倒,你就放過我,饒了我吧。”荒玉心裏直打鼓,這大哥的眼神好可怕啊。
“所以,你還是嫌棄我?”美麗的眼睛不需要帶美瞳就閃閃發光,語氣調侃,卻帶著一股魅惑,一邊說著還一邊用手撫著荒玉的臉,左手順勢摟住他的腰。
“少主”,門“轟”的被踹開,來換班的一眾小弟集體失聲,看見外麵橫七豎八的“屍體”以為出了大事,可是誰來告訴他們這是什麽狀況。天,他們看見了什麽。他們的少主現在正摟著一個男人,那姿勢是要“接吻?”還是“推倒?”,而他們在這個時候闖進來打擾了少主的好事?
“你們看見了什麽?”神穀好整以暇的問。
眾小弟反應過來,集體回答,“我們什麽都沒看見”
“很好,下去吧。”眾人整齊退下。
流淚,流淚,還可以再無恥一點麽?還可以再猥瑣一點麽?威逼?聽組裏的前輩說有些人就是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東西,然後就消失了。我們不想消失啊,眾人抱在一起發抖。於是,這天早上路過打醬油的某婦女奇怪的看見一群穿黑衣的家夥抱在一起流淚。明明是夏天,也不嫌熱,婦女無語。
“噗”神穀再也演不下去了,捂著嘴在那狂笑,好久,好久,沒這麽笑過了。
荒玉要流淚了,“大哥,你欺負我。”用的是委委屈屈的語氣,就像你家的一隻小白狗,你打了它一巴掌,它不想原諒你。可是你把食盆往哪一擺,你隻好委委屈屈的過來。
神穀收住笑,語氣嚴肅道“我們來談談剛才你偷襲我的賠償問題。”
“大哥,剛才,是你打我。”荒玉弱弱道。
“那我們來談談你的動機問題,順帶著,來親身身體力行一番,”神穀說著倆手一握,便發出手指關節的問題。
“大哥,不帶這樣的,不帶這樣的,我認輸。我認輸。”神穀依舊笑著。
不一會兒,房子裏傳出某人殺豬般的聲音。
眾小弟都抖得更厲害了“大哥,少主真是重口味啊,真不愧是我們少主”某小弟感慨道,另一人拍他腦袋,“不要瞎說,我們什麽都沒看見”“是是是”其他人附和,在心裏加上一句,我們都聽見了。
荒玉捂臉,這變態一年比一年黑了,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沒有最變態,隻有更變態。啊啊啊。。。
蘇齊有點不甘心,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做的很出色,可是見識了手塚老先生一天的工作量之後才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速度在手塚先生麵前真是可笑。她手忙角落也不過剛剛趕上手塚先生的畫稿速度。而且,自己做的工作她自己知道,有些網點沒貼好,背景畫的與手塚先生的畫風不夠契合。她有點沮喪,她知道第一天是手塚先生對她的考驗,可她卻遠遠沒有達到手塚先生的要求,即使手塚先生最後勉強說她合格了,可是,她不甘心,強烈的不甘心,一輩子,從未像現在這樣不敢,一定要做的更好,蘇齊暗暗發誓。
手塚治,著名的漫畫大師,曾畫過很多日本國民耳熟能詳的動漫角色,其巔峰時代卻宣布退出漫畫界,並且放棄曾帶給他無數榮光的“白唯”這個筆名,現在,在這裏過著平靜生活的手塚先生,已經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是“白唯”了,今天,他碰到了一個有趣的小朋友,忍不住想逗逗她,雖然他看起來比較嚴肅,其實還是很有童真滴,又或許,人老了,就不自覺的變得貪玩了吧。於是,他故意加大平時倆倍的工作量,想為難為難這個小朋友,結果,卻是這小朋友讓他吃了一驚。她不僅沒有一聲抱怨,反而表現出極強的韌性,並且比那倆個整天隻知道抱怨的助手完成的工作要出色的多。
其實,手塚當年退出漫畫界,追求的是一個可以自由畫漫畫的狀態,可在那種大的雜誌社,經常會因為商業目的而被半逼迫的畫一些自己並不喜歡的漫畫作品。他追求平靜來到這裏希望追求自己更高的境界,還有一個原因,多年來,他一個人生活,無妻無女,希望在晚年找到一個合適的年輕人,將自己的漫畫傳承下去,幾乎沒人知道,他找助手,同時也是在找徒弟,可那倆個助手,自己沒有半分想要傳承的心願,先不說他們的天賦,單是那愛抱怨,吃不了苦的個性,手塚就沒有半分心思指點他們。可是今天,他找到了那個心願,那個女孩,不僅擁有極高的天賦,而且,手塚看著她眼裏燃燒的那股不甘心的鬥誌。心裏笑翻了,撿到寶了。她是一塊璞玉,隻要打磨的好,就會放出耀眼的光芒。所以,手塚轉換“嚴師”模式,得好好打擊打擊啊,手塚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