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 對簿公堂

明月執筆,柳小桃口述,最後由茗心夜裏送信,離開這間小茶館的時候,袁萋萋還昏迷不醒,柳小桃臨時找了輛馬車,從侯府的後門把她給送了回去,而自個,才是回這了這含香水榭,就見到沈浩早就是等在了院子裏。

“你去哪了?”這是沈浩轉頭看著提著油紙包歡喜進院子的柳小桃的第一句話。

柳小桃縮縮脖子,舉著手裏的油紙包道,“去買烤鴨了,”末了,又是連忙補充上一句,“是你們雙木堂的,咳咳,我現在,可是老顧客了。”

沈浩的臉色卻是歡喜不起來,側身正對著柳小桃,正色問道,“我是說,你和誰呆在一起?”

柳小桃啞然,張著嘴,卻不說話,沈浩一步步逼近,近到離著柳小桃隻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才是低著頭,看著柳小桃額前的劉海,道,“你去找袁萋萋了,是不是?”

柳小桃突然就是抬起腦袋,一臉正色豁出去了,“是,我是去找她了,怎麽樣?我不像某些人,一時意氣,就去打個擂台,把人家娶進家門,然後就不管不顧,讓人家孤獨終老的。”

“你是在怪我?”沈浩挑了挑眉,似乎沒有想到柳小桃會有這麽大的反應。

“沒有,”柳小桃說完,又是賭氣地背過身子。

沈浩堅持,“明明是。”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柳小桃孤傲地晃了晃腦袋,“像我們這種鄉野村人哪裏敢和您鎮遠候侯府小侯爺作對啊,開玩笑吧呢您。”

“恩,”沈浩滿意地點了點頭,“嘴皮子依舊不饒人,說明,好著呢,”看著柳小桃欲惱的樣子,又是連忙擺擺手,繼續解釋道,“你不知道,若是我不娶她,按照她們那的風俗,她是嫁不了別人的,得守一輩子的活寡。”

“合著她嫁給你就不是在守活寡了?”柳小桃眼睛一斜,飽含著無限的鄙視,這沈浩娶了人家又不疼人家,這和活寡有什麽區別,說來說去,不過是換一個地方守罷了。

沈浩抬起的手頹頹地放下,適時莫白又急匆匆的來稟報。

“小侯爺,杜申明果然借題發揮,開始鬧事了。”

聽到杜申明這個名字,柳小桃心頭猛地一顫,連忙問道,“怎麽回事?”

莫白又一拱手,道,“今早那馮生在衙門裏頭才醒,晌午杜申明就派了訟師入了衙門,大抵,是慫恿馮生告袁姨娘一狀,狀紙都寫好了。”

沈浩聽了,眉頭驟然凝重起來,撫著拇指上的玉扳指,點了點頭,“果然是有備而來。”

“我們該怎麽辦?”柳小桃下意識地就是扯了扯沈浩的衣角。

這一招類似於小獸撒嬌的做法讓沈浩很是受用,安慰地拍了拍柳小桃的肩頭,又是歎了口氣道,“很難說,畢竟,於律法而言,情理二字,隻講理不講情,與情上說,確實是這馮生虧欠了萋萋,可是於理上說,就算知府不判袁萋萋殺人未遂,那也是個惡意行凶,何況,既然那杜老頭都參與進來了,明顯,是不肯善終了。”

“我有個疑問。”柳小桃抓耳撓腮地,十分不解。

“你說。”沈浩寵溺地對著柳小桃一笑,就差伸手去刮刮柳小桃小巧的鼻尖尖了。

“那杜侯爺和咱們老侯爺到底是怎麽結下梁子的?”

沈浩昂昂頭,看了看這黃昏如殘血般的夕陽,“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時候,爹還是京城的一個小官,後來,因為舉報了杜申明在朝擔任戶部侍郎一職的舅舅貪汙受賄,直接導致杜申明的舅舅淩遲處死,後來,杜申明的娘親憂鬱成疾,鬱鬱而終,自己也被罰免除了科舉的資格,十年寒窗苦讀都化作泡影,直到北方戰亂,杜申明棄文從武,參軍立功而歸,才是有了現在的侯爺的位置。”

“嘖嘖嘖,”柳小桃邊搖著頭感慨道,“老侯爺真是不簡單啊,害人家舅舅淩遲,娘親病死,斷了人家仕途,害得人家家破人亡。”

“我聽著,你應該不是在誇讚人吧。”

“真聰明,”柳小桃一把勾搭上沈浩寬厚的肩膀,鬼靈精地一笑,“不過,還是沒有我聰明。”

沈浩眼裏似含了一彎春水一般浩蕩,似乎懂了半分,“你又有主意了?”

“有是有了,”柳小桃狡黠地一笑,搓了搓手掌心,“不過呢,你得再允許我出府一回。”

“不行,現在是多事之秋。”

“那要不你陪我一起去?”

“這個可以有。”

十二月初八,一個寒意瑟瑟的日子,早上,下了一場鵝毛大雪,晌午,都不得停歇,還在劈裏啪啦地下著雪籽,衙門口外頭裏三層外三層圍了不少人,多半,是這時至年關忙裏偷閑來看熱鬧的百姓,哄攘著,擁擠著。

知府大人驚堂木一拍,才是鎮住了這喧鬧的人群,還是審案。

今天的案子可是不簡單,自己可是拖了好久才敢開審,馮書生狀告侯府三姨娘仗劍行凶,殺人未遂,這若是放到從前,自己自然是跟著這侯爺走,打發了那窮書生就了事了。

可是偏偏,這開國候杜申明卻是參與了進來,這送來了巴陵城第一訟師嚴青書不說,還端的送來了不少吃食,一副就是要維持人間正義的樣子。

一邊是鎮遠候,一邊是開國候。

難辦,這事,當真是難辦。

“帶犯人。”知府大人雖然做足了樣子,話裏卻依舊帶著心虛。

說話間,袁萋萋雙臂被兩個衙差箍著帶了上來,依舊是繡裙長擺,頭插金釵,一副姨娘的樣子,看來,並沒有受多少委屈。

知府大人又是瞟了瞟底下坐在椅子上依舊虛弱的馮生,幹咳了兩聲,謹慎小心地按照常規一套流水線下來。

適時,便是這訟師嚴青書發話,“大人,上個月十五子時左右,袁氏手持長劍,私闖民宅,對書生馮生,惡意行凶,殺人未遂,最後逃竄,此乃錚錚事實,還請大人做主啊。”

袁萋萋是個火爆性子,當即就是怒道,“純屬胡言亂語,我傷他沒錯,可是,可是事實不是這樣。”

“誒,袁氏,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嚴青書一下又是抓住了把柄,“公堂之上,大人最大,大人還沒發話說你可以說話,你怎麽可以擅自辯駁呢?再說,剛才你已經說了,你確實傷了馮生,那,就是承認你惡意行凶了?”

“我,我沒有……。”袁萋萋又是大聲喊道。

“誒,袁氏,你方才說有現在又說沒有,怎麽,你想玩吃了吐?”嚴青書說話絲毫不留情,一招一招的都是逼得十分緊湊,根本就讓人沒有喘息之機。

人群裏,有人在**,柳小桃隱在人群裏,隻是急切地等著某人,看著這公堂上直白的袁萋萋被這城府頗深口才不俗的嚴青書咄咄逼人的架勢氣得毫無章法,心裏更是急起來了,在這樣下去,不出一炷香的時間,就輸定了。

“來了,來了。”遠處,是莫白對著柳小桃招手,手裏捏著一枝成色不差的玉簪子,這,就是柳小桃要的東西。

“小侯爺呢?”柳小桃滿意地接過玉簪子,又是問道這滿頭大汗的莫白。

莫白大喘了一口氣,“別提了,主子為了替你拿到這枝玉簪子,淪陷了。”

“無妨無妨,淪陷在美人窩裏,多少人求之不得啊,”柳小桃捏緊了簪子,湊在這維持秩序的柵欄外就是喊道,“嚴訟師此言差矣。”

清脆的一聲驚堂木響。

“何人在此喧嘩?”

柳小桃毫不懼場地踱步向前,規規矩矩行了個怎麽也挑不出錯的禮,才是道,“妾身柳氏,有話要說。”

“來者何人?”知府大人扯著嗓子喊道。

柳小桃不禁就是摸了把冷汗,再次道,“妾身,柳氏。”說著,就是故意晃悠著手上的玉簪子,徑直到了堂前,正對著嚴青書,絲毫不服輸,帶著一股倔強,“嚴訟師,我有話問你。”

“盡管說。”嚴青書搖了搖紙扇,胸有成竹,根本沒把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柳小桃放在眼裏。

“還請嚴訟師將方才狀告袁萋萋的罪行再說一遍。”

原來不過如此,柳小桃這一問,讓嚴青書的信心再次爆棚,身子一揚,隻道,“上個月十五臨近子時,袁氏手持長劍,私闖民宅,對書生馮生,惡意行凶,殺人未遂,最後逃竄,此乃……。”

“等等,”柳小桃突然伸手打斷了嚴青書的話,挑眉道,“嚴訟師,你方才說是子時,可是律法規定,每到戌時百姓若無令牌,就不可到處遊蕩行走,請問,到底是誰看到了袁萋萋提劍闖民宅呢?”

“這,”嚴青書折扇一打,毫不氣餒,“既然是這樣,袁萋萋夜間出行,還改加一條違背律法中戌時閉門不出的罪行。”

“此言差矣,”柳小桃走到袁萋萋身邊,伸手安撫著袁萋萋,拍了拍袁萋萋的肩頭,揚聲道,“袁萋萋作為侯府姨娘,身上有小侯爺特賜的出行令牌,倒是袁訟師你之前帶上來的那個自稱夜裏回家的酒樓小二,犯了律法,按理,當杖責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