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小涼亭裏很曖昧

麵對崔不歸的詢問,柳小桃隻是一把抓起這包著瓜子的黃紙袋,不想與他多說,富人家能過得多差?再怎樣,也不會同自己和老爹一般,時時要為這生計發愁,可偏偏,這些富家子弟就是愛弄**,唱寂寞,無病呻吟,不聽也罷。

“你也知道,沈浩十年前溺過水吧。”崔不歸忽而就是攔住柳小桃道。

“是他自己不小心掉到水裏了吧。”柳小桃癟癟嘴道。

“不小心?恐怕害他的人,也正是希望所有的人都可以像你這樣想,覺得,一定是不小心。”

“有人害他?”

崔不歸沒有直接回答柳小桃的話,隻是喃喃地道,“你以為,這大戶人家家裏頭,當真就是吃香的喝辣的這麽舒坦?”

“其實,侯爺夫人的出身並不好,不過,是個在侯爺下鄉審查民情時結識的一個鄉野村姑罷了,長得還有幾分姿色,才是被接進了侯府裏來,那時候,老侯爺已經有了一屋子的千金,於是乎,侯爺曾對那滿院子的姨娘許諾,誰要是生得出兒子,誰就是正室,大家都是卯足了勁的生啊,可偏偏,被沈浩的娘親撞上了好運,沈浩出生當日,沈浩的娘親,就是被抬為了正室,可惜,是一個徒有虛名的正室,除了人見了喊上一聲夫人,其他的,與之前,並沒有多大改變,可改變的,卻是沈浩的命運。”

“你說,你要是那些沒生出兒子的姨娘,若是看到沈浩,你會怎樣?”崔不歸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是偏頭額外捏著柳小桃。

“肯定是恨死了這小兔崽子了。”柳小桃咬著牙,似乎當真是恨死了這個騙了自己入火坑的沈浩。又是睜眼問道,“所以是那些姨娘害的?”

崔不歸揚手一笑,摸著腰間一掛繡著荷花的香囊,“那也不一定,還有那開國候杜申明,向來,也是和這鎮遠候府不合,又或許是下人們想謀財害命,騙了自己主子去洞庭湖遊水,種種種種,你想要有多少,就有多少。”

“說了等於沒說。”柳小桃一癟嘴。

“怎麽會等於沒說呢?”崔不歸嬉笑了兩聲,又是一步步走到柳小桃跟前,崔不歸要比沈浩瘦不少,可這骨架子卻也是生得極好,這一身水藍色的長衫陪著鵝蛋白的革帶,看起來,十分精神。

崔不歸略一低頭,額頭離著柳小桃不過一個手掌的長度,兩人靠得得近得似乎都可以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崔不歸喃喃低語,“我說這番話,是讓我小嫂子小心,這侯府大院裏頭,吃人的人,可是多了去了。”

柳小桃忽而,微微仰起頭來,對著崔不歸也是笑得粲然,嘴唇微張,似乎要說些什麽,卻是半開半閉,看起來,有些誘人,手,卻是一隻往下,隻到崔不歸的腰間一把拽住崔不歸腰間的那隻香囊,身子突然一退,臉色忽變,流氓氣息盡顯,對著崔不歸就是喊道,“我早就認出來這隻香囊了,你這個小賊。”

香囊還掛在腰間,雖然柳小桃力氣不大,可是如此措不及防的一招,還是帶著崔不歸趔趄了幾步,稍站穩,就是一把奪過柳小桃手裏的香囊,卻不惱,反是饒有興趣地看著柳小桃,“小賊?我可是聽沈浩說,你才是喜歡鬼鬼祟祟,賊賊摸摸的吧。”

柳小桃一副氣極的樣子,又是指著這香囊道,“人贓並獲,我認得,這香囊是珍珠繡的,說是繡給她家公子的,我看著她繡的,一針一線我都認得。”

“珍珠?”崔不歸眉尖一動。

“諾,你看看,”柳小桃開始專業地分析起來,“雖然你們都姓崔,可是你呢,是個窮酸書生罷了,崔家家裏可是開錢莊的,就算是窮,也是窮得隻剩下錢的那種,如果這香囊不是你偷來的,難不成,你就是那崔家錢莊的少東家崔公子?”

柳小桃說完,又是狡黠地一笑,其實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崔不歸就已經知道,此人的身份不同尋常,光是裝束配飾,就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

第二次見到這崔不歸,當其告知其姓為崔的時候,自己就已經開始猜測了,今日,這香囊不過是個幌子,珍珠做的香囊多了去了,自己哪能都記得,自己就是這麽一嚇,且就看這崔不歸怎麽答。

果然,崔不歸突然又是哈哈大笑起來,看著柳小桃一本正經分析的模樣和最後那般壞笑的反差,自己才知道,這是著了這小丫頭的道了,不過也無妨,自己本就是隨行的人,從頭到尾,就沒想過遮攔。

“你說我是誰,我就是誰吧。”崔不歸笑意未解。

柳小桃心裏有了底,不禁就是喜上眉梢,又是拍了拍裙擺上沾著的瓜子殼,俯身就是要跪請。

“你這是做什麽?”崔不歸連忙就是扶住這要行大禮的柳小桃。

“既然是你那錢莊的少東家,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柳小桃說得極為小心,生怕人家一下子就是被自己嚇跑了。

崔不歸一怔,不做明解,每日,求自己辦事的人都不少,不是要洗黑錢的,就是要借些銀子周轉的,自己也也都見怪不怪了,隻是,若是這方才還讓自己覺得與眾不同的小嫂子也提出這樣的要求,隻怕,自己對她的印象就是要大打折扣了。

柳小桃偏頭,隻是吩咐著一旁的明月,“你去房裏把我的首飾匣子拿來。”繼而轉頭,對著崔不歸,“我在侯府裏頭不容易出去,存了好些首飾,都是準備帶回去給老爹和村裏人換銀子使的,我都半個月沒回家了,也不知道老爹好不好,放到過去,我回家晚了,老爹會紅薯都不吃了,提著燈籠就出去找我,你說,這都半個月,也不知道老爹過得怎麽樣……”

說來傷感,柳小桃低著頭,聲音也是越說越哽咽,崔不歸欲勸,可是卻發現,自己哄女人,捧女人是有一套,可是輪到這勸女人,還真是不懂,終究,隻是幹澀澀地擠出一句話,“小嫂子,你這是嫁入侯府,又不是被拐賣了。”

這句說完,柳小桃眼睛紅紅地抬起頭看著崔不歸,半晌,無語。

“行了,不過是小事,你那些首飾也不用全拿出來了,你老爹拿著太多的銀子反而招災,另外,你在侯府裏頭,也難免要打扮應酬。”崔不歸細細地替柳小桃算著。

柳小桃邊聽也是邊點頭,難怪孟珍珠總說她家公子如何如何有見識,如何如何聰慧,看來,也不全是假話。

兩人籌劃得正歡,涼亭外頭卻是響起一個中氣十足的嗓音。

“姨娘,小侯爺有請。”

柳小桃轉頭一看,心裏頓時就是由“歡歡喜喜過大年”變成了“清明時節雨紛紛”的氣氛。

又是莫白。

“他人在哪裏?”

莫白遙手一指,就是指向了小涼亭正對麵的一處三層高的觀景樓台,道,“小侯爺在二樓等著呢。”

柳小桃順著莫白的手望過去,果然,碧湖淩波,柳遮重樓,對麵那高高的樓台上,正是站著個倚欄吹風的瀟灑少年。

柳小桃眯著眼不住地眺望,沈浩亦是一下一下地磕著欄杆,打量著對岸的情況,身後,是方才煮好的第一道君山銀針,茶香怡人,茶葉隨著溫度的升高而慢慢展開上下起伏。

猶記得,林琅曾近就和自己說過,這茶葉的起伏很是好看,就似人生,總是跌跌蕩蕩,看著這茶葉大起大落,再回觀人這一生,也就淡然了許多,看輕了許多。

這句話,原本自己也很是讚同。

可是偏偏,隔著這千鯉池隱約地看到崔不歸和柳小桃兩人方才那般親密模樣,自己這心裏頭,就似一下跌落了一般,就再也沒有起來過。

這兩人,太放肆了,一個是自己名義上的女人,一個是自己的好兄弟,竟然就這般明目張膽地在侯府裏頭私相授受,親密接觸,若是傳了出去……

“主子,四姨娘來了。”

沈浩心思還在飄逸,身後卻是莫白一聲幹淨利落的通報。

這丫頭,動作倒是挺快。

“方才,你和崔不歸在聊什麽呢?”沈浩故作鎮定地問道。

“我求他辦事。”柳小桃亦答得果斷。

“什麽事?”

“你絕對不可能替我辦的事羅。”柳小桃背著手,這次,自己可不是前幾天那個求著小侯爺要出侯府的柳小桃了,有了底氣,這嘴,也是極為利索。

“你……,”沈浩回頭,一個食指就差對上柳小桃的額頭,卻終究是忍住了,收回了手。

柳小桃一窘,略做解釋,“是要出府辦的事,你不是不準我出府嘛。”

沈浩莫名地就是升起一股子成就感,略一點頭,“如今,可以出府了。”

柳小桃一喜,“以後都可以了?”

沈浩忽而,就是邪氣地一笑,“不是,今晚有個詩會,我想,要你,陪我去。”

“詩會?”柳小桃死命地搖頭,“我連字都不認得,哪裏會作詩,你帶我去,不是毀了你的形象了嗎,你說,人家要是看了我,一扶額,感歎一句,這小侯爺的口味真是越來越奇特了,你的臉往哪擱,往哪擱?”

麵對著柳小桃的滔滔不絕的辯解,沈浩卻是笑得愈發燦爛,很好,自己果然沒猜錯,這柳小桃,絕對是個嘴皮子夠厲害的主,“你能在詩會上這般伶牙俐齒,莫說出府的令牌了,日後你若是想你家老爹了,接來住上三五日的,也是無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