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酒醉心迷

兩人回到樓上包間。小白已經放好了碗筷,滿桌酒菜就等他們兩個。

清音看得眼前一亮,口水直咽。此刻也不虛偽客套了,跟公孫意在兩邊坐下。

見小白將公孫意捧的酒壇接過,倒入了小半進一個圓肚尖嘴的銅壺裏。清音記得上次嚐酒好像是一個八角蓋圓肚酒壺,也是青銅的,不由好奇多看了兩眼。

公孫意一直注意清音喜孜孜又透出饞樣目光,見清音目光盯著酒壺,就隨意掃了眼,不在意的道,“怎麽,怕喝醉了還是怕不夠喝?”

清音索性站起來,把小白手中酒壺拿了過來,拎在手裏左右瞧看,問公孫意道,“怎麽酒都是用銅壺裝的?”

她記得後世的酒壺都是瓷器或是玻璃,銅器在秦漢以前是比較流行,現在應該多半不用了,怎麽這青銅酒具還在用?

公孫意盯著清音,眼神中流露出不易為人察覺的好奇,這個清音,越來越讓人好奇了。奇思妙想匪夷所思的東西知道很多,對生活中這種常見的東西卻好像很新奇,第一次見到似的……

還沒等他細想,小白已經端起酒杯,給他倒了一杯酒,又給清音倒了一杯。

清音看著略發微黃的酒,皺起眉頭,麵上是讓公孫意小白兩人為之一笑得糾結,“小白,你替我喝了這酒吧?”

小白抿嘴一笑,“滿桌佳肴,你們兩位在此慢慢吃。我先下樓去了。”

小白苦著臉看公孫意:“不喝行不行啊公孫兄?”

古代的酒好難喝,她不喜歡喝呀!啊啊啊,小白又溜了,誰來解救她?

公孫意聽到清音那一聲喊,目中不由一亮,竟然覺得“公孫兄”從小和尚的嘴裏說出來,竟似特別悅耳,哈哈笑起來,“清音弟,唔,清音弟,來來來,吃菜,喝酒!”

大齊蘭陵王府的校場上,蘭陵王,韋將軍,突厥王子三人並肩而立。

突厥王子手中一把鐵背彎弓,看起來沉重無比。他一手挽弓,另一手搭一支白羽箭扣在弦上,弓弦拉滿,手指一鬆,箭“咻”地飛出,數丈之外,一個畫著虎頭的箭靶應聲而倒。

一名小校跑過去,半晌揮著旗子道,“額頭!中!”

場下突厥王子帶來的衛士歡呼一片。

韋孝寬一手捋著長須,望著突厥王愛不釋手的把鐵弓摸了又摸,哈哈一笑,“看來寶弓贈英雄是相得益彰,蘭陵王忍痛割愛,王子就收下吧!”

蘭陵王點點頭,朗聲一笑:“王子這鐵弓三百石之力,非你這天生神力不能挽。今日與你比得不盡心,待明日我們騎馬去獵場狩獵一番。走,今日先去喝個盡心!”

手一揮,兩個小校過來抬鐵弓,突厥王子還依依不舍。

“去喝酒,這弓給你送館裏去,丟不了!”韋孝寬拍拍突厥王子。

“哈哈哈,我那是,我那是……多謝蘭陵王殿下!”突厥王子哈哈大笑,看著手下歡喜的接過鐵背彎弓,笑容直咧到眼睛裏去……

“殿下,怎麽把這麽好的弓送給那蠻子?”親兵上前,看著被仆人引到花廳的大周將軍韋孝寬和突厥王子。

“你看那姓韋的,拿將軍的鐵弓做人情……”

蘭陵王手一抬,止住了親兵的話。“你都看出來了,韋將軍與突厥王子關係匪淺,看來我齊周大戰不遠了。隻怕翌日再見鐵弓,便是戰場兩國交戰之時了。”

親兵大驚,望著蘭陵王一片沉寂的臉,“殿下,既如此,怎麽還把這鐵弓送給他們?”

“大周與突厥交好,你給我將這消息傳與斛律光將軍,叫他邊境之上多留意兩國動向。”蘭陵王低聲道。

“是。殿下。”那親兵立刻頷首。

蘭陵王望著花廳。這次佛法大會上初見大周名將韋孝寬,果然非常人。雖然年近六旬,卻精神矍鑠,剛才看他挽這三百石的鐵背弓明明毫不吃力,卻偏偏裝作手抖力怯,長弓未及拉滿就將箭射了出去,堪堪射在虎目之上。

既不墜了自己的名聲,又顯出廉頗老矣之態,讓人對他不設提防。而看突厥王子麵上訝然之色,顯然兩人早已知悉對方的武藝,再想起這次來佛法大會本沒有邀請突厥,大周使臣卻與之同來,這其中就有待商榷了。

蘭陵王心裏計較已定,便吩咐手下道,“去,取了大王賞賜的好酒,我與兩位使臣好好喝一喝。”

大齊王宮裏——

“什麽?你們說突厥王子被蘭陵王請了去?”柔然公主一拍桌子,桌上金絲雕花嵌玉蘭盞猛地一晃,將盞中半杯玉露灑落桌麵。

“別氣,別氣。你現在是大齊的王妃,身份已經不是公主。”一隻纖細修長的手伸過來,白膚玉指,指甲上是鳳仙花汁染成的豔紅之色。

“姑母……”一向冷冰冰的柔然公主看著比自己大十多歲,容貌比自己還要清麗幾分的女子,“你怎麽就不氣,就這樣不動聲色!”

女子將手一揮,看著殿中侍女一一退下。抬起頭,一雙眼沉靜若海,“氣什麽?蓮兒你說?”

淡淡一掃低下頭去的侄女,“柔然已經沒有了。你父王將你送到大齊,是想你能夠保住柔然的根本,一國尚不能保,以你一人之力,能複國?”

柔然公主默然無語的望著姑母。

這個姑母一向堅毅,到了大齊多年也不說漢話,還是穿柔然服裝,說柔然話語。她說出話來,柔然整個王庭全部信奉。若是她不支持自己,那麽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蓮兒,我鬱久閭氏能在大齊王庭生存下來,族滅人存,至今齊王仍以王後之道尊我敬我,靠的便是不參與國事。你,還是太年輕了。”

頓了頓又道,“不過是佛法大會上見那小和尚讀佛經而已,值得你們大呼小叫的全部跑去,要不然,也不會撞見那突厥王子……到底是什麽小和尚,讓你這般上心?”

柔然公主望著姑母,臉上迸出羞澀,“一個小和尚而已……姑母,那突厥王子,我們不能放過。我聽說,他們有意把公主嫁到大齊,我看這王子來得時機有點太巧合了些。”說著搖了搖姑母的手,“你手下能人那麽多,派幾個出去,滅了那突厥王子!我看他在佛法大會上賊兮兮的,就不像個好人!”

大齊武成王的宮殿。

齊王斜躺在錦榻上,一雙眼睛微微眯起,狹長眼縫裏看不出喜怒,似在沉睡,又似在沉思:“你說蘭陵王請了兩位使臣去府上?怕是去較量一番了吧?小四這人,就是好武成性。”

和士開正端著酒杯,聞言放下酒杯,跪在地上道,“是,大王慧眼如炬,聽說蘭陵王還將一張難得的三百石鐵弓送給了突厥王子……”

齊王眼角一挑,將手上酒杯遞到和士開麵前,“斟酒……我說仆射,你文案堆積如山,等會我二人飲罷,你還是去處理一下的好。”

和士開一聽大王這樣說,隻覺額頭冷汗直冒。“是是是,下臣定會去處理完成。”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就要躬身退下。

這邊齊王又舍不得了,一探身拉住和士開的手,一雙眼注視著他,“也別太勞累。且飲了這杯酒。”……

如意酒樓上,小白又上去給公孫意和清音送了兩次菜。

清音每次見到小白都是一陣大喜,啊啊啊,有人來幫忙喝酒了。

每次都被公孫意按住身子:“清音弟,來來來,你拉小白作甚。她一個姑娘家,還是我們兩個兄弟喝!”

清音頓時一呆——兄弟!然後就在她怔忪間又一杯酒被灌進了嘴裏。

如此幾番之後,當小白再一次推開包間的門,隻見一桌杯盤狼藉,公孫意趴在桌上,清音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捏著酒杯:“來來來,今日有酒今朝醉,來來來,再喝,再喝!”現在沒人拉著清音,她自己已經主動舉起了酒杯。

小白趕緊走過去,“小師傅,小師傅!……”

清音抬起頭,“公孫兄,公孫?來來來,你也來一杯!”

小白:“小師傅,你醉了。”小白扶著清音,去拿她手中的杯子,誰知清音人雖醉,手中卻握得緊,“你!討厭!……喝酒!”

小白無奈,轉身倒了一杯茶水過來,彎身在清音身邊輕聲道:“小師傅……清音……來,這裏是剛倒的酒,把那杯子給小人……”

清音轉頭,一張臉上酡紅似染了胭脂,眼神迷離不清,看得小白呆了一呆,清音伸出一手,捏著小白的臉頰:“小白?小白?嘻嘻……你是女生!你好,你好,我可以放心了!”

說著將手一搭,勾住小白得脖頸,在她耳邊道:“噓!不要告訴別人哦,我,我是……”她滿是酒氣的臉蹭著小白,隻把小白蹭得像是也喝醉了酒,滿臉通紅,卻又期待的看著清音:“小師傅,你是?是什麽?”

清音已經快入夢鄉,隻覺小白得聲音嗡嗡嗡像蚊子叫,又像她老媽的聒噪,把小白一拍:“別!別吵!”

這一拍,隻驚得小白傻傻定住,看著那隻拍在胸前的手——清音!小師傅!安國寺的小和尚!竟然把手拍在了她的胸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