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現代富翁

那監院上次清音見過一次。三十多歲。劍眉下一雙眼睛露著精明。

初次見到時,清音還詫異這樣一個相貌堂堂的人怎麽遁入了空門。但這時代戰亂紛紛,百姓流離失所,國傾家亡不過是片刻間的事。出家方外避世為僧,能保一日三餐,一世安穩,遇上災荒年賣兒賣女,為求活命將自家的孩子送進寺廟的更是不計其數。當然,也有許多惹了禍事,要隱姓埋名的人也會選擇出家。

那日空智大師領了清音來庫房,言說要監院將手中掌管的財物賬冊交給清音,清音還怕監院不願意——畢竟錢財事大,又是人家一力掌管的,移交到自己手裏,就等於搶板奪權,生生削了人家的職位。以為那監院必定不樂意,起碼也會冷著臉來的。

沒想到那監院聽主持說了之後,隻是抬眼將她上下打量仔細看了看,就二話不說捧出了賬冊。

後來清音將寺裏的前與公孫意募集來的錢財並作一處,又購置了那麽多佛像手鏈掛飾,進了鬥大的巨香,他都不問一聲,隻是細致謹慎的將所有東西都一一登記入冊,整整忙了好幾日。

現在佛法大會成功,依約這些所賺所得除去本金都是要給那公孫意拿去分紅的。安國寺裏因為有大王賞賜的十五萬,一分沒虧,還從中拿了一成,比起以往辦佛法大會現銀虧損不知好了多少倍,寺裏上下歡欣。

清音跟著清塵進了庫房,見那監院正跟一個四五十歲一身深藍繭綢的男子說話,心知那定是錢莊的管事了。身邊站著幾個身著亮銀鎧甲的武將。應該就是蘭陵王手下了。

見他們進來,監院同身邊人打了個招呼,就迎了上來。“清音,你來看看,這些金銀珠寶這樣裝箱可行。”

清音跟在清塵的後麵,被清塵的大胖身子遮住,此刻就從清塵後麵繞過來看庫房裏。那幾個武將見出來一個小和尚,正是上午在佛法大會上見到的那個出盡風頭的小和尚,都衝清音施禮。

從武將腳下到牆邊,一溜十來個木箱齊齊開著箱蓋,前麵兩三箱裏放著銀子,後麵幾個是金錠銀錁,再後麵是一些珠寶首飾。

清音知道來參加佛法大會的,上至九五至尊,下至窮苦百姓,也沒有人準備著要在佛法大會上買東西花銀子,所以收來的這些比較雜亂。難得監院竟然一個個整理歸類了。

幾個武將在此,清音也不多問,隻低低道,“大概有多少?”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屋裏幾個能聽到。

那監院又看了清音一眼,見他一雙眼眸坦蕩蕩的,一點藏私或隱瞞的意思也沒有,心裏暗讚了一聲,對那錢莊管事點點頭。

那管事便上前道:“銀兩有四十五萬三千一百二十一兩,這是確數。金銀珠釵銀錁金錠等折合起來,大概有一百一十萬左右。因在寺裏沒有辦法點算,珠釵那些還要拿去評估。”說得極是認真。

清音已經駭了一跳。連那些武將都嚇了一跳,聚攏了過來。

她原本以為這五十多萬本錢下去,按對半賺的話連本帶利應該有一百萬左右。那日同公孫意說這是一筆天大買賣時已經滿心得意。沒想到竟然能純利一百多萬,當真是超出想象了。

她看著慢慢十幾箱的金銀珠寶,金光燦燦的映得人臉都變成金色。清塵看著這麽些一輩子也難聚到的金銀珠寶,早已呆住。

那幾個武將還好。雖然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麽巨額的真金白銀珠寶,倒還沉得住氣。隻是心裏不免嘀咕,難怪當時主子叫多帶幾個護衛上來,他們還當主子小題大做,原來真的有這麽多錢。

監院在一邊細細看清音表情。見她雖是認真的看著木箱,卻沒有那種見到金銀珠寶滿眼貪婪的樣子,也不像清塵那樣,驟然見到這麽巨大的一筆錢財,呆怔怔的。不由對著那管事又看了看。那管事也暗暗點頭。對他露出一個讚賞的表情。

清音卻不知道他們那麽多心思。她看竟然有十幾箱這麽多,心裏縱容歡喜,麵上卻不露聲色。隻是淡淡看了兩眼,便問那錢莊的管事道,“這就裝車下山嗎?此時百姓們可能有的還在寺裏沒有完全散去。”

管事微笑起來,大約是清音問得正切合他心裏的想法,高興的道,“稍等一刻,等百姓們散去就裝箱下山。剛好趕及入城。還要多煩幾位護送。”

那幾個武將是蘭陵王麾下,本就受命領兵前來護送銀兩。見管事說得謙遜,也不推拒,抬了抬手說了幾句“應當!”“小事”便走出庫房,命手下兵卒檢查馬匹及車輛。

清塵幫著監院和管事把金光燦燦的木箱蓋上,屋裏失了耀眼金光,立刻暗淡了不少。

清音就跟在後麵把箱蓋一個個落鎖,又用錢莊的封條一個個封住。

忙好了這一邊,幾個武將又領了兵卒進來,將木箱抬到庫房院中。那邊停了六七輛馬車。木箱抬上去,外麵是是烏青雨布做的車蓬,四角垂著綴了流蘇,放下簾子後,還以為是哪戶權貴家的私家車輛。每輛車邊上都站了四位精幹飽滿的士兵。

清音心裏不由暗讚蘭陵王細致。有了這些護衛,再加上錢莊裏派來的那幾個人,銀兩可以安全進城了。

是她在古代賺的第一桶金,而且這麽大數目,在現代來說,也算是個小富翁了。清音看了看天空,不由有點感慨。

去了給寺裏的提成,再去了那些商賈的分紅,她和公孫意賺的也相當可觀。

當然,這裏也要感謝蘭陵王和空智大師,沒有他們的幫忙和信任,這筆財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發。

到時候給公孫意說吧,給小白得那三兩從她的錢裏麵扣。清音這樣想著,又不由歡喜起來。

有錢的感覺真是好啊!

有錢了,還可以領著法雲法明再偷偷溜到城裏去大吃一頓。還有那些被她請來賣萌的那些小和尚。

其實並不是真的和尚,是她從附近村落裏找來的小孩子。要給他們剃光頭時一個個還舍不得哭鬧著,當清音許諾一個小和尚給十兩銀子再加兩身衣服時,那些本來猶豫不決的父母就立刻催著自家的兒子上前了。

本來清音還隻想找兩個裝裝樣子。誰知道那些做父母的一聽有十兩銀子這麽多,有些人家把女兒也給剃光了頭送過來。反正四五歲的孩子一個個萌的很。清音也就同意了。這才有了山門前站成一溜排的小和尚。

山門前佛教小飾品一炮走紅,被那些妃嬪貴婦捏紅了嘴巴的小和尚們也一炮走紅。清音想著,要不要跟主持說說,聘這些小和尚繼續在寺裏做活招牌。

蘭陵王手下的武將和錢莊等人拐過彎看不見人影了,監院對清音和清塵打了個招呼,回庫房那邊的僧房去了。清音和清塵一起往後院僧房走去。

“清音小師弟,你真厲害。在台上那幾句,聽得我們都呆住了。空思禪師一個勁誇你。”清塵一邊走一邊拍馬屁。

清音充耳不聞,加快腳步往方丈那邊的禪院過去。清塵傻乎乎的看著清音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跑的飛快,撓頭不解。

清音走到方丈禪院,道明還在和空智大師關在門裏。兩人不知聊到何處,一陣朗聲大笑。

法雲守在門口,見到清音進了院子,就對著門裏輕聲稟報。

門立刻開了。清音走進去,對兩個大師施禮,然後站在道明身後。

在空智大師看來,清音站在道明身後是理所當然。隻有清音心知肚明隻有站在這裏,才不會讓道明有機會從自己身上找出破綻來。畢竟,穿了身子,她和原主身上不同的地方肯定太多了。

空智大師大約與道明談的開心,一指清音道,“老友,把你這徒弟留在我安國寺吧!”

清音心裏一跳,就見身前道明光頭一頓,緩緩道,“大師……”應該是心裏想拒絕,嘴上卻不好說。

空智大師已經哈哈大笑起來,“嚇著你了?我知道這是你的愛徒,斷斷不會搶你的。不過,你這徒弟啊,當真教得好!”

這是毫不吝嗇的誇獎了。

隻是這笑話來得突兀,道明和清音心裏卻有點笑不出來。畢竟,讓一個女孩在佛門棲身終有不妥,當初又不是以女尼的身份進寺,現在處境不可謂不尷尬。

“主持說笑了。我師徒有段時間不見,先去敘敘舊。”道明禪師怕再坐下去空智大師又要把清音拉到安國寺裏,急的連客套話都出來了。

不待空智大師說完,已經站了起來。清音也怕言多必失,但一想可以側麵打聽下原主的身世,還有當初那離奇的被人打傷,總覺得裏麵是不是有什麽蛛絲馬跡,正好可以問問道明禪師。也跟在道明大師身後。

空智大師無奈,送兩人出來,又命法雲去齋房,看還有什麽齋飯給道明禪師送過去。

待進了清音的房間,清音扶道明禪師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問道,“師傅,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怎麽一入安國寺就被人打暈在地?”

“什麽?”道明禪師聽清音這樣一說,大驚失色,立刻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