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一舉三得

江在铖說得不疾不徐,仿佛他所說的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王誌偉怔怔地看著江在铖,他不相信,怎麽也不相信,怎麽會這樣,這個男人完全不按常理出牌,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業界對他聞風喪膽,確實這個男人是一個毀滅性的存在。隻是明白得有些晚了。

王誌偉失魂落魄地猛烈搖頭,唇畔紫黑:“不,不可能,沒有理由啊,現在退資江氏也會受牽連的。還是別的公司開的條件更好,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可以妥協,十一個百分點如果江總裁不滿意的話,我可以再加。合同好說,可以再擬。”

到後麵幾乎是懇求的語氣,如果現在江在铖可以放他一條生路,要他跪下他也會毫不遲疑。他可以退步,甚至不要利益,這要能挽回王氏他什麽都可以做。

江在铖似乎耐心用盡,聲音冷沉,敲打著會議桌的手指加快了頻率:“聽不懂嗎?合作終止了,王氏建材的股份我沒有興趣,況且到了明天,王氏的股份怕是一文不值。”

王誌偉如夢驚醒,江在铖說得沒錯,這個合約一旦失敗,那些投入的資金根本被套牢了,也就是說王氏不過是空架子。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江在铖要如此,他們並無恩怨,而且之前一直很順利,王誌偉找不出任何理由。

王誌偉似乎蒼老了不少,四十多歲的年紀卻覆了一層千帆過盡的頹然:“為什麽?江總裁,就算是要人死,也給個理由,到底我哪裏得罪你了。”

沒有可能啊,王氏和江氏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他與江在铖之前也並沒有交集,這麽趕盡殺絕,到底他是哪裏得罪了這位惡魔。

卻沒想到江在铖隻是敷衍塞責:“我做事用不著理由。”

理由……給你一百個腦子你也想不出來……江在铖笑,轉身,出了會議室,桀驁的背影帶著一股與生俱來的淩厲。

“江總裁,江總裁……”王誌偉跟上去,拋下尊嚴,他隻想求一線生機。

江在铖呢……一臉淡漠,恣意地勾著唇角。

這是個恐怖的男人,翻手雲雨,他喜歡這樣致人死地的快感。

六月初的季節,罌粟花的花期。江在铖便是那包裹著美麗外表的毒藥。

林夏等得百無聊賴,垂著眸子若有所思。眉頭緊緊蹙著,抿著的唇線顯得有些冷硬,她的側麵是很好看的,隻是永遠帶著一股疏離的距離感。

休息室裏很安靜,靜到林夏可以手表的指針轉動的聲音,很慢很慢。

突如其來,靜默被一個聲音打破。

“親愛的。”

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聲音,一貫慵懶,還帶著戲謔,單聽聲音似乎就能想到某人嘴角痞痞的笑。

聲音很好聽,像醇酒一般,又像十月裏的風,隻是驚了林夏一身的雞皮疙瘩。

親愛的……林夏還真不習慣和人這麽親昵。

林夏收斂了一臉驚悚,聲音一貫淡淡然:“你怎麽來了?”看著江在铖噙著笑走近,她補了一句,“難怪叫我待在王氏。”

林夏懷疑,難道他們之間這般親昵?還牢江在铖親自來接她?不,不可能,這個男人從來不做這樣無聊的事,一定是有備而來。林夏警覺著,儼然整裝待發。

江在铖自然地靠著林夏坐下,聲音溫柔地讓林夏措手不及:“等了很久?”

江在铖挨得很近,林夏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她有些不自然,條件反射地挪過去一點,臉上難得一見的僵硬:“還好,一個半小時。”

江在铖哭笑不得,上次這個女人平日裏一副胸有成竹,深不可測的樣子,卻沒想到也會有這般扭捏的時候。這個發現似乎令江在铖的心情很好,唇角始終揚著,直接擁著呆若木雞地林夏起來:“不用等了,我們可以走了。”

這唱的哪出啊?林夏有些摸不著頭腦。似乎也沒有觀眾啊,這樣演戲不是多此一舉。

林夏正這麽想著,門口就有一男人火急燎原地進來了。

這個男人林夏自然是認識的,本來林夏還想打個招呼,說說訪談的事情,可是王誌偉卻直接奔著江在铖:“江總裁,合約——”

王誌偉的話還沒有說完,所有急切被江在铖一句話打斷:“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眸光一冷,門邊上依著的陳少峰知道,江在铖不耐煩了,一般讓江在铖不耐煩的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這個王誌偉真是屢教不改,非要頭破血流?不過似乎總裁這次對王氏有點莫名其妙,陳少峰順著視線打量林夏:處變不驚的女人,深不可測的女人,其他一無所知,哦,還有一點,一張很讓人移不開的臉,和一個很紅的女藝人一模一樣。

江在铖摟著林夏姿態懶散地走過去,林夏雖然一頭霧水,也知道,現在她必須配合這個男人,無條件,因為這就是他們的遊戲規則。

王誌偉不死心,繞到江在铖前麵:“還請江總裁給我一個理由,我不想稀裏糊塗。”

江在铖懶懶地拖著調子:“理由啊。”眸光一冷,不再玩世不恭地戲謔,“我不喜歡言而無信的人,還有,你失信的那個人是我的女人,你讓她等了一個半小時,我就讓你賠償三個億。”

不僅王誌偉怔然,林夏也淩亂了,這和她好像沒有什麽關係,她有種被人利用的感覺,這個男人從不肯吃一點虧,最愛算計別人,林夏全然不相信他這樣的說辭。

可是似乎某人將信半信:“因為林小姐?”隨即又搖頭否認,“怎麽可能,那可是幾個億,撤了資,江氏同樣不會有收益。”

確實不可能,江在铖是什麽樣的人。論陰險,以此人為最,論心機,以此人為首。

林夏蹙眉深思,尋一個合理的理由,她作為江在铖的借口,那到底江在铖有什麽目的……或許……林夏了然,似笑非笑地看著江在铖,正好對上一雙墨玉的眼,一時竟忘了思考。

他看著她說,十分不可一世的語氣:“這點錢,我還是賠得起。”

林夏想,要是別的女人怕要被江在铖這句話弄得暈乎乎吧,但是她卻越發清醒。

這個卑鄙的男人,拿她當幌子。江在铖果然夠陰,夠狠,林夏初次領教,便刻骨銘心啊。

“如果是我怠慢了林小姐,我可以道歉,希望江總裁不要做得這麽絕。”王誌偉將視線轉向林夏,帶著幾分懇求的意思。

大概是被江在铖逼急了,林夏有些同情,正要說話,便被江在铖搶了去:“我一向如此。”

“林小姐……”王誌偉隻好將希望轉向相比江在铖看著好對付多了的林夏。

江在铖確實長了一副好皮囊,可是皮囊下卻藏著一顆狠辣的心:“我的女朋友就不牢王董費心,有功夫想想明天的資金周轉吧。”

說完就擁著林夏除了休息室,林夏聽到後麵王誌偉幾乎悲愴的呢喃:“不可能,不……”

林夏任江在铖摟著,雖然有些不自在,卻也沒有預想中的討厭,她直到江在铖的耳邊,正好聲音打在他耳際:“你真狠。”

“我剛才說了,我一向如此。”他不可一世地滿不在乎。

“商場上得饒人處且饒人。”

“我向來奉承得寸進尺。”江在铖說得義正言辭。

確實卑鄙無恥,居然還這麽正氣泠然,原來這個男人這麽惡劣,林夏可算是看清了,這個男人不僅深不可測,而且腹黑無恥。不知道現在才明白遲不遲。

林夏無奈:“你肯定有很多仇敵。”

“不在少數。”江在铖回答。

桀驁自信的男人……林夏發現越接觸這個男人惡劣的本質越是毫無遮攔,有時候冷冰冰的,有時候陰測測的。

“那我豈不是很危險,我會不會被當做尋仇的對象。”林夏突然發現一個重大問題。

她看著他,似乎很在乎這個問題,他卻漫不經心:“興許。”

變態的男人……林夏心裏罵了一句,便不再說話。林初你怎麽受得了,這個男人。

隻是林夏不知道,在所有人眼中,江在铖總帶著距離感,冰冷又犀利,就連林初也不例外。

林夏不會知道,一個人很有很多麵皮,性格是有針對性的。

坐在江在铖那輛招風的豪爵裏,林夏靠著椅背,蹙著眉頭若有所思。

太陽已經完全西下,霓虹初上,銀色的豪爵緩緩而行。林夏靠在椅背上假寐,可是旁邊坐著這麽一個存在感極強的男人,怎麽也沒有辦法靜心。她幹脆坐著,看著車窗外的街燈。

腦中閃過兒時的場景,像舊電影一樣,不厭其煩地反複回放。那時候他們都還小,童言無忌的年紀,不知道天有多高,不知道亮麗的霓虹背後是怎樣的黑暗。車窗上倒影了一個旋轉木馬,木馬上有三個一般大小的孩子。一雙一模一樣的臉孔笑得那樣渾然忘我,那時是誰過: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

又是誰說過:我和小初在一起,小初和你在一起……

那時那個答案她並不懂,隻想著她和小初一起,小初又和他在一起,所以他們也會在一起的。所以當時她笑著回答:好……

隻是事過境遷之後,他們誰也沒有在一起。

怎麽又想起了呢,那張三年未見的臉似乎在腦中拚湊,怎麽也甩不掉。

後視鏡有些偏斜,正好江在铖在鏡中看得到林夏微微垂著的側臉,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淒涼。

林夏,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如此冷卻,如此聰明……就像一個謎,充滿著吸引力。江在铖居然有些無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