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攻心計
林夏望過去,沙發上的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紀,手上舉著一杯紅酒,眼神懶懶,卻又狠厲,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林夏。男人兩鬢微白,顯得老練滄桑,那張臉很是平凡,隻是那雙眼跟刀刃似的,靠著沙發,睥睨著。
這就是藍爺,氣場果然強大。
林夏走近幾步,坐到桌上,抬頭,淡淡回答:“是我。”
本以為出身黑世家,應該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大老粗才對,可是林夏覺得這個藍爺反倒更像老江湖,看來不好糊弄。
藍爺拿起手邊放著的拐杖,走近:“林夏?”
林夏這才發現這個藍爺左腿好像有些問題,也難怪,混黑的,沒點傷倒是不應身份。
林夏漫不經心一般,回著:“似乎每個人都懷疑,不是林夏難道還可能是林初?不會有這樣的可能,她可是一線紅人,這般偷雞摸狗的行徑也就我做得來。”
雖然林初說不上磊落,骨子裏怎樣,林夏不說,不過這表麵功夫做的很足,林初入演藝圈三年,居然沒有半點負麵緋聞,永遠端著一副不食人間煙火、不著地氣的感覺。這點林夏也著實佩服,比不得林初,林夏自認為是小人。
藍爺笑,坐在首位上,放下杯子:“偷雞摸狗?菱江電台的主播用詞確實獨到。”眸子一沉,“江在铖的品味更是獨到。”
不知道是不是林夏的錯覺,林夏覺得這藍爺提到江在铖三個字的時候,似乎帶了滲骨的陰寒,就像……恨之入骨。
是錯覺吧,最好是錯覺,林夏可賭不起,這江在铖還真是危險啊,天也無處不樹敵啊,林夏又大意不得,便試探著問:“你認識江在铖?”
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握著酒杯,藍爺嘴角微斜,幾分陰策深意:“我們交情可不止如此。”眸光似深潭,睃著林夏,“江在铖讓你來的?”
誒!果然僥幸不得,看藍爺這般陰狠的語氣,與江在铖的仇似乎還不小,林夏大歎:倒黴啊,江在铖那廝怎麽處處留仇啊。
林夏無奈,倒也平靜:“既然你這樣問,看來你們是敵非友。托了江在铖的福,你應該不會輕易放過我的。”
本來帶著僥幸心理,最多被為難一番,現在看來出去都成了問題,真是托了某人的福。
那藍爺從鼻腔裏悶出一句似讚非讚:“膽子倒不小。”
不是膽子大,是不得已而為之……
林夏不可置否:“既然我敢來,這些我也都料到了,而且我被帶到這了,想要全身而退是沒有可能了,垂死掙紮我也做不來。”
言下之意: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藍爺半眯著眼打量林夏,這個女人不僅膽子大,而且處變不驚,比起他手裏那些見慣了血腥的手下都不弱下一分,江在铖的女人果然小覷不得。
江在铖,沒有弱點是嗎?那便試試……
藍爺拿起杯子,並沒有喝,看著林夏:“你很識時務,是個聰明人。”放下杯子,嗓音沉澱著厚沉的幹練,“我也不轉彎,東西在哪?自己拿出來,我不想對女人動手。”
不想對女人動手,可不是不會對女人動手啊……一字之差可差著十萬八千裏呢,果然是老江湖,赤果果的威脅。這藍爺淌了那麽多年的血雨腥風,林夏倒也沒期待他會懂什麽憐香惜玉。
所以,算了,不掙紮了,識時務者為俊傑。誒!微微歎了口氣,林夏解下左耳上的耳墜,乖乖呈上,側身換了個角度,長發後的右耳上有點點閃光,若隱若現。
將耳墜交給一個男人,林夏看了一眼,又一眼,惋惜道:“可惜了,這可是鐵證如山啊,要是登出來了,就算是藍爺也又得麻煩了。”半明半暗的的光下,她無意地拂了拂右耳,嘴角綻開的邪肆笑意隱而不見:幸好,有二手準備,林誌誠,看吧,天要亡你。
江在铖說得很對,論起狡詐,林夏絕對堪稱最。
那個男人拿著耳墜,用儀器反複測試了好幾遍,儀器上閃著紅光,應該是台長大人說得精密測試儀。林夏微微轉過去,避開儀器,這細微的動作沒有引起注意。
男人抬頭,對著藍爺恭敬地說:“就是這個,沒問題藍爺。”
不著痕跡地,林夏籲了一口氣:還好,過關了,應該不會再被找出吧……
藍爺目光如炬:“你有什麽目的?”一個主播,如此冒險,不為錢,就為利,再者陰謀,而她不缺前兩者,唯有後者。
藍爺不敢大意,就算是對著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亦是絲毫不敢鬆懈,這個女人絕對比之他以前遇上的那些對手,過之而無不及。
林夏淡淡看著藍爺,漫不經心地說:“還能有什麽目的,我是主播,挖出獨家是電視人的工作與興趣。”
目的嘛……很快就會知道了……林夏笑得恣意邪肆。
這個理由顯然太過淺顯,藍爺也是見過場麵的人,哪會這麽容易被搪塞,薄唇微扯,一個譏諷的弧度:“江在铖以前的女人可沒有一個這樣拚命工作的。這樣的理由你以為我會信?”
聰敏大膽的女人……林夏……果然不愧是江在铖的女人,一樣的難以揣測。
林夏隻是勾著唇角淺笑,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處境,依舊處之泰然:“你似乎很了解江在铖。那你也應該知道江在铖不會讓自己的女人去幫他做這種偷雞摸狗的行徑吧,和他沒有一丁點關係,我的事不要和江在铖聯係在一起,與他無關。”
刻意推脫的很明顯,林夏篤定,藍爺不會相信,由此看來,這個藍爺和江在铖不僅相識,而且十分熟悉,指不定又是什麽仇人,商敵之類的,本來計劃裏就沒有江在铖,可別亂了計劃才好。
林夏頭疼:江在铖……你到底是有多少仇人啊……
藍爺果然對林夏的說辭不置一詞,開誠布公地說:“你是個聰明人,這種沒有可信度的理由就省省,我沒有時間和你耗,不想吃苦頭的話——”話音托得長,陰策地眼睛微眯。
不想吃苦頭的話……赤果果的威脅啊。
林夏睜著眼睛,不以為意,問:“你威脅我?”語氣平平,絲毫沒有被威脅的認知。
藍爺冷笑:“似乎林小姐還沒有弄清楚你自己的處境。威脅?你覺得你有籌碼嗎?”
林夏默然,好像是,不過……她抬頭,篤定:“但是你也不會動我。”
藍爺笑得開懷,似乎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反問:“是嗎?你憑什麽覺得我不會動你。”
“很多。”頓了頓,林夏想了一番,“因為你好像對江在铖的事情尤為感興趣,還有一點,因為我姓林,林誌誠的林。”
開始撒網了……林誌誠,市長的頭銜想禿了腦袋也不是你的……
藍爺這才如夢驚醒,居然忘了這個女人不僅是江在铖的女人,更是林誌誠的女兒,還真是來得及時。藍爺突兀地笑開,眼裏有毫不掩飾的精光:“市委書記要是知道他的女兒現在在鳳舞會怎麽樣?清廉不阿的政界要員會不會向我這種市井低頭?”
林誌誠的名號,怕是整個上海無人不知,素以清正為人知,黑勢力避之如蛇蠍。
林夏好笑,這真是無稽之談啊,低頭……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怎麽會,怕是巴不得呢。
林夏直言不諱:“不會,市委書記大人可是未來的市長,頭顱高著呢。不過未來的市長可是不能有負麵的,他不會給自己留下詬病的,所以我不擔心,所以你可以想想你交易了。”
言外之意:林誌誠為了掩飾詬病,與某人蛇鼠一窩。
一環扣一環,這交易背後又有什麽驚天動地呢?誰知道呢,林夏的心思怕是無人能猜透。
策有千萬,攻心為上。藍爺為了利,林誌誠為了名,翻手之間,林夏利用得透徹。
林夏篤定,這林誌誠三個字,藍爺肯定心動。
果不其然,藍爺不可置否:“林誌誠果然樣了個好女兒啊。”
好女兒……大義滅親,自然是‘好女兒’……
一個設計自己父親的女兒,該帶著什麽樣的深仇大恨,看來這個女人不是江在铖的計謀。藍爺稍微看清了點眉目。越發覺得這個林夏深不可測。
林夏隻是笑著,看著藍爺手下的人撥電話:林誌誠,可別讓我失望啊……
藍爺身邊的男人遞上電話:“藍爺。”
藍爺接過電話,屏幕的藍光越發映的他的臉陰策:“林書記啊,深夜叨擾實在冒昧。”開場白很老套,語氣似乎很熟稔:“林書記不記得也理所當然,我不過是一介商人,鳳舞自然入不了你的眼。”
也不知道那頭說了什麽,藍爺的臉色很不好看,林夏不用聽也知道,像林誌誠那種自命不凡的人肯定對藍爺不屑一顧。
藍爺皮笑肉不笑,臉色沉得難看,卻還是語氣熱貼:“這麽急著掛電話做什麽?我還有一單生意和你做呢?”
我不認為和你這種人有什麽生意可做……林夏篤定,林誌誠是這樣回答的,而且肯定還要配上掛電話的動作……
藍爺也不著急,幽幽地說:“那你的女兒呢?也入不了你的眼嗎?林小姐可是等著書記呢。”
女兒,哪個女兒……林誌誠一定會這樣問吧,而且心裏絕對在祈禱,不要是林初,然後便可以坦蕩蕩地視而不見了……看吧,她這個‘好女兒’多了解他呢。
藍爺回答:“林夏,自然不是林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