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詭異的事

沈榆歎了一口氣。

她不懂上一代人的生活。

走到沈爸爸身邊,沈榆一言不發的坐到地上。沈爸爸看到沈榆過來,就將他腳上的布鞋脫下來一隻,讓沈榆墊著坐。沈榆接過沈爸爸的鞋子,當墊子坐在上麵。

沈爸爸繼續一口口地抽著旱煙。煙鍋裏的煙絲一明一滅地閃動著,一股子煙霧嫋嫋地飄散。不一會兒,辛辣的煙味就彌漫在沈榆周圍的空氣裏,嗆得沈榆幹咳起來。沈爸爸扭頭瞧了沈榆一眼,將含在嘴裏的煙鬥拿出來,將煙鬥裏的煙絲磕打在地上,又用腳將還燃燒著的碎煙絲踩滅。

沈榆扭頭對著沈爸爸笑了笑。沈爸爸還是很疼沈榆的,這一點沈榆也知道。

爺倆誰也不說話。就那麽的坐了半天,好久,沈榆坐的腿都木了,才開口問沈爸爸,“黎叔的事兒,爸爸知道多少呢?”

沈爸爸壓根沒聽到沈榆的話似的,依舊目光混濁的望著前方,眼珠動也不動就像是死人般的停滯不動,仿佛他已經走進另一個世界。

沈榆心裏歎息一聲,得,剛才問爸爸的話,白問了。隻是她的爸爸什麽樣的性子,她這被養在身邊二十幾年的閨女還不知道嗎?村裏人都管這樣的人叫悶葫蘆罐子。她打小聽別人喊她爸爸沈葫蘆,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了。

回頭,沈榆又去問沈媽媽。沈媽媽笑著答對沈榆說:“我跟你爸爸的時候,你黎叔就瘋了,你爸爸又那脾氣的,啥話也不跟我說。他們哥倆年輕時候的那檔子事兒,我咋知道呢?”

他們這家人對自己的家的事都一問三不知,沈榆真不知道該是好笑還是苦笑。還好,她也有她的辦法,農村裏的那些事,都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的。有時候哪門哪戶發生的事兒,人家自個還不知道呢,村裏就一陣風兒的功夫呼啦啦的傳開了,那傳播速度快的連新媒體都比不了。

沈榆下午就跑到蹲在街角樹蔭下聊天的鄉親中間去了。她是村裏的那種被人說是有出息的閨女,這樣的人要是回來了愛往鄉親堆裏紮,那就是村裏人說的沒忘本!要是跟多牛氣了似的,不愛搭理人,你前麵走後麵就有人一口吐沫啐死你。沈榆不是那種飛出麻雀窩,就以為自己是鳳凰的人,從來不會瞧不起村裏的人,還跟以前一樣。所以每當她一回來,村裏人也特喜歡往她身邊湊,問問這個問問那的。

沒費了多大勁兒,沈榆就知道了,原來唐燦那些人並不是第一個找到她的!打一個月前就有幾個當兵的和派出所的人來村裏打聽過了,也去見了黎叔和她的爸媽。至於他們見麵後說了啥?這就打聽不出來了。當時倒是有很多看熱鬧的人去沈榆家趴牆頭了,但是後來都被村支書和派出所的人給轟蚊子似的轟走了,不讓往邊上湊。倒是聽等那幫人走的時候,村支書對那些當兵的說,她們一家子都不是明白人,不瘋的也是個半傻子,問不出啥明白事來,就他們家在報社上班的閨女還是個腦瓜好使的人……

沈榆聽到村裏人這麽說,心裏的小蟲子才沒了。她就說呢,怎麽會莫名其妙的找上她呢?這會兒她自己就琢磨著,唐燦那些人真聽支書的話,將她當做沈家唯一的明白人了,這樣才找她的。可惜她明白啥呀?自己家裏的事兒,她還沒外人知道的清楚呢!

歎了一口氣,沈榆還是覺得有點暈。唐燦那些人將她叫了去之後,講了半吊子故事,之後又說有人要見她,見不了了。那要見她的人,肯定是火爆老頭之外的人了。還有什麽人呢?

晚上,天上綴滿星星,池塘裏青蛙高一聲低一聲地鳴唱,攪得滿腹心事的沈榆更睡不著了。她爬起來穿上衣服悄悄溜出家門,到她們家後麵空地上坐著去了。她坐在土包上,發著呆寂寞地數天上的星星,始終弄不清那個火爆老頭為什麽見到她就說看到金子,還一礦山的金子?她心煩意亂,什麽都理不出頭緒。數星星不知道是數第幾遍時,沈榆聽到她們家胡同裏有腳步聲。她扭頭一看黑影裏走過來兩個人,一高一矮,離她們家門前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下來了。那兩個影子靠得很近,兩個人低低地又說了兩句什麽,高個人就回轉身走了。那個黑影望著遠去的黑影半晌才轉過身來,麵對她們家門口走進去,沈榆在黑暗中瞪大眼瞧著那人,認出來是她媽媽。

她的心裏“咚”的一聲,跟被人往裏麵扔了一塊石頭似的,臉皮兒立即就緊了。顧不得想些什麽,她就從地上爬起來。還沒到家門口,沈榆就聽見她們家的門裏“咣當”一聲關上了,還有上門栓的動靜,她被關門外了。她也不管這些個,就對著那個離開的高個子追過去。

那高個人自然不是她爸爸。沈榆這會兒就想看看那人是誰?她跑的很快,兩隻手臂不停的來回甩著,手鐲上的鈴鐺在甩動中,發出細碎的叮當聲,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這聲音似乎格外的清脆響亮。沈榆卻沒注意到,她戴那銀鐲子已經很久了,早就習慣了鐲子上發出的聲音,已經有些充耳不聞了。

快跑到胡同口了,有一隻像貓的活物對著沈榆突然竄過來。沈榆猝不及防,被一下子絆倒,著著實實的摔了個狗啃泥。摔倒地上的時候腿壓到了那隻活物,沈榆就聽“喵嗚”一聲慘叫。之後那隻野貓受了驚嚇,“嗖嗖”的跑開爬到旁邊的牆頭上去,很快就不見了。沈榆被摔了這麽一腳,趴地上的時候被類似碎磚頭瓦片什麽的創著了,紮得她胸口疼,等她好不容易緩過勁兒來,再爬起來看剛才追的那個高個子早就沒影兒了。

沈榆這個氣,心裏狠狠的罵著耽誤她事兒的那隻死貓,一邊失望的往街道兩邊看看。這時一個中等身高的人影,從沈榆右邊一步步的走過來,應該是看到了她,就喊了兩聲:“榆兒?”“榆兒,是你嗎?這麽晚了,你咋還跑出來了?”

沈榆嚇得一哆嗦,汗毛都倒豎起來,卻不是這大半夜的遇見人跟遇見鬼似的害怕,而是喊她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