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細雨蓑衣
北落潛之最擅長的,就是超越巔峰解開難題。
他既然敢躍出這一步,便做好了心裏準備算計好了距離。
這一米對他而言,隻要全力調動身體裏的內力駛出飛鶴展翅一招奮力一衝,便可登上船尾。
但有一個變數。
淩茗瑾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北落潛之登上船尾。在北落潛之躍出那一步的時候,還對湍急的漩渦心有餘悸的她,動了。
迅速的穿過船篷抵達了船家撐船的船尾,淩茗瑾目光如梭,心中快速的計算出了北落潛之下一步的動作。
在北落潛之雙臂一振雙袖生風的時候,她搶過了船家手中撐船的竹竿用力一扯,硬是將足有五米長的竹竿從湍急的河水中扯出,然後隨著力向前一掃,向著那隻展翅欲飛的飛鶴打去。
急速掃來的竹竿帶起了一股疾風,北落潛之雙眉一擰,空中一個翻身,展開的雙臂一把抓住了急速掃來的竹竿,然後雙臂再次一抖,用盡了全身力氣臉頰通紅的他再次使出了吃奶的勁借著竹竿的這一股力翻身一扭,欲要將竹竿那頭的人扭到在船尾然後借機登上船尾。
淩茗瑾豈能讓他如願,在北落潛之翻身一扭的時候,她右腳一蹬船尾木板,借力衝上空中兩米之高,然後翻身化解了北落潛之翻身扭動竹竿的這股逆力掰著竹竿欲要將竹竿以力化力的插入河水之中。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船快要被卷入漩渦裏了,你們別打了,快把竹竿給了我吧。”船尾早就縮在了船篷裏的船家帶著哭腔無奈又恐慌的正在廝殺的兩人,扶著搖晃不定的船身大喊著。
船身,已然被卷入了漩渦中,而船家卻又沒有撐船的工具,若是兩人再不停下來,性命堪憂,船家豈會不急。
可已經打得你死我活的兩人,豈會聽船家之言,一隻竹竿在兩人手中,早已經是各自的武器,豈會還給船家之理。
船家氣得哇哇直叫,狠狠跺了幾腳船身後,飛快的走到了船頭縱身一躍,選擇了棄船。
就在船家跳河之後,這隻破舊的船隻終於是卷入了漩渦中,隨著漩渦一同轉動了起來。
船家棄船,淩茗瑾與北落潛之兩人還在打,但顯然兩人都已經意識到了事態的嚴峻,都有了抽身離去的打算。
關鍵的關鍵,是誰都不想讓誰安然抽身離去,誰也無法在一片湍急的河水上安然離去。
兩人幾乎是同時,落入了濁黃的河水之中。
站在船隻上,還無法感覺到漩渦的恐怖,一落入水中,淩茗瑾心中頓時苦了起來。漩渦那股巨大的力,讓她根本就無法遊泳離開,更別說要與北落潛之打鬥。
那根被兩人緊緊握著的竹竿,成了兩人唯一的稻草。
而不顧一切也要把淩茗在自己眼前抹去的北落潛之,也在落水之時嚐到了苦頭,雖然他不懼水,但麵對著漩渦,他不得不舉手投誠。
漩渦很大,船隻在裏麵隨著轉動了幾圈,便沉入了河中不見蹤跡,雙手緊緊抓著竹竿又被漩渦的力帶得無法控製身形的兩人,也隨著漩渦卷動了幾圈後,潛入了水下。
在呼吸不到空氣的水裏,一個人的能力與頑強總是有限,淩茗瑾與北落潛之都是學武之人,肺容量比常人大些,憋氣也能憋得久一些,但這種久,也敵不過漩渦。
………………………………
青州,經過一夜的大雨傾盆,這座落在在青山綠水間的城池更加的美麗了,美麗雖然美麗,但二十三弦河的畫舫今日卻少了許多,要麵對濁黃的河水,總是有些掃興,所以今日長安憶,真的是爆滿了。
許多客人進了長安憶不到片刻,便搖頭晃腦滿是遺憾的走了出來,隻得邀了三兩好友去了別處。樓外細雨行人稀少,樓內人聲鼎沸樂聲揚揚。
長安憶,是永不打烊關門的煙花之所。
今日,長安憶的老板白公子,並沒有出現在長安憶裏主持大局,而是去了青州城南的一個清靜的茶樓,要了一間雅閣,要了一盞碧螺春,未叫樂師歌姬,坐著窗下慢慢的品著。
窗外細雨綿綿,這樣的惆悵的天氣總會讓人聯想到一些惆悵的過往,白公子呆呆的在窗前坐了許久,一直到雅閣的門被人叩響。
來的人,是一個身穿蓑衣頭戴鬥笠的男子。
“小白。”男子緩緩摘下鬥笠,露出了一張尋常而又讓人望而生畏的臉。
不是他長得如何凶神惡煞,讓人望而生畏的,不過是他的身份。他叫蕭明軒,不在朝堂,不在三軍,卻依舊讓人生畏。
雲翎山莊,同樣是一個讓人望而生畏的所在,它不是官家的機構,也不是軍部所設的支部,更不是那個達官貴人的高級住宅,它是一個以武學聞名遐邇的地方,是個世代習武出了許多名將的地方,可以說,這個地方,是武學世家。
但由於蕭家的一些規矩,每代家主都不是在蕭家的軍中名將,也不是蕭家的朝中大臣,而是那些不入俗世深諳世事的人。所以雲翎山莊,一直都沒有成為哪方勢力的依仗,一直都隻是名人輩出的武學世家,但這等在朝堂三軍武林民間都有著極高地位的所在,這麽一塊肥肉,總是有些人想要與之結交。
而現在出現在白公子身前蕭明軒,就是蕭家家主早已選定的下一代家主。也就是說,蕭明軒,不是名將,不是大臣,隻是蕭家一男丁,世間一公子。
白公子與蕭明軒的相識不是偶然,兩人的結識,可說是帶著幾分命中注定,因為一些往事,白公子與雲翎山莊算是有舊,白公子的那位紅姨娘曾救過蕭明軒的母親,也就是現在的雲翎山莊的莊主夫人一命,然後兩人就這麽理所當然的見麵相識了,因為白公子隻是商賈,雲翎山莊的莊主並沒有反對兩人的結交。
“小明。”蕭明軒的身份,放在哪裏都是香餑餑,但在一向不吃虧而去喜歡叫人小紅小斌的白公子麵前,他隻是一個普通的小明。
在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白公子就不顧紅姨娘的責言堅持要叫著這個名字,蕭明軒雖然對這個普通而又俗氣的稱呼很是不滿,但礙於這個男子的堅持不懈,也隻得接受。
“小白的日子,果然是好不逍遙,哎,哪像我天天被爹爹關在山莊裏,什麽也做不得。”蕭明軒解下鬥笠蓑衣放在一旁故作無奈的長籲短歎著,白公子笑了笑沒有接話,叫人再奉上了一盞茶。
熱茶奉上,小二關上了房門。
白公子看著癱在在椅子上全無形象的蕭明軒,嗤笑道:“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的好命呢,休要在我麵前裝著可憐,說,今日怎的有空,來青州找我了。”
“我百忙之中抽空來看你,你反倒不領情,要知道多少人擠破腦袋想請我喝茶都喝不到呢,你這小子到多不情願似的。”蕭明軒端著茶盞向著茶麵吹了一口氣,吹散了熱氣之後大喝了一口。
“雲翎山莊的少莊主來看我,我怎會不領情,你要是早些來,我定會安排我長安憶最好的姑娘招待你的。”白公子輕笑,蒼白的臉被茶水的熱氣一衝,更顯蒼白。
“好好好,說不過你,又被你知道了,我這次是逃出來的,你可別到處去說,不然我可就慘了。”看白公子挑眉麵色曖昧的看著一旁椅子上的蓑衣鬥笠,蕭明軒心虛的道。
“青州不過是下了些細雨,看你這一身的行頭,嘖嘖嘖,想不猜到都難啊,再說你在青州的名氣哪有我大,你把我約在這裏見麵,不是更招眼。”白公子躍身坐上窗台,一腳夾在窗台之上,一腳垂著晃悠著,很是輕鬆。
他與別人的相交也許帶著幾分心機刻意,但與蕭明軒,卻是真正的兄弟之情,雖說隻是小時候一同住在一起玩耍過半個月,雖說這些年見麵見麵不是很多,但這份純潔的兄弟之情,卻沒有因時間與距離而淡卻,反而愈發濃烈。
“哎,我是被我爹逼得沒了法子了,再在山莊裏呆著,恐怕他就會強行給我灌迷藥讓我娶親了,我也覺得我還是少年英氣逼人之際,也不知他急些什麽,娶了親,他更有理由讓我早些接管山莊的事情了,這不是找你避難來了嗎。”
蕭明軒看了兩眼確實在這樣的天氣很招眼的蓑衣鬥笠,心虛的轉移了話題。
“找我避難,我可不想被你爹再罵一頓,你速速離開青州,別說見過我,省得到時你爹差人來問,我招架不住。”
“我自是知道的,來青州不過是特地來看看你,我帶來些薛大師的藥,清風玉露丸,對你的病有好處的,我可是聽了那個老頭子說了一天經才要來的,你可得全吃了。”說道薛大師,蕭明軒天真無邪人畜無害的小臉抽搐了一下,顯然是聯想到了一些極其恐怖的事情。
接過拳頭大的玉瓶,白公子看都未看一眼便收入了懷中,他知道蕭明軒最是怕他爹的鞭子與薛大師念經,能為了自己做這些,說明他對自己這個兄弟,也是極為看重,兄弟之間是不用言謝的,這些,白公子選擇都藏在了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