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大山深處有人家
“想來薛大師也是被你煩得沒了法子,才會拿出這樣的寶貝。”
清風玉露丸,是千金難買的治傷療毒之藥,蕭明軒能隨隨便便的那處這麽一大瓶,更是加大了白公子對雲嶺山莊財大氣粗的印象。
“趁著我爹還沒發現,我得快些離開,為了不讓你難做,我就不給你寫信了,我好不容易出來一趟,一定要當在大千世界萬花叢中戲耍一回,被逮了回去娶了親,我就再也享受不到這等遊戲人間的樂趣了,小白啊,這點我真是羨慕你。”說完,蕭明軒猛喝了一口茶水,起身拿起了蓑衣穿上,拿著鬥笠與白公子笑了笑,然後打開了雅閣的門,走了出去。
“若是讓你知道我的仇,你也就羨慕不起來了。”白公子低聲呢喃,一口飲盡了茶盞中的茶,躍身下了窗台,走出了雅閣。
走在大街上,白公子看著兩旁被雨水淋得已經貼在了屋簷下的紅花球與紅布條,看著依舊盯著雨在窗戶上別紅花的百姓與四處奔走查看街頭巷尾是否還有乞丐的官兵,不覺想到了天闌,不覺想到了那個手握天下權的男子。
青州知州為了歡迎皇上前來青州避暑與向皇上展示自己在位期間青州的繁榮與安穩,已經下了命令,要把青州所有的乞丐都關入大牢,等到皇上走後再放出。
而青州的各大商賈與名人大戶為了在皇上進城時可以成為知州向皇上引見的青州傑出人物代表,都賺足了勁的咬牙拿出了家中最珍貴的時候先後來到了知州府,白公子身為青州最大青樓的老板,此刻本該也該出現在知州府中或者該出現在前往知州府的路中,誰也沒想到,他來了這個清靜的茶樓,會見了一個大人物。
南山下,五皇子坐在一處涼亭內,因著雨前龍井,看著南山風光,很是愜意。
一名身穿普通青衫手戴翡翠戒指的男子的出現,擾亂了這一刻難得的平靜。
平南王回了長安?五皇子挑眉,揮手讓男子退下,繼續慢條斯理的喝著茶,但目光,卻無法再鎮定的看秀麗的南山風光。
平南王,誰都會小看,但身在軍中的他不會,他很清楚這個放逐到了大漠的男子在軍中的影響力,更清楚他那個讓三軍都服氣的軍神的稱號是多麽的難得。這樣的男人在這個時候回了長安,就算有著五年前的那道聖旨,他依舊還是難以安心。
平南王回長安,到底為的是什麽?聽方才他培養的暗侍衛稟告,平南王回京住的是鬆鶴客棧,然後一早去了皇宮見了皇上,再去了長公主府見了長公主,之後…………一個時辰後,他回了鬆鶴客棧,然後離開了長安,這一個時辰,他去了哪裏,見了什麽人…………
五皇子雙眉緊鎖,甚至忘了舉起的茶杯已經到了嘴邊。他挑選的暗侍衛都是百裏挑一的高手,但對平南王而言,要逃過他們的監視不過是小菜一碟,這半個時辰,他到底去了哪裏?
緊皺的眉頭如南山一般聳著,突然,五皇子想到了一個人。
“啪”一聲瓷器打碎的清脆響聲,驚飛了一隻一直立在涼亭下躲雨的麻雀。
五皇子雙眉,皺得越發的緊了,他渾然不覺手中茶盞的掉落與破碎,渾然不覺耳邊那隻麻雀的嘰嘰喳喳之聲已經消失,渾然不覺自己這一身名貴的蘇州綢緞已經被茶水打濕。
真的是他?想平南王是何等重情重義的男子,在他門下學習那麽多年,怎會回了長安不去看他呢……想到著,五皇子眉心不覺隱隱作痛了起來。
若真是他,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麽至於花了一個時辰的時間?五皇子並沒有沒有疑題解開而鬆了口氣,反而因為那個他的身份和高深莫測而更覺頭痛。
許久,五皇子才不得所思的緩過了神來,看著襟擺上那些已經成了墨綠色的茶葉,他麵無表情的拂了去,然後回了自己的院子,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
雖然下了一夜的大雨將天闌前的荷花湖泊裏的荷花花瓣打落了許多,但更多的荷花依舊怒放,五皇子撐開了手中的油紙傘,與仆人簡單的交單了兩句,隻身出了門,向著繁華的城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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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時,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終於是停了。
雨一停,許多耐不住寂寞的人都離開了屋子來到了二十三弦河河畔,二十三弦河依舊繁華如初,這一天一夜的大雨,對它沒有絲毫的影響,長安憶的客人依舊是爆滿,紅媽媽依舊忙著目不暇接,白公子又在青州百姓的噓噓聲與長安來客的羨慕眼光注視下坐上了他那隻特製的畫舫在二十三弦河上吟詩遨遊。
當畫舫駛近楊柳岸的時候,他還是掏錢買了小姑娘手中一籃的小白菊,然後在長安遊客的不解目光中大笑而去。
那名曾與淩茗瑾解說白公子事跡的男子,今日總算是坐到了涼亭的凳子,早有準備的他提著一個口袋,有滋有味一邊磕著瓜子一邊看著二十三弦河上的畫舫與女子,聽著悅耳的樂聲與歌聲。
青州,是一座不夜城。
長安憶,是永不打烊的煙花之地。
二十三弦河,是寒水洶湧過後留下來的溫順,滋潤著一方百姓,滋養了一方水土。
寒水河上早已是船單影隻,大多的船家已經將船隻栓在了碼頭回了家吃飯隻等著明日大早再來,隻有少數一些船家還依舊等著此地,希望還能載一兩個人,多賺些銀子。
寒水河的河水已經退了許多,那些漩渦也已經消失,河水也不再湍急隻是還有些許的渾濁,河麵上漂浮著一些船隻碎片,這些碎片順溜而下,會在五十裏外的分岔口分離,一些隨之流入二十三弦河,一些隨之流入山川,再停留在某一處不為人知的河流中。
傾泄了一夜怒氣的天,似乎是心情愉悅了許多,今夜天空的繁星與明月,比之以前,竟是更加明亮。
明亮,如黎明天空朦朧一般的明亮。
在一處山川,亮著如螢火蟲一般微弱的燈光,這裏有個靠山靠水而生的一個村莊,男子上山打獵或下河捕魚,女子在家做飯紡織帶孩子,這是一個和睦而貧窮的山村,是一個平靜的世外桃源。
每隔一個月,這個山村的男子就會組織隊伍出山,去賣掉家裏剩餘的獵物或妻子做好的香包衣裳,然後換來一些家裏需用的東西。
今天有事出山的日子,這些男人們挑著這兩個月自己打到的獵物與妻子在家做的針線,一早就歡樂的出發了,直到夜時,他們才樂嗬嗬的一齊返回,說著自己賣了東西賺了多少。
夜色很亮,亮的讓他們看到退水的河床上有兩個人,兩個死死抓著竹竿不放的人。
…………………………
當黎明的一線光明照在這處山川,這個藏在大山之後的山村,升起了嫋嫋炊煙,幾位婦女一路嬉笑打趣的走到了寒水河畔,就著幾塊大石頭洗起了自家漢子的髒衣裳。
“昨日個那些男人帶回來了兩個人,聽說現在還在李老伯家沒醒呢。”
三個女人一台戲,深處在深山中,這些女人的話題總是離不開自家的男人與家長裏短材米油鹽,昨晚被那些男人帶回來的兩個人,自然就這麽的成了百無聊賴之下婦女們的談資。
“我家二狗子昨晚跟我說了,那兩個人,應該是情人,二狗子說,當時掰開那根竹竿,可費了他們不少力氣呢。”
“我家的那位也說了,是一男一女,看情況應該是寒水上流衝下來的,喝了不少水,也不知什麽時候能醒。”
“聽說,那男人跟那姑娘,長得可俊了,就跟天上的仙人似的,等等洗完了衣服,我們一同去看看吧。”
一位婦女的話剛說完,其他幾位女人七嘴八舌的附和了起來,生在大山長的大山的她們,很少見到外人,對這兩個被自己漢子形容得跟天仙一樣的人兒早就想去看看了。
約好了一起了李老伯家看人,幾位婦女洗衣服的速度快上了不好,過了幾遍水後,她們麻利的端起了自家的木盆,喜滋滋的回了家。
那個被婦女們稱之為李老伯的家,已經聚集了不少的人,這個村落有十五戶人家,向來都是團結一心,今天聽說來了外人,自然都約同了一起來看看。
李老伯,是他們這的唯一一個懂些醫術的人,平常大家有些感冒發燒,也都是找他治病,在這個山村裏有著極高的地位。
“這兩人喝了不少河水,一時半會兒是醒不過來的,方才我已經喂著他們喝了藥,估計等到傍晚他們便會醒了。”
李老伯的家不大,這件屋子算得上是最大的一間,看著不斷朝著這間屋子走來的人,李老伯急忙將他們都趕出了屋子,說是要給兩人一個安靜的環境。
這是一個年僅六十的老人,滿頭稀疏白發,臉上早已經長了許多老人斑,下垂的臉皮,褶子一般的皺紋,枯槁一般的雙手與微駝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