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寒水河上的對決

下了一夜的大雨,總算是小了許多,淩茗瑾看著山洞裏一窪一窪的水坑與已經熄滅了的火堆,走出了山洞去找了幾枚果子,然後才牽著馬離開了山洞。

追風口,顧名思義,這裏的風,就如是在競相追逐一般,這裏是一線天,兩處懸崖峭壁緊密的貼合著,抬頭隻能看到頭頂的一線光明。

牽著馬,淩茗瑾一路啃著那幾枚澀口的果子,緩緩在一線天裏走著,還未走出追風口,她就看到了前頭那處波光粼粼的寒水河。

河上很是繁榮,來往的船家很多,這讓淩茗瑾一直揪著的心放鬆了一些。這是青州通往安州必經之處,許多船家都是靠著載客謀生,以青州的繁華,這處寒水湖上來往的船隻少少也有五十多隻。

淩茗瑾吃了最後一個果子,掏出了一塊黑色絲帕蒙住了臉,昂首挺胸的牽著馬走出了追風口,向著寒水湖走去。

追風口的幾十米外,便是一條寬闊的官道,經過一夜的雨水洗刷,這條官道四周全是黃沙泥土,道路上也出現了許多水窪。

“這位姑娘,可是要過河?”

因為時辰還早,現在過河的人並不多,淩茗瑾一出現,便引來了一些閑著的船家,熱情的攬客。

“大哥,過河坐船是怎麽個坐法啊?”淩茗瑾見過河的人不是很多,遍尋人群也未看到北落潛之的影子,倒是在寒水河畔的關卡旁,看到了十多名官兵。

“一個人五兩銀子,一匹馬六兩銀子。”一名船家很是熱情的介紹著。

“這麽貴?”淩茗瑾皺眉,沒想到匹馬過河也要收錢。

船家笑嘻嘻的解釋道:“您看看,一匹馬要占多少位置,六兩銀子,算是便宜的了。”

“能不能便宜一些,一人一馬,八兩銀子如何?”淩茗瑾經過粗略的盤算,開出了一個她認為自己可以接受船家也可接受的價錢。

“八兩?我說姑娘,這麽砍價可不行,這樣您看,您一個姑娘家的出門在外也不方便,我就收你九兩銀子,你看怎樣?”船家常年在寒水河上跑著,砍價之事對他而言早是尋常,早上生意不多,能多賺些也是好的。

“九兩?不行不行,八兩五錢,這是我的最高價了。”

淩茗瑾連連擺手搖頭,一口咬定了自己的價錢,不打算在多理論。

“八兩五錢,也行,不過你得等等,我還要拉一個人過河,不然這肯定是虧本了。”船家似是吃了很大虧的苦笑著。

淩茗瑾點頭答應,船家歡笑將她引入了自己的船隻,還周到的替淩茗瑾將馬匹也牽了上去。

“船家,我看你這鬥笠不出,賣我一個吧。”頂著絲絲細雨,淩茗瑾在船篷裏看到一定懸掛在船篷上的鬥笠,打算買下來擋風避雨。

“一兩銀子,您若是要的話,算你八錢銀子。”船家笑著將鬥笠摘了下來遞給了淩茗瑾。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這個鬥笠最終以五錢銀子被淩茗瑾買了下來。船家無奈的在淩茗瑾手上接過五錢碎銀子,與淩茗瑾交代了幾句不要去船邊就出了船篷,去拉下一個船客。

在這一個世界,淩茗瑾還是第一次坐船。經過一夜大雨傾盆,寒水河裏的河水洶湧了許多,濁黃的河水奔騰而下,在前頭五十裏外的東西分流,然後一部分想著山川而去,一部分注入了二十三弦河。

很久船家都未回來,淩茗瑾有些急了,若是在這裏碰到了北落潛之,定然又是一番生死搏鬥了,想了想,她帶起了鬥笠走下了船,拉回了還在等船客的船家。

“今日個生意真是難做,姑娘,我就先載你過去吧。”船家無奈的攤手,解開了纏在碼頭上的繩子,打算撐船過河。

看著船慢慢離開了碼頭,淩茗瑾鬆了口氣,坐回了船篷中。

“船家,等等,我要過河。”

一聲高呼,淩茗瑾迅速的抬起了頭。

碼頭之上,一名白衣男子牽著一匹黑馬傲然而立,麵向著這邊,淩茗瑾看了下沒有船隻的四周,慌忙走到了船家身旁說道:“船家,莫要回頭,我給你雙倍的銀子。”

船家愕然,不知這位摳門的船客為何突然就變得大方了起來,載了十多年船客的他極擅察言觀色,他仰頭打量了一番碼頭上的白衣男子,笑了。

“姑娘,三十兩銀子,若是行的話,我這就開船,若是不行,我現在就回去載上那名公子。”

淩茗瑾眉頭一皺心中絞痛,差點就沒被這句話氣得吐血。

“三十兩就三十兩,你速度快些。”淩茗瑾咬牙,在錢袋子裏掏出了兩錠沉甸甸的銀錠子,不忍的遞給了船家,然後彎腰進了船篷。

船家收了銀子,果然沒再磨嘰,拿起了竹竿就撐了起來,寒水河今日的水流湍急,船隻前進的迅速很慢,淩茗瑾坐著船篷裏看著碼頭上那抹慢慢縮小的白色身影,摸著已經空癟的錢袋子滿是心痛。

碼頭之上,北落潛之牽著一匹黑馬,他很奇怪,為何那隻船隻有一個船客卻沒回岸載上自己,讓他更覺得不喜的,是那隻船隻方向傳來的陣陣殺意。

朝著越來越遠的船隻看了一眼,北落潛之對著一旁的船家招了招手,付了雙倍的銀子上了船。

又是一次的擦肩而過,淩茗瑾很慶幸,北落潛之很不幸。

淩茗瑾看著十米之外那隻緊跟著的船隻,看著那個頂著細雨始終站在船頭的男子,不悅的挪了挪身子,貼著坐到了船篷側。

江南的絲絲細雨,格外的讓人心曠神怡,一襲白衫,負手而立,早已習慣坐船的北落潛之絲毫不懼船隻的晃動與船隻破開的湍急河水。他的目光,沒有留戀寒水兩岸的秀色風光,沒有留戀與感慨寒水的湍急,他的目光,緊緊的鎖住了前頭那隻有些破舊的船隻,穿透了船頭撐著竹竿撐船的船家,直接而灼熱的落在了一個帶著鬥笠的女子身上。

方才那道殺氣濃烈的目光,他直接就是來自這隻船,船家需要注意河水,無暇與自己做這些,而船隻裏那個始終帶著鬥笠蒙著黑色麵紗貼著船篷一側而坐的女子,他的直覺告訴他,就是她。

就是這種直覺讓他花了雙倍的銀子坐上了這隻船,什麽都沒說就讓船家緊緊跟著前頭那隻船隻,他不知淩茗瑾的真名,隻知道她是叫淩茗,知道她是女子之身,知道她曾是大皇子的死士,知道她是內庫縱火失竊的真凶。

十米的距離,若是在地麵上,足以改變許多,但在水麵上,十米的距離,誰都不敢就這麽腳踩湍急的河水抹掉這十米的距離。北落潛之不急不躁,始終保持著都察院院長與二皇子的風範,但藏在船篷裏的淩茗瑾,卻不得不急了。

催了兩次,船家隻說是河水太急不能再快了,淩茗瑾無奈,隻得繼續忍受著那道目光的直視,繼續焦躁不安的坐著。

還有十米,就可靠岸,淩茗瑾在聽懂啊船家的提示後,立刻牽出了船篷裏的馬匹站到了船頭,隻等著船隻一靠岸便騎馬離開。

“姑娘小心,前麵有漩渦,切莫站在船頭,速回船篷裏去。”

船家一聲疾呼,驚得淩茗瑾小臉慘白,可她剛剛一邁步,就感受到了船身一陣劇烈的晃動,身旁的黑馬一個不穩,險些栽倒了河中。而淩茗瑾在一個趔趄之後,穩穩的抓住了船篷的邊沿,心有餘悸的看著前頭的那個漩渦。

船家不敢大意,降慢了撐船的速度。每到大雨漲水的時節,這一片就會出現漩渦,他們常在這條水路上走著倒也是習慣了,但那些第一次過寒水的船客,卻總是被這些漩渦折騰得很慘。

速度一慢下來,身後緊追的那隻船隻就越來越接近了,站在船頭的北落潛之緊緊盯著在前頭那隻船上差點摔了個狗吃屎的淩茗瑾,冷冷的與另一頭的船家說道:“再快些。”

再快些,便能接近那條船了。

但北落潛之的話,船家沒有聽,他一邊降慢了船隻的速度一邊道:“前頭有漩渦,快不得。”

北落潛之聽了這句話,眼看著距離又要被拉開,雙目冷冽的他盯著越發湍急的河水。

船家看著船頭將襟擺塞在腰帶正欲用輕功躍上前頭船隻的北落潛之,驚呼道:"哎哎哎,公子公子使不得。"

他的話北落潛之同樣沒有聽,隻見他一個躍步,人身已經飛出了船隻三米開外,然後他雙臂一振右腳輕點湍急濁黃的河水,借力再次向前一躍,躍出了兩米的距離。

如此蜻蜓點水般的跳躍了兩次,北落潛之離前頭的船隻,隻剩了一米的距離,每次腳踩一次水麵,他能借的力就越少,這一米的距離對他現在來說,已經是一個挑戰了。

淩茗瑾所乘的船隻正在從旁繞過漩渦,北落潛之那一瞬間的腳踩之處,已經處在了漩渦的外圍,在這樣的環境影響下,他能借到的力更是微乎其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