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一曲琴音輕王侯

許鬆元瞟了一眼堂上右側的納蘭蔻,她正漫不經心夾著碟裏的花生米,聽了許鬆元的報告驚愕的抬頭,筷間夾起的花生米應聲而落,在桌上滾了兩滾,終滾下了幾案,強壓心頭的驚愕,納蘭蔻又飲了一口酒。

瞥見納蘭蔻異樣神情的雲軒澈凝視著滾至台階上的花生米,開了口:“那此事就交給納蘭將軍安排了。”

軍中雖然也有樂手……但要達到衛胄看得上得程度還是有差距,才一天的時間……叫自己去哪裏找,納蘭蔻犯難了,自己在靖光城呆了這麽多年,也沒聽到有出色的樂師……這怎麽辦?

納蘭蔻放下酒杯,對雲軒澈道:“王爺,靖光城內並無出色樂師,軍營裏也未有,時間緊迫,實在不知去哪尋一位能讓衛胄入耳神悅的樂師。”

“衛胄有這個要求,是我們想要和談,自然不能顯得沒誠意,納蘭將軍自己斟酌著辦吧。”雲軒澈華麗的一個皮球,把這燙手山芋又拋了過來。

話已至此,納蘭蔻也不可能再理論,又一手撐著下顎,一手無聊的夾起花生米來。

坐在下席的青兒見納蘭蔻的樣子,止不住的捂嘴癡笑起來,小姐苦惱的這個問題根本就不是問題,這個人不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麽。

納蘭蔻顯然沒有這樣的覺悟,眉頭皺成一團,擰成了麻繩,心裏煩憂的早早就離了席,青兒見納蘭蔻離席,也緊跟著進了軍機府內院,追上納蘭蔻在她耳邊嘀咕幾句。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水晶珠簾逶迤傾瀉,簾後,有人披紗撫琴,指尖起落間琴音流淌,或虛或實,變化無常,似幽澗滴泉清冽空靈、玲瓏剔透,而後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強流,以頑強的生命力穿過層巒疊嶂、暗礁險灘,匯入波濤翻滾的江海,最終趨於平靜,隻餘悠悠泛音,似魚躍水麵偶然濺起的浪花。

琥珀酒、金足樽、白玉盤,食如畫、酒如泉,古琴涔涔。屋裏四周裝飾著清香撲鼻的花朵,花萼潔白,骨瓷樣泛出半透明的光澤,花瓣頂端是一圈深淺不一的淡紫色,似染似天成。

“我大靖國為了百姓安寧,願送上黃金千兩以表誠意,為了兩國的和平共處,我皇願與炎日國結為親家,選送一名適齡和碩公主和親。”

亮堂的屋內雲軒澈與衛胄對立而坐,納蘭青捷與一名炎日國文官坐在兩側,這是和談不是宴樂,自然沒什麽酒過三巡的情景,事實是衛胄剛落座,和談就已經開始。

那名文官是炎日國的太尉南相連,想來是衛國派來的眼睛,衛胄沒有一貫的狂傲,卻也不似那名文官一樣神情嚴肅,他說道:“這些東西,我炎日國從不缺,我會答應與你們和談,是納蘭將軍死命相求,隻是這和親公主,衛某沒有別的要求,隻希望這個人選由我來挑選。”

衛胄玩世不恭的眼神飄向珠簾之後,沒有表情的臉上閃過一絲戲謔。

“隻要不觸犯我大靖國顏麵,這個可以,不知安樂王可有看中人選。”衛胄臉上一閃而過的戲謔沒有逃脫雲軒澈的雙眼,他的目光順著瞥向珠簾,是一名輕紗顏麵的女子俯首撫琴,並無奇異之處,難不成……早聞安樂王有此愛好,隻要是安樂王由此要求,也是未嚐不可。這名女子,可是一舉飛上了枝頭了。雲軒澈快如閃電的盤算著衛胄的心思,心裏已經做了決定,皇兄讓自己來靖光城已經給了自己足夠的權限,隻要不傷大靖國顏麵,其他事情都可讓步。

赤裸裸的政治對話,大靖國京都的天之驕女成了市集上的大白菜,隨人挑選,珠簾之後俯首撫琴的納蘭蔻心裏寒意泛起,她是浴血奮戰的將軍,但她也隻是一名女子,眼見那些無辜的女子成了政治的犧牲品,她怎能不寒。

“衛某想娶納蘭將軍為妻,這條件,替換一名大靖國和碩公主,你們也不虧。”

聽得珠簾之後琴音一亂,衛胄無視身旁對自己急急的使眼色南相連,開懷的飲盡了一杯。

“這……”雲軒澈沒想到衛胄居然提這樣的條件,眼底慌亂了一下又恢複正常道:”納蘭將軍是納蘭青捷大將軍之女,自古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樂王還是問問大將軍的意思吧。“這事,雲軒澈確實不能冒失答應,雖然他可以跟納蘭老匹夫一直和顏悅色的並坐,但他與皇兄的矛盾,是誰也抹不去的事實,那他剛才瞥向那名女樂師又是何意?雲軒澈疑惑的望了琴音又恢複清冽空靈的珠簾後,搖了搖頭。

一直沉默的納蘭青捷哈哈笑道:“小女雖為女子,從小在軍營從軍,甚是莽撞,又染上了一身男子秉性,安樂王王妃之位,她怕是擔不起。”

納蘭青捷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觀點,想衛胄也不是胡攪蠻纏之人,該見機就順著台階下了。

衛胄身旁的南相連急得一張老臉憋得通紅,來之前皇上就交代了自己別讓安樂王肆意而為,現在倒好,不論國家大事,反為一個粗魯不堪的女子爭論起來。當下趕忙順著納蘭青捷的話道:“屬下認同大將軍的話,聽聞大靖國有一名想容公主生的是花容月貌,一生才氣更是驚才絕豔,這倒是首選。”

誰知衛胄又是目不斜視的緩緩說道:“大將軍說的哪裏話,衛某倒是偏愛納蘭將軍的真性情,還望大將軍成全。”

對南相連的話提也未提,南相連臉色掛不住了,又礙於場合不對,所以才沒像往常一樣義正言順的對衛胄吼叫。

琴音繞梁,沁人心脾,珠簾後一雙手撥弄琴弦,讓人癡醉得琴音緩緩流出。納蘭青捷行軍多年,又能在與皇上權利的對峙裏立於不敗之地,他的睿智自然非同一般,他輕咳了一聲,道:“老朽隻有一女,甚為疼愛,這婚姻之事,老朽希望可以征求小女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