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我們三個，就是快樂的一家
江一米說：“你怎麽上來了？”
陸子川脫下藍西裝，給江一米披上，以前所未有的溫柔語氣說：“夜裏風涼，別感冒了。”
陸子川剛才聽到薑紫琳說的“父親早亡，母親癌症”八個字，心裏突然一驚：“世間萬般愁苦事，莫過生離與死別。江一米，在他心裏不過一年輕女孩而已，怎麽背負這麽大壓力。更不一般的是，在這種壓力下，她還能堅強樂觀。”所以，他見夜裏風涼，情不自禁的把衣服給她披上，語氣也溫柔起來。
而這種溫柔的語氣，讓江一米有種久違的被保護的感覺。
但是，江一米還是有點兒不習慣與陸子川單獨相處，她喜歡能掌控自己情緒的感覺，但一和陸子川單獨在一起，她就覺得控製不了自己那種紛亂又有點兒甜蜜的感覺。
陸子川正想對她說點什麽，突然手機響了，他向她示意了一下，接起電話，楊媽在那邊著急地說：“陸老板，不好了，小陌發燒到39度多，吃的東西全吐了……”
陸子川皺緊了眉頭，強作淡定：“你別著急，我馬上來。”
陸子川邊下樓邊說：“小陌發高燒，我先走了，一米，麻煩你給蕭陽說一聲。”
陸子川在著急之中，根本就沒注意到他對江一米的稱呼變得親切起來。
“怎麽，小陌發高燒了……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其實，金錢上不是很緊張的話，江一米本不想再兼職了，但是，她和小陌這孩子實在有緣分。兩人幾天不見，都會很想對方，雖然不是每天都去，一周也去兩三次。
而每次去的時候，陸子川在家裏的時間也明顯的多起來，尤其是上周五晚上，一米本來給楊媽打電話說不去了，後來從醫院出來看時間還來得及，她正給小陌買了個“巴啦啦”的魔仙棒，就又去了。江一米不想說，楊媽那可口的飯菜也是她想去的重要因素，那樣會坐實實喬平安曾叫她的吃貨的外號。哼，像自己這樣優雅的吃貨去哪裏找啊。
她到達小陌家裏時，陸子川正推門出去，看見江一米來了，又把包放下，坐回客廳裏和江一米就小陌的學習和生活問題進入了第N次深入的交談，交談的時候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兒還真有點兒讓人不淡定。而吃飯的時候，陸子川和江一米皆不多話，小陌卻高興的嘰嘰喳喳，像個快樂的小鳥一樣兒說個沒完，場麵很溫馨，說心裏話，28歲的江一米，希望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家。
因此，她主動要求和陸子川一起去，也不算冒昧。
車子在路上飛馳，路兩邊的風景急速向後。兩個心情有點兒沉重的人都不說話，其實，江一米想問一下小陌的情況，小陌的母親在哪裏？陸子川也想問一下江一米的母親。但又都怕太冒昧了。
回到家，小陌坐在沙發上，眼睛還盯著電視，但神色極度疲倦，雖看著電視，眼睛卻似睜非睜的，江一米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來。
陸子川趕忙抱起她問：“寶貝，哪裏不舒服？”
小陌迷迷糊糊地說了聲：“爸……爸……”，江一米一摸她額頭很燙，接過來抱了一下，身子極軟，正在初夏的季節，江一米在電視上聽過什麽手足口病，趕快檢查了一下小陌的手腳，腳踝處果然零星的有幾顆小疙瘩。
“我們去醫院吧！”陸子川同意，他去開車了。路上，江一米抱著小陌，陸子川開著車，江一米安慰他道：“看著好像是手足口病，你別著急，這個病一般三天過後即使不看，自己也能好。”
陸子川見她說的那麽篤定，心裏安慰了不少。去醫院的路上陸子川打過了電話，住的最好的病房，請的最好的醫生，檢查，抽血，整個程序跑下來的後確定是手足口病，要住院七天。
打針的時候，平時很乖的小陌一直在陸子川的懷裏大聲的哭，不讓護士靠近。好不容易紮上一針，她一鬧又鼓針了，肉乎乎的小手上起了一個大包，拔下針來，鮮紅的血一滴滴的流了下來。小陌哭的聲嘶力竭，幾乎背過氣去。
陸子川一看到血，濃黑的眉毛蹙在一起，臉上立刻閃過暴怒的神情，聲音卻有所克製，冷漠地說：“讓你們醫院最好的護士來”。小護士看他生氣的樣子，幾乎快哭了，委屈的走了出去，一會兒護士長進來了。
小陌的哭聲漸漸轉小，漸漸變成抽泣，嘴裏模糊的喊：“姆……媽……媽媽”，這種小聲的抽泣卻讓江一米一瞬間覺得心疼的喘不過氣。“媽媽，小陌……很疼……”，江一米眼睛裏起了霧氣，而陸子川顫抖的拿出煙，念及在醫院，隻能又放了回去。
江一米接過小陌，慢慢的哄她，在女性特有的細膩溫柔中，小陌慢慢變得安靜，在江一米懷裏沉沉睡去。
看著小陌沉睡中因生病而有點兒蒼白的小臉兒，江一米終於忍不住了：“她的媽媽……在哪裏？”
陸子川好像陷入了回憶之中，靜默了一會兒，淡淡地說：“走了。”
走了，江一米不禁納悶：到底是什麽樣的女人，經曆了什麽樣的事兒，能拋下這麽好的孩子，走掉呢。
“去哪裏了，為什麽不來看看小陌？”
“去了另一個世界。”大概是時間夠久了，陸子川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
“哦，對不起……”，江一米有種突然碰到別人傷口的不安。
小陌的燒漸漸退了，但睡的並不安穩，一會蹙眉，一會兒說夢話。有次清晰地說：“媽媽……江媽媽……你別走，你陪著小陌。”陸子川心裏重重的一跳，像是被人說中了心事兒一樣。江一米在看著小陌的病中的樣子，一瞬間做了個決定：她一定要照顧小陌，給她母愛的溫暖。
出院的時候，小陌還有點兒虛弱，精神頭卻很好，看著爸爸和江媽媽一起接她，心裏樂開了花，以自己的病相要挾，向爸爸提要求：“爸爸，我病好了，你可以帶我去動物園嗎？可以帶我去遊樂場嗎？江媽媽也一起去，好不好？”
陸子川寵愛的撫了一下她的頭發，說：“好，等病徹底好了，小陌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小陌高興的歡呼起來：“哦，我要去看動物了，我要去遊樂場了……”，江一米看著也高興：孩子的世界，快樂和悲傷都是這麽簡單。
回家的路上，小陌在斷斷續續的唱著一首歌，童聲稚氣，非常可愛，細聽歌詞是：“爸爸，媽媽和小陌，就是快樂的一家……”唱的不算好聽，歌詞也經常串了，但她一路上在唱，江一米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感動。後來，江一米知道，在她和陸子川的故事裏，她首先愛上的並不是這個人，而是被小陌感動的感覺。
小陌出院的那天，楊媽家裏有事兒，回家了。陸子川想打電話叫外賣，被江一米製止了，小陌病剛好，還是給她熬點粥喝。
江一米係上圍裙，去了廚房，拿出一個極小的鍋，淘了米，添上水。極簡單的事情，陸子川倚在廚房的門上，卻有些走神兒。
江一米回頭問：“陸總，你想吃點什麽？”
陸子川笑：“這又不是在公司，怎麽還叫陸總……呃，前幾年在國外，最想念的就是國內的吃的。回來工作後，又是天天應酬，楊媽是南方人，菜做的不錯，但麵食不行。……我最想吃的就是家裏包的餃子，就是太麻煩了。”
“包餃子，也不算麻煩……”，江一米看著冰箱裏有韭菜，有胡蘿卜，就調了兩樣餡。又和了麵。在醒麵的過程中，喂了小陌小米粥。
在和麵的時候，江一米如瀑布一樣的頭發，鬆鬆的挽在腦後，盤成一個韓式的發髻。隨著她手上用勁，側麵幾縷碎發落了下來，擋住了視線。陸子川看的心馳蕩漾，克製著自己才沒替她把頭發縷上去。
為了平息心中那種莫名的衝動，他走到窗口，入夏的夜色溫柔迷人，在這個城市的郊外，能看見夜幕上掛著幾個星星，在不停的眨著眼。
醒麵的過程中，江一米陪小陌喝了小米粥，她很細心，先舀出半碗，冷一會兒讓她自己慢慢喝，小陌喝了三個半碗，還覺得不夠：“江媽媽，你做的飯都比別人做的香。”
包餃子的時候，陸子川主動要求擀皮，看他換上家居服裝，束上圍裙的樣子，江一米覺得一下子親切了許多。
江一米不是北方人，但她喜歡包餃子。用她的話說，她包的不是餃子，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的氣氛。
因為氣氛融洽，兩個人隨意地聊起了天。江一米問陸子川：“都說國外的環境好，空氣清新，食品安全……很多人想移民，你怎麽反而回來了。”
陸子川淡淡地說：“大部分出去的人還是想回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嘛。”
江一米說：“是啊，我一個同學去Alberta，不久後qq簽名就改成了：我不在alberta就在china,不在china,就在回china的路上，看了倒是挺心酸的哈。”
陸子川還是淡淡的：“我剛去美國那一年，瘦了20斤。”那種突然的不舒服又襲過了江一米的心頭：是什麽樣的經曆讓一個男人短短的時間內能瘦二十斤？看來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其艱難的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