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話』 可愛的人

倪一暉的機車噴出了一股濃煙,合著震耳欲聾的轟鳴絕塵而去,然而他那滿不在乎的笑臉卻不曾走遠,不那麽令人舒服的卡在了多鐸和小倩之間。

“剛才為什麽要動手?”小倩一臉嚴肅的朝多鐸問道。

“你跟這個倪一暉到底是什麽關係?”多鐸的臉拉得老長。

“是我先提問的好不好?怎麽也該有個先來後到吧?”小倩鬱悶的說道。

“嗬!我跟你講先來後到,那誰跟我講先來後到?”多鐸痞裏痞氣的挑著眉毛,錯位的下巴讓他看起來格外好笑。

“什麽意思?”小倩不悅的斜眼瞅著他。

“你自個兒不會想啊?!”多鐸憤憤的喝道,末了再也不肯跟她廢話了,稍稍矮身催促道:“趕緊上來,我得回去料理料理自個兒!”

“你這樣子了還要背我呀?”小倩詫異的看了看他,“起初我還怕你走不動了呢!”

多鐸應聲回頭,誇張的喊道:“你當我是小媳婦受了婆家氣,一門心思等著撒嬌呢?告訴你,爺跟人打架從來就沒輸過,即便是輸了勝負也輸不了血性,這點小傷算個啥?多惦記兩遍都嫌丟人!”

虞小倩撐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傻望著他,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他的話,那一瞬覺得這個男人真是有趣,既有孩子的天真又有武夫的傻,再加上點大男人的氣概和小兒子的可愛,怎麽著都算得上是獨一無二的貨了!

想來心情一陣抒揚,如同待寵物一般滿心喜愛,換上一副哄小朋友的模樣說道:““這樣啊?那我可就不客氣了,女生可不能和銅牆鐵壁的大男人比,何況我還在生病……”

“廢什麽話!趕緊上來!”多鐸指了指自己的背,一抹得意從眼底飛過,或許是那句“銅牆鐵壁”給了他絕大的鼓勵,做牛做馬亦顯得格外的高興。

客觀的說來,不管是多鐸還是倪一暉,甚至是虞小倩都不太正常。多鐸和倪一暉並無深仇大恨,卻一觸即發,仿佛不共戴天,但又即發即收,不見得心存芥蒂;而小倩則在最初的驚愕之後顯得甚為淡定,令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男人和男人一觸即發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不存芥蒂。由此可見,多倪二人皆有幾分大丈夫的豪氣,隻道這種豪氣跟現代意識格格不入,多鐸這樣倒罷,但倪一暉沒道理這樣吧?

兩敗俱傷之後雙雙不談賠償,尚雲淡風輕的約下一酒局,這種事兒恐怕隻會發生在古代,倪一暉若非另一枚苦情的穿越戶,便是患上了古今混淆症……當然,這是玩笑話,世上沒那麽多奇跡,倪一暉也不可能有病,充其量是與多鐸臭味相投而已。

人與人之間的聯係有多種,有一種稱為“緣分”,那是今生今世的牽引,還有一種稱為“淵源”,那是幾經輪回也未能變遷的宿命。

他們三個人之中,至少有倆人存在著淵源,而相互間怕都是有些緣分,隻是目前尚瞧不大明白,總之是係著塵緣的細線,不是那麽容易擺脫的。

滿人最是怕熱,多鐸一路上滿頭大汗,不住的抱怨天氣,虞小倩懷著疼愛寵物的心情,非但沒覺得厭煩,反倒朝他拋出了話題。

“你當真從未感到與我似曾相識?”

“……嗯。”

“可為什麽我總是有這種感覺?”

“是麽?何時何地?說說唄……”

“譬如說剛才,我明明已經六神無主了,卻能很快鎮定下來,完了還替你打了個圓場,這簡直太奇怪了嘛!”小倩從後麵圈住多鐸的脖子一本正經的說道。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這與同我似曾相識有關係麽?”多鐸不解的問道。

“怎麽沒關係?至少我在遇到你之前從未發覺自己有這樣一個側麵,細細想來,就像是……就像是你激發了一個沉睡的夢境,讓我平白白就知道應該怎麽麵對你的壞脾氣和怎麽從中調劑。”

“……嗬!你太不了解你自個兒了,你原本就既麻木又冷靜!這跟認不認得我沒多大幹係。”多鐸不以為意的說道:“不過呢,我可以替你粗略的解析解析,你所謂的似曾相識,聽來像是前世的事,旁人可說前世無幹今生,我卻生生從前世走來,知悉‘前世’的那些個事,既然我不認得你,而你卻認得我,那隻有一種可能,——便是你芳心暗許,我怕是毫不知情,這一來不就說得通了麽?”

虞姑娘聽了他這通歪理,頓時也沒了什麽好氣兒,眼簾一番,冒出一句,“話別說得這麽絕對,你可是橫跨三百多年的穿越戶,搞不好腦子早給時光隧道給攪壞了,丟點記憶隻是早期症狀,誰知道三五年後還會怎麽樣?”

“……”多鐸不悅的瞪了瞪眼,正要反駁兩句,但覺此話有理,雖是誇大其辭,但不乏可能性,或許真是丟了點記憶也說不一定?是以硬生生閉上了嘴巴,頂著烈日大步走起路來。

回到老街之後,多鐸向鄰裏要來了一瓶藥酒,先把錯位的下巴給還了原,末了又在浴室耗上了大半天,將身上的傷一一料理了一遍。此君蠻有軍人的風範,受點傷,吃點苦,不在話下,並非想象中那麽嬌貴,亦不像細皮嫩肉的公子哥,除了吃喝嫖賭,便是一個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廢物。

小倩被日頭曬得暈頭轉向,早就想洗個澡睡一覺了,可惜浴室一直被占用著,逼得她隻好顛倒次序,先睡了一覺,臨了才洗了個澡。

一覺醒來洗了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稍事叫了外賣,飯後又發了會呆,繼而跟多鐸東拉西扯拌了幾句嘴,再到走廊盡頭倒了一回垃圾……可說是水過三秋了,小倩好歹是想起了一個人來。

話說那倪一暉不是掛斷了電話麽?否則多鐸也不必賠那部電話機了,可他最後怎麽會篤定有加的攔在半路上呢?他現在還好麽?那鼻子不會報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