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說李煜詞

蠻妤心裏暗想了會,走到書桌前,擺好宣紙拿著筆,龍飛鳳舞的寫了下來;

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

等閑識得東風麵,萬紫千紅總是春。【朱熹。春日】

梅子流酸濺齒牙,芭蕉分綠上窗紗。

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楊萬裏。初夏睡起】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黃巢。菊花】

聞道梅花坼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何方可化身千億,一樹梅花一放翁。【陸遊。梅花】寫好之後等著字跡晾幹。交給木椿的侍婢。

‘春來鋤藥圃,客去掩柴扃。衰髩不重綠,好山依舊青。

微名空自絆,大夢幾時醒。已悟身如寄,乾坤一旅亭。【朱希晦。春日】

這其中的已悟身如寄,乾坤一旅亭。確實精妙,這作詩人多才。寫詩人更是多情’安成淵捧著襲媜的宣紙,念起來。自己思索了一番,開口念道‘那我也就用這詩人的另一首詩來回合我的春’說完,他拿起紙筆在宣紙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眾人皆望去,歌香輕輕地念給木椿聽‘乾坤一旅亭,大夢幾時醒。白發無情極,春來不再青’【朱希晦。寓興四首其一】,蠻妤細聽,滿是佩服這寫詩之人,竟然將前麵一首詩翻轉道來,一一駁回,有意思。看了其他幾人的詩詞,也是各位名家製作,看過來看過去,都是借了他人的光。

木椿輕彈古琴。本來想將自己的詩讓侍婢寫下來,但想了想,還是自己彈出來唱出來的好。她看向遠方,但彈古琴的手法卻是準確無誤!她是本來就失明?還是後天人為導致。蠻妤忽然騰升出想要調差一下的念頭。

‘秋夜長,不成寐,床前月光白如紙。

歌窈窕,懷清泠,夜中怪底荒雞鳴。

倒裳起舞感慨作,乾坤無處無戈兵。

空山孤鶴更清唳,憂懷欲寫茫無際。

坐看黃葉墜我前,零露漙漙下庭砌。

明星爛爛銀漢橫,銅壺滴滴刻漏長。

事殊興極聽轉悄,夜如何其渠未央。

秋夜長,長如此,年來誰識征夫苦。

忍拋兒女戍邊城,婦事姑嫜應門戶。

嗟爾群棲烏,繞樹徒驚飛。

豈知孤鳳凰,集彼朝陽枝。

可以舞簫韶,銜瑞圖,一四海,混八區。

鳳兮鳳兮覽德輝,鳳兮鳳兮覽德輝!’【朱希晦。秋夜長】眾人聽著木椿的歌聲都安靜下來。一曲終,滿堂喝彩。她的聲音很柔和,但柔和中帶著剛強,這首詩被她唱出了味道來。‘我的春之詩為;嫩綠柔香遠更濃,春來無處不茸茸。六朝舊恨斜陽裏,南浦新愁細雨中。近水欲迷歌扇綠,隔花偏襯舞裙紅。平川十裏人歸晚,無數牛羊一笛風。【楊基。春草】

夏之詩為梅子流酸濺齒牙,芭蕉分綠上窗紗。日長睡起無情思,閑看兒童捉柳花。【楊萬裏。初夏睡起。而冬之詩則為草木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鬥芳菲。楊花榆莢無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飛。【韓愈。晚春】’

‘姐姐,你剛才的那首歌已經把我們全都壓了下去,不行,耍賴!’歌香有點氣惱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詩,蠻妤走過去拿來看。

春夢複春夢,夢好不知春。

隻有雙蝴蝶,憐他夢裏人。【楊基。春夢】

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

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楊萬裏。曉出淨慈寺送林子方】

蘭葉春葳蕤,桂花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

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張九齡。感遇】

殷勤移植地,曲檻小欄邊。

共約重芳日,還憂不盛妍。

阻風開步障,乘月溉寒泉。

誰料花前後,蛾眉卻不全。

失卻煙花主,東君自不知。

清香更何用,猶發去年枝。【李煜。梅花】

‘我甚是喜愛李煜的詩詞,更是陶醉於其中、又見桐花發舊枝,一樓煙雨暮淒淒。憑闌惆悵人誰會,不覺潸然淚眼低【李煜。感懷】之句,妹妹年紀輕輕如此廣讀詩書,能寫出這幾句不俗之句來,已是不錯了’木椿笑嘻嘻的看著後方。歌香一聽這樣的誇讚聲,急忙羞紅了臉,躲在木椿的懷裏不出來了。

‘姐姐喜愛李煜!我曾經讀過李煜的詩集。但喜愛的卻是雲一緺,玉一梭,澹澹衫兒薄薄羅。

輕顰雙黛螺。秋風多,雨相和,簾外芭蕉三兩窠。夜長人奈何?【李煜。長相思】看來我跟姐姐本質上都是一樣的’蠻妤靈機一動站在木椿的身邊,細細的說著。蠻妤看見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蠻妤心裏暗暗一喜,但來沒押對寶!你聰明伶俐,卻又似看透塵世般安靜,如此可人,不收為己用,豈不是便宜了別人?

‘我喜歡的卻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李煜。相見歡(一名烏夜啼)】我雖看了重光的詩集,也記得幾個,但始終感覺他的詩自從亡國之後,便以一首首泣盡以血的絕唱呈現在世人麵前,我不喜,但我欣賞’旁邊的歌香急忙插嘴道。

‘溫飛卿之詞,句秀也;韋端己之詞,骨秀也;李重光之詞,神秀也【王國維】又有王嬙、西施,天下美婦人也,嚴妝佳,淡妝亦佳,粗服亂頭不掩國色。飛卿,嚴妝也;端己,淡妝也;後主,則粗服亂頭矣【王國維】我欣賞著重與重光的真性情!’木椿滿臉悲涼之色,想是想到了李重光後來被宋太宗賜以牽機毒之痛。蠻妤緩緩的低下頭。

‘看來,把我們兩個人給遺忘了,罷了,今日就結束吧!你們幾個繼續聊。我跟淵先行一步!’千瑾辰搖著扇子無奈的搖著頭朝著門外走去。安成淵摸摸鼻子,有點尷尬的急忙跟上。眾人彎下腰目送著千瑾辰與安成淵離去。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今猶在,隻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若重光不做這首詩想必還是自在賞花吟詩,可惜了!’木椿歎完有撥開琴弦,將此詩唱了出來。

蠻妤跟歌香默而不語,靜靜的聽起來。申時剛過宮裏就派了人來接木椿。歌香也隨著她一起離去了。今日的詩社聚會就這樣結束了。

北閣又恢複安靜。看著寶珠寶盈在收拾這房間內,蠻妤無趣的坐在靠窗戶的床榻上,看著外麵的雪景,想起了醜奴兒。她一直都給我說她的那些乞丐兄弟,不會是在跟他們在一起吧!蠻妤怎麽從來沒讓他們去那裏找著呢,該死!想到這裏,急忙喚了襲媜過來。叫她準備了外衣。去外麵找找看有沒有醜奴兒的蹤影。自己卻拿起筆,走到窗戶邊,一聲蕭響。一直信鴿撲扇這翅膀飛過來,蠻妤將寫好的紙條放進小木桶裏,綁在信鴿的腿上,然後往高空一扔,信鴿撲扇這翅膀又飛遠了。

五月天山雪,無花隻有寒【李白。塞下曲】

咯吱咯吱的聲音從腳下傳出。蒼涼之意湧上心頭。除了將軍府,整條大街上雖沒有前時的那般熱鬧,但也是人來人往,寒冷中透著一絲人氣。‘襲媜,問問他們,蜀城裏的乞丐多在哪裏活動?’致使了襲媜想那些來人問一下去,蠻妤站在不遠處,看著這個世界到處一片白色,心裏默默地心動了一下。

‘小姐,去前麵的南沽巷看看,或許能看見那些乞者!’不一會襲媜急匆匆走來。蠻妤點了點頭,跟在襲媜的身後漫步走去。這條路越走越偏僻,雪越來越厚。這條小巷看似就像是整個蜀城被遺忘的地方,到處都是殘磚敗瓦。蠻妤疑惑的看向襲媜,想要尋求答案,在這裏住了三年,可蠻妤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地方,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醜奴兒所說的那些乞丐兄弟們居住何處。也一直從來都沒有嚐試著去了解過一個人。難怪她會離開,我真的就是如此的自私!蠻妤悔恨的搖搖頭,垂下眼眸。

‘南沽巷以前挺繁華的!可是不知道為何,就如現在這般了!’襲媜扶著蠻妤,慢慢的朝裏麵走去。踏過厚厚的雪地,裏麵也不知是有什麽,還是殘磚敗瓦,整條巷子道路幾乎都是崎嶇不平。‘小姐,我剛才看到一個人閃到那間房子裏去了!’正當蠻妤看著腳下的道路時,一旁的襲媜晃晃蠻妤的胳膊,朝著一座看起來還可以住人的房子指著。蠻妤點點頭,朝那間房子走去。襲媜連忙跟上。

門上沒有上鎖,依稀的可以看到裏麵的風景。蠻妤偷偷地向裏麵打量,絲毫沒看見任何人影。‘小姐,我們真的要進去嗎’襲媜緊張的看著蠻妤。臉上帶著深深的疑惑與不安。蠻妤點點頭,就推開房門進去了。襲媜猶豫的站在門口大半會,才下定決心的跟了進來。

‘有人在嗎?有人在嗎?’襲媜嚷著嗓子大聲的喊著。蠻妤四處看了看,四合院般的房子,南北廂房已經全都成為廢墟,隻有正中的這個看起來保存的還完好一點,想是在這裏了,下一刻徑直朝著這個中間房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