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唔……疼。”

迷亂中好像是聽見一聲嗚咽,像是蟲子一樣鑽進耳朵裏,然後一直在腦海裏盤旋,淩輒突然用雙手支起身子,定定地看著阮流今。

身下的人發絲散亂地鋪開在錦被上,麵容絕美,頸項上和肩膀上的紅痕昭示這他方才承受了怎樣的粗暴的對待。淩輒俯下身去愛憐地親吻他的眼角:“對不起。”

阮流今搖搖頭,吻上他的唇。

已經是非常明顯的允許了。

淩輒反倒不急切起來,像是對待一件珍品一樣的,充滿愛意地一寸一寸吻紅他的肌膚,不斷地用舌尖挑弄他的敏感帶。舌尖已經遊走到了腰部,阮流今難耐的扭動著,然後弓起身子眼神迷離地抱住淩輒的頭。一路點火的唇舌接著往下,到了某個已經非常精神的器官旁邊,淩輒突然挑起嘴角非常妖孽地笑一下,簡直令人恨不得魂與神授。阮流今幾乎著顫抖看著他吻上頂端,一時間覺得全身的血液都湧到了那個部位,簡直快要停止呼吸。

這樣的攻勢簡直沒有任何人能抵擋,阮流今很快就爆發在他口舌之間,看著淩輒仰起頭吞咽的動作,阮流今簡直要昏過去。

後麵被打開的感覺還是有些難耐,但是卻又令人想起上一次的快感。淩輒同時親吻著他的胸膛,兩顆紅豆已經被他逗弄的挺立起來,微微的酸麻脹痛,被牙齒咬住輕輕往一邊扯的時候,阮流今終於忍不住叫出來:“……別……”

淩輒仍然褻玩著,阮流今被他弄得吟叫不止,發覺股間微凹的部位被硬燙抵住的時候止不住大大地抽了口氣。

淩輒克製著,慢慢埋入阮流今體內,等到阮流今適應了,才開始一邊看著阮流今的表情一邊緩慢地**,直到看見阮流今露出沉醉的神情才慢慢地加快速度,隻想讓他體會到最好的感覺。

阮流今在巨大的快感裏喘息不已,就像是在欲望的海洋裏漂浮,隻有身邊的淩輒才是惟一的浮木,隻有努力的攀附上他,然後共同體會到達雲端的感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夏日的夕陽掛在遠方的山尖上,雕花的窗戶裏漏出來一點點金橙色的光芒,阮流今定定地看著地上的光影,覺得自己就像是被一張大網罩在裏麵不得出來,那張網的名字是“淩輒”。就算是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也仍然是舍不得和他分開,他以為之前他那樣的雲淡風輕的樣子是很輕易就做出來的麽?每次看見他都會覺得又心痛又甜蜜,既然不能長相廝守,當初又為什麽要在一起呢?一開始他以為他可以克製自己,可以在該離開的時候就離開。

然而他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淩輒在自己心裏的地位。

原來已經到了一想到他即將變成別人的丈夫就會心痛得難以呼吸的地步了。

原來即使已經到了他已經被迫著答應了要成親的時候隻要他說一句私奔自己仍然會覺得非常地心動的時候了。

原來隻要他一個親吻,自己就不可避免地激動了。

多日來百般克製,任何肢體的接觸都會裝作不經意地避開,原來自己對他竟然已經饑渴到了這樣的程了嗎?

淩輒還在他身後躺著沒有動靜。阮流今又想起初次的見麵,那個時候的淩輒的容顏變得有些模糊,被打上了時光的標記。似乎沒怎麽注意那個站在高樓上隻給自己看大同市的小孩子就長成了高大的青年,那個說著“以後我會保護你”的孩子是什麽時候變成現在的模樣的,阮流今早已經記不清。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了,即使沒有互通心意,彼此卻是都朦朧的知道一點,於是其他人再難以插入到他們之間,這些年淩輒幾乎所有的空閑的時間,都是在蘭箏閣和阮流今一起度過的。

慢慢地就到了今日這般呼吸相聞肌膚相親的親密。

可以的話,如果那一天兩個人沒有相見,也就沒有今日這般艱難的境界,那樣……是不是更好一點呢?

其實,還是不希望那樣的吧?因為即使是到了今天這個地步,阮流今也仍然是沒有後悔過。

就算是這般受煎熬,也仍然不後悔,放不下。

阮流今轉過頭去看淩輒的臉,發現對方已經醒了。

看見阮流今轉過臉來,眼神清亮,顯然不是剛剛才醒的樣子,淩輒也了然了。原來兩個人都是醒著的,隻是不想打擾到對方便一直沒有動靜。

淩輒沉默地抱住阮流今,親昵地用下巴去摩擦阮流今的發頂。他仍然是不知道要說什麽,於是隻有沉默。

阮流今順著淩輒的力道倚到他的懷裏,熟悉的溫暖的有力的懷抱,就算現在是夏天,懷抱的熱度還是令人依戀。

這樣沉默地擁抱了半晌,淩輒終於開口道:“小阮。”

“嗯。”

“我們離開洛陽吧。離開這裏,看不見淩家的人也看不見阮家的人,就隻有我們兩個,不用麵對各種人的目光。”

阮流今笑了笑:“到哪裏都會有別人奇怪的目光的,我們同樣是男人。”

阮流今這樣一針見血。

淩輒痛苦地抱緊他。

晚上的時候淩輒已經離開了,阮流今用過晚飯以後卻被阮懷風叫到了家主的書房。

阮懷風不愧是閱曆豐富的大臣,眼光也不是一般的毒,阮時錦好歹是看了很長時間才看出來淩輒和小阮之間的事情。這才僅僅幾個月的時間,他便已然看出一些端倪。阮流今一進書房他就讓阮流今將書房的們鎖上。然後說:“今兒,你告訴爹爹,你和淩家那小子,是不是……”

阮流今一路上都在思索著為什麽父親突然要叫自己來書房,是不是淩輒來得太勤了,父親已經起了疑心。但是一般而言,兩個男子之間終究是太無稽了,尋常人應該是想不到那方麵去的。

然而阮懷風到底不是一般人,這般問話,便是代表他已經看出來了,他不但是看出來了,而且還很肯定,要不然也不會叫阮流今過來。

此刻的阮流今隻有點頭。

他跪下去,準備好了迎接父親的怒氣。

本以為阮懷風會暴怒,痛罵這個不孝子不知禮法的混帳,然後把他趕出家門,再不認他這個兒子,或者是直接用私刑,下令將阮流今關起來,以後不得和淩輒再見麵。

不料阮懷風隻是問了一句:“當真有這般喜歡他?”

阮流今愣住,然後仍然是點頭,堅定地說:“比任何人都喜歡。”

阮懷風歎氣:“恐怕他喜歡你的程度不及你喜歡他的程度,要不然他也不會答應成親。”

“爹爹這是要勸我放棄他嗎?”

“那你可願意聽我的勸告呢?”阮懷風問,似乎隻是隨便問問一樣的語氣。

阮流今看著父親的眼睛道:“不願意。”

“無論如何,我還是不想和他分開,至少現在是這麽想的。”阮流今的聲音四平八穩,盡管下午還對淩輒說著讓他回去陪著他未婚妻的狠話,仍然是拒絕了淩輒說的一起逃走的想法,但是,他還是不想和淩輒就這樣了斷。到哪裏,都會有別人奇怪的目光的,執念,愛意,放不下,便隻有受著。那麽便讓他受著,接受他人鄙夷的目光,接受世人的唾罵,那樣又有什麽關係?然而還有淩輒,他是驍騎營的正三品將軍,他是洛陽淩家的長子,他的人生中不能有一點點的汙跡。

要淩輒和他一起受他人的鄙視,讓他身敗名裂,眾叛親離,他舍不得。於是他一直隱忍著,無論他多麽的想要昭告世人他們的關係,他仍然是忍著的。有時候阮流今也覺得這樣的情感,愛恨交雜,早已不是一開始純潔的感情了。

然而還是放不下。

於是便隻能日日受煎熬。

每天每夜在對自己的鄙視中煎熬著。

偶爾想這樣的生命什麽時候才結束,這般痛苦的或者還不如死了好。但是這樣的想法出現了還不到一刻鍾,立刻又會被想要和淩輒一起在這人世間活下去的想法所打敗。就算這樣的,每天都覺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了的時間裏,淩輒仍然是非常重要的存在。

就算是要死的話,也要兩個人一起死!這個想法在淩輒開始被大司馬大人逼著成親的時候常常會從阮流今的腦子裏冒出來,剛開始的時候阮流今自己也嚇了一跳,然而這樣的願望竟然是越來越強烈了。

不過淩輒肯定是不想死的,他還有大好的前程,還有偌大的家業要扛在肩上,他背負著家族無數人的期待。

二十歲的正三品武官,多麽光鮮的存在。

他肯定舍不得就這樣和自己一起死了的。阮流今想。

於是漸漸地就生了恨意,與愛意相互夾雜著,相互纏繞,最終攪成一鍋粥,再分不清什麽是什麽。於是就開始故意地疏遠淩輒,隻想看著他和自己一起痛苦,這情愛的熬煎,本就是應該兩個人一起受著的。

終於,他逼得淩輒忍不住要和他私奔了。

這是他多麽想要答應的提議啊,然而他還是拒絕了。

他還是舍不得,舍不得他就此斷送他的前程,舍不得就此令他的家族失望,然後令他自己失望。

不知不覺中,那個洛中朱衣的喧囂人物阮流今已經變得這麽陰暗了,連阮時錦都曾經抱怨過他如今怎麽這般死氣沉沉,還揚言說要把淩輒暴打一頓,阮流今也隻是笑一笑。

“那麽你準備和淩輒就這麽拖著嗎?”耳邊又傳來阮懷風的聲音。

阮流今搖搖頭:“除了這樣,我不知道要怎麽做。”

阮懷風走過去將阮流今從地上扶起來,慈愛地撫摸著阮流今的頭發,眼神悲憫:“你一向是最得我和你娘親疼愛的,我們舍不得你受一點點的苦楚。然而你卻偏偏要自己找罪受,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的吧,每個人一生要受的苦楚都是注定的,我們想要保護好你,連朝堂都沒有讓你進,結果你偏偏栽在淩輒那小子身上。”

阮流今抬頭看向自己的父親,那麵上是從來沒有改變過的疼愛與憐惜。阮流今突然就忍不住眼淚了,大顆大顆的水珠從美麗的眼睛裏滾出來,砸在衣服上染出深色的一點又一點。

阮懷風心疼地抱住兒子,感受著他在懷中的顫抖,慢慢地開口道:“我本來也是很憤怒的。你怎麽能!怎麽能這樣自己折磨自己呢?怎麽能這樣罔顧禮法,去和一個男人攪在一塊兒!那日錦兒來找我,說起他當年喜歡的那個風塵女子,說他那時候當然是知道他與她門不當戶不對,他當然知道家族一定會阻止他們在一起,然而相愛隻需要一眼。在某一個時間裏,突然間撞上那麽一個人,其他的人就再也入不了眼。”

“這人間的情愛,永遠不是你意誌力夠強大便可以控製的。能夠控製自己的,都沒有陷入真正的愛情裏麵。”

阮懷風想起阮時錦的神色,相信他說的確實是自身體會肺腑之言。又想起阮時錦當年與現在的差別,那是天上地下的鴻溝。又不知道阮流今若是也經曆一場刻骨的情傷,到底是會變成什麽樣子,若是變成第二個阮時錦,那真是不敢想象。

“他以自己為證,來說明若是反對你和淩輒將會是什麽樣的結果。”阮懷風沉聲道,“所以我才能這麽平靜地和你說這些話,無論如何你記著他對你的恩情。”

阮流今終於明白父親為什麽沒有暴怒,沒有要動用家法,沒有說自己丟了阮家的顏麵,原來……原來都是阮時錦,撕開他自己的傷口,展現在阮流今父親的麵前,讓父親看見他的鮮血淋漓皮肉模糊,讓他了解阮流今將會承受怎麽樣的痛苦……才使得阮懷風終於這樣麵目慈善地語氣柔和地站在阮流今的麵前。

阮流今哽咽道:“堂哥一直對我這樣好。”心裏麵說:我會永遠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