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淩輒一把抱住那個像是一隻被突然丟到了陌生的環境裏的小獸一樣不安的家夥,不讓他掙動,“你這是怎麽了?”
阮流今臉被按在淩輒衣服上,聲音顯得很悶:“放開!”
“不放!”淩輒道。
阮流今氣得隔著衣服咬上他。
淩輒皺眉,卻抱得更加用力了,右手死死鎖住懷中人的腰部。
阮流今不得動彈,隻好歎氣說:“你這樣有什麽意思呢?我聽說司徒大人已經準備向太傅提親了,我祝你和秦夕姑娘白頭偕老。”
阮流今固執地抬起頭看淩輒,眼圈仍然是紅的,他慢慢地親上淩輒的嘴唇,輕輕地吮吸,仔細小心的,像是告別之吻。
淩輒有些慌亂地不敢回應他,甚至想要避開——這裏,大庭廣眾光天化日的,被人看見就不得了了啊!
禁錮終於鬆了些,阮流今一個轉身,掙開了淩輒的懷抱。
淩輒想要追過去再抓住他,卻被阮流今如同一條活魚一樣掙脫了。他搖著頭道:“我還沒有想好以後要怎麽辦,你先回家去吧……我現在一點都不想看見你。”
淩輒怔怔地站在那裏,這樣的小阮,憂傷、脆弱,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像是美麗的瓷瓶子,一碰就碎了。這樣的時候,他怎麽能夠不在他身邊?可是,小阮說……不想看見他……自己是不是要讓他如願呢?為什麽他們……突然就走到了這一步呢?為什麽……就一定要成親呢?
淩輒猶豫著轉身,抿了抿唇準備先出了櫻遠舍,在旁邊偷偷地看著他。
“等一下!”身後的人叫道。
淩輒回頭看過去,阮流今撲過來,繡著四時花樣的衣擺舞動起來像是一隻即將展翅的鶴。淩輒立刻伸手抱住了,懷中人又悶聲道:“不準走。”
這……淩輒徹底呆住了,小阮到底是要怎麽樣呢?
“我……我不想離開你……”懷中的人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
淩輒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緊了一樣的疼痛,這是他珍惜得舍不得讓他受一點傷害的人,如今在他的懷裏說這樣的話,他怎麽能夠不心疼,怎麽能夠不自責!我他媽真是個混蛋!淩輒想。
將臉貼近他的發絲,聞著他身上獨有的氣息,淩輒顫著聲音道:“都是我的錯……我混蛋!”
阮流今搖搖頭:“不……”
花瓣有很多都落到了前麵的池塘裏,有些在滿塘蓮葉的掩蓋下看不見蹤跡了,有些直接落在蓮葉上,像是長在上麵的小花。
阮時愛從蓮狩舍的屋子裏出來,看見池塘的另一邊的兩個人影,漫天花雨裏的擁抱顯得格外的唯美,簡直要令人怦然心動。蓮步輕移,長長的緞帶飛揚起來,帶著少女獨有的明媚。阮時愛蹦蹦跳跳地從木質橋梁上跑過去,後麵跟著貼身丫鬟。卻在看清那兩人的時候停在了橋邊,有些不確定地叫:“十四哥?”
淩輒轉頭看過來,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卻在電光火石之間掩去了,抱著小阮笑道:“你家十四哥被人拒絕了,現在正傷心呢!他估計不好意思抬頭看你。”淩輒下意識地就想要隱瞞過去,畢竟他和小阮的關係若是被人發現了的話,會有很大的麻煩,起碼他現在還沒有做好迎接各方壓力的準備。
阮時愛義憤填膺道:“誰敢欺負我家十四哥!我去跟他拚了!”
淩輒傷心地想:你無論怎麽打我都不會還手的,隻要小阮不再傷心。
阮流今苦笑著從淩輒懷裏出來,用手掌包住阮家十六小姐的拳頭,“女孩子在外麵不要這麽野……小心嫁不出去。”
阮時愛嗔道:“哥!”發現阮流今眼睛竟然真是紅的,阮時愛皺眉道,“哥,你真受情傷了啊?”
阮流今看淩輒一眼,點點頭。
阮時愛伸手撫上阮流今發紅的眼角,道:“哥哥不要傷心,天下女人多得是。”
“是啊……天下女人多的是。”阮流今痛苦道,沒有說出的後麵一句是:我為什麽偏偏喜歡上個男人。
淩輒的親事定得很快,大司馬與太傅,門當戶對,兩家聯姻也有很多好處,也被驍騎營的豹騎們證實了淩輒確實對秦家姑娘有意思,似乎隻是一眨眼,淩輒就要拜堂成親了。
阮時錦恨鐵不成鋼地歎氣。
其他人都是真心地祝福,要麽是為淩家和秦家的聯姻鼓掌叫好,要麽是為秦夕嫁了淩輒沒有嫁給自己而傷心買醉,姑娘們也有嫉妒秦夕的……終究都是和阮流今沒有任何關係的存在。他們歡天喜地鑼鼓喧囂地成親,沒有人知道阮流今作為淩輒最好的兄弟是有多麽的傷心難過。
大家都在準備親事。
然而世間不如意十之八九,晴天霹靂也是有的。
宮中傳來噩耗,太後薨了。
太後駕薨,全國舉喪,禁嫁娶一年。
淩輒終於逃過了成親,然而秦夕卻已經是被淩家認定了的媳婦。
淩輒甚至很大逆不道地想太後陛下您死得可真是時候。
烈帝陛下傷心欲絕,下令停朝會三個月,各大臣務必盡職盡責,協理國事,善待蒼生。
國喪期間,百姓不得尋歡作樂,流連於花街柳巷,阮流今關了蘭箏閣,天天都待在阮家別院。
阮時愛過來請阮流今搬回阮家大宅。
阮流今想了想,也就答應了。
此後的時間流逝得清晰而又飄忽,日西月複東,太陽輪回著升起輪回著落下,那段時間對於阮流今而言大概也算是一段很漫長又很短暫的時間了。朝廷又開始了朝會,淩輒在輪休的時候仍然是來找他,阮家的人一直驚歎於這兩個人的感情好的程度,沒想到淩輒有了未婚妻了,而且那人據說還是淩輒喜歡的姑娘,淩輒還是一有假期就跑到阮流今這裏來。
這一日,淩輒又到了阮流今的院子,一同坐在院子裏的涼亭裏喝茶。
支開眾人後,淩輒突然道:“小阮,我們私奔吧!像是當年你七哥阮時錦那樣,我們跑得遠遠的,不讓他們找到我們。”
本以為,阮流今其實很早以前就很期待自己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以為他們滿心歡喜地答應,自己也是想了很久才決定這樣做的。然而阮流今隻是輕輕地笑著:“你在說什麽傻話。”這樣的雲淡風輕,心如止水。
淩輒愣住了。
“小阮……”淩輒的語氣簡直充滿了傷痛。
阮流今看著他:“阿輒,在你成親以前,我是多麽的希望你說出這樣的話來。”
“可是我現在也還沒有成親!”淩輒爭辯道。
阮流今搖頭:“你成親了,若不是太後突然駕薨,你就已經成親了。”
“我們不要做這樣的假設好嗎?”
阮流今站起身,“你回去吧,你應該多多陪陪你的未婚妻。”
淩輒突然暴躁地站起身,一把拉住阮流今就往懷裏帶,然後重重地吻住他。
啃噬、齧咬,阮流今張口想要罵他,卻在這個空檔裏,被他的舌頭**,一路攻城略地,濕熱的舌頭舔過上顎,舔過牙齦,卷起他的舌頭與之共舞……簡直是令人恐懼的快感!
淩輒的手掌緊緊捏住阮流今的腰肢,不讓他逃離,簡直就是要把他吃掉一樣的凶狠的吻法,完全不給他留有任何反抗的時機,甚至連空氣都吝嗇給予。
直到兩個人都呼吸不穩,抱著對方大口大口地喘氣。
跌跌撞撞地抱著他走到內室,淩輒抽出一隻手來鎖住房門,然後又跌跌撞撞地走了幾步,終於看見了雕花的床。
空氣裏到處飛著曖昧的因子,淩輒簡直聽見了血管裏劈裏啪啦的聲音,燒得人理智都快要沒有了。
僅僅是一個吻就已經讓他狂熱成這個樣子了,如果以後他不能再這樣親吻他,不能再擁抱他,不能再愛撫她……那樣的日子簡直無法想象,現在的他,麵對小阮以外的人,不知道還能不能血熱得起來呢。如果沒有小阮的話,還真不如死了來得好受!這些日子,每次看見小阮都覺得小心翼翼,連手都不敢牽,淩輒實在是受不了了!當他終於鼓起了勇氣下定了決心,跟他說他要和他私奔,要不顧一切地在一起的時候,他卻說:“你在說什麽傻話。”
不喜歡他這樣寡淡的表情,不喜歡他這樣溫和的語氣,我的小阮呢?我的活潑的任性的愛鬥嘴的小阮在哪裏?!
像是這樣的一切都讓人不能再忍受,他起身離開的時候淩輒瞬間就把阮流今拉住了,都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他已經不能夠思考,隻想親吻他,隻想擁抱他,隻想要肌膚相親坦誠相見!於是仍然是完全隨著本能地吻下去。
僅僅是一個親吻,就已經讓多日來積累的欲望在一瞬間爆發了。
阮流今也在那樣的親吻裏迷失了理智。
腰帶被猛地扯開,熱吻已經蔓延到了頸項,淩輒像是某種占有欲極強的獸類一樣地啃噬他的肌膚,像是要把他活活吞下去一樣的急切。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