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毒

輕竹赤條條的躺在床上,身上隻蓋著一層薄紗,帷幔瀉下,完全遮住裏麵的情況。

夏侯羽麵色複雜的看著手中端著半盆的綠油油的黏糊狀東西,刺鼻的類似腐蝕味的味道不時的衝擊他的嗅覺,這就是拔毒必須準備的藥物,首先得把這些藥物塗抹全身,要做的就是等待。別看這很簡單,可是這僅僅是初步,即使是初步也不時那麽容易的。

諸葛韜站在外麵半響不見裏麵動作,忙著急的催道“王爺,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你必須得快,否則凝露丸也不敢保證王妃在藥物塗上身時保持清醒,再遲反而不利啊!”

夏侯羽雙手緊緊地拳起,麵色陰沉不定,顯然也在做來回掙紮,最後目光一凝,沉聲道“好!”

既然決定了,夏侯羽額不是個拖泥帶水的人,當即上前,掀起落在輕竹身上的那件薄紗,當看到身上那醜陋不堪密密麻麻的傷口的時候,心底如窒息般疼痛。長舒了一口氣,低聲道“輕竹,你一定要撐住。”說著兩手如勾,狠狠地紮在那裝在盆中的藥物,一拉之下,拉出很長的綠色長線,腐朽之味更加濃鬱,夏侯羽隻是微微凝眉便不再有任何表情,隻是深深地看著躺在床上氣息遊絲的女人,被兩手抓起的綠色藥物一下子如塗牆一般的塗到輕竹脖頸以下的位置,他的速度很快,輕竹霎時就成了一個名符其實的綠色怪人。

來不及喘息,雙眸死死盯著輕竹的反映,哪怕有一絲他也會立即通知外麵采取措施。

外麵的諸葛韜同樣默默的等著,同樣等待的還有站在床外的幾個宮女,以便必要的時候幫忙。

出奇的輕竹沒有任何反映,如一具木乃伊一樣靜靜的躺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夏侯羽額上都滴下一滴滴冷汗,他卻渾然不知。

外麵的諸葛韜屏息的等待著,因為一般塗上藥物以後,病人都會有一個反映期,或是瘙癢難耐,或是疼痛難忍,總之總會有一些動作。奇怪的裏麵好像沉寂了一般什麽都沒有,唯有房中幾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這當中自然以夏侯羽最為明顯。

皇上也是眉頭緊鎖,麵色很不好看,如果單單是一般女人,死就死了,自己的愛妃和其家眷已經算是賠償她了,隻是她的身份,一:是異界來人。二:是夏侯羽顯然很看重他,當初因為自己欠她父親一個人情,所以將她賜予老五,卻不想逼死了那個天真無邪的紫萱,為此兩父子冷淡了好多年,現在如果她又因自己的原因就此送命,恐怕他們之間的裂縫是這輩子也沒法修複了。一直以來,夏侯羽都是他除了夏侯淩最為看好的一個皇子,夏侯淩癡迷劍道,帝位全然不放在心上,其他的也隻有這個了,如果這次連她都死了的話,恐怕他直接會和我決裂吧!這結果顯然不是他想看到的。再說他身體一年不如一年,皇位萬萬不能落入夏侯瑞手中,那樣他現在就可以看見血流成河的天下,親手打下的江山不能就此斷送在我的手中。

從太監傳來輕竹情況不妙後,皇上幾乎沒說過話,他能做的唯一就是等,隻有等。

夏侯羽死死盯著床上被塗成另外一種顏色的女人,心底緊張的喊道“輕竹,你倒是醒啊!你倒是醒啊!”眸子是從未見過的凝重。雙手不知覺的緊緊握起,連血色順著手掌紋路留下滴落在地上都毫不在意,這一刻他的心有些慌了,喃喃自語“輕竹,你快醒來啊!”聲音很低,但是卻帶著從未有過的無助。

諸葛韜無奈的閉上渾濁的雙眸,心底暗道“難道,真的沒辦法嗎?”正欲說些什麽。

“啊!”一聲夢囈般的聲音突然傳開,所有人一怔,包括夏侯羽都激動的麵色通紅起來,“有反應了,有反應了,他有反映了...諸葛先生,快..快..她有反應了。”說話時第一次興奮的語無倫次。

諸葛韜渾濁的雙眼也爆發出璀璨的光芒,也是激動的道“我聽到了,我聽到了。”突然聲音嘎然而止,忙道“快,抓住她的手,不要亂動。”可是已經晚了,隻見輕竹全身開始瘋狂的顫抖,接著一聲類似急促的聲音傳來“好痛...好癢....”喊了幾聲,受傷的雙臂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氣直接狠狠地抓在自己胸前和胳膊兩側。當即身上留下深深地爪痕,外麵塗抹上的綠色藥物已肉眼可見的速度侵入皮膚裏麵,很快,綠色變得透明。

夏侯羽被這突兀的變故弄得驚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閃電般的出手忙按住輕竹亂動的雙臂,怎料她力道竟然大得出奇,差點將他給掀翻出去,麵色一變,忙加大力度,道“諸葛先生,她這是怎麽了,力氣怎麽會這麽大。”

諸葛韜聞言事也是麵色一變,道“一般人僅僅隻有一種症狀,可是她卻同時出現兩種,那是因為疼痛刺激。”接著語調一變,道“王爺,一定不要讓她在抓傷其他的地方...”

諸葛韜後麵說什麽夏侯羽已經聽不見了,隻見輕竹全身開始抽搐,不僅如此,全身剛剛被抓破的地方竟然詭異的開始破裂,如自毀一般,鮮血夾雜著綠色的藥物一下子湧了出來,汙染了身下的床鋪,連同夏侯羽抓住額兩條手臂都隱隱有血珠滲透出來。恐怖至極,輕竹整個人一下子變了顏色。夏侯羽大駭,忙道“諸葛先生,她..她..怎麽會..好多血.....”

諸葛韜麵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手中銀絲一閃,準確無誤的套在輕竹皓腕上,眉目深深凝氣,忙衝外麵候著的幾個宮女道“快,進去抓住王妃,不要讓她有任何異動。”同時喊道“王爺,請先為王妃穿上衣服,老夫需要為她立即施針。”

夏侯羽忙拉過先前放在一旁的薄紗,然後快速脫下自己的外袍裹上,喊道“可以了。”

諸葛韜忙進去,喝道“護住她心脈。”夏侯羽忙照辦。

諸葛韜快速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閃電般的在輕竹胸前幾個大血刺下,然後又在其後頸上紮了幾針,輕竹顫抖的身子馬上停了下來,出奇的外冒的血珠的速度也減少了不少。

諸葛韜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隻有這樣暫時完全封閉她的感官,否則她會承受不了的。或許她醒來後會有一段時間的感官消失,但好過現在被疼死。他見過那些因為沒人管而抓破傷口後的結果,一個字,慘!那直接是抓的血肉模糊,連裏麵深層的肌肉都不放過。痛,超過負荷的痛,幾乎沒有幾個人可以度過。轉身看著同樣臉色蒼白的夏侯羽道“王爺,王妃如果過得了明天那麽她的命算抱住了,至於什麽時候醒來,就要看她自己了。”其實有句話諸葛韜沒說,她身子太弱,可能隻能這麽睡下去了。但是醫人醫人,他總不能太過打擊人吧!再說輕竹這種狀況他也是頭一次見。

出的門來,諸葛韜才擦了擦頭上的冷汗,剛剛太緊張了,都沒時間擦,現在要做的還是等,一切都得看她自己。

夏侯羽輕輕的將她放抱在懷裏,絲毫不在意輕竹身上的汙穢會感染到他,隻是神情痛苦的道“輕竹,一定要醒過來,一定..”

突然,驀然驚慌,輕竹在他懷中猛的弓起身子,如囈語般道“不要..不要過來..不要..”喊聲中她緊緊地凝氣眉目,全身更是如遭受了什麽可怕的東西不住的往後退。

夏侯羽感覺到懷中異動,臉上憐惜一閃而過,忙抱緊她柔聲道“輕竹,不怕,不怕,我在這裏,我在這裏..”說著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輕竹也如什麽都沒發生的繼續沉沉的睡著。

半夜,諸葛韜估摸著輕竹身上的藥物吸收的差不多了,就命人洗去粘附在她身上的綠色藥物,那已經不能稱是綠色了,漆黑色夾雜著綠色,浴池的水很快就被染黑,直到三遍,黑水也見清澈,隻是輕竹的皮膚明顯僵硬了許多,好處在於輕竹身上已經沒有了那些所處可見的灰白色和黑色的東西,這顯然是一個很好的愈合信號。包紮完畢,大多人都去休息了,折騰了這麽長時間,大家都累了,其中就包括皇後和皇上,夏侯晉執意要陪著,卻被夏侯羽嚴令下去休息了。夏侯瑞根本就沒出現。隻有夏侯羽依舊抱著她坐在床上,眼神一眨不眨的看著她,他相信他一定會醒的。

外麵,無人知道的角落裏,一襲白衣的華博亭筆直的站在那裏,神色是深深地無奈,他知道裏麵有夏侯羽陪著,可是他還是想遠遠的看著,有時候看見她醒過來就知足了。

這一夜無疑的難熬的,對於夏侯羽和華博亭來說尤其如此,最起碼他可以看著,而他隻能在外麵幹著急,好幾次他都想衝進去看一看到底怎麽樣了,每每半途又拉攏著腦袋退回去,如此反複。

夏侯羽從頭到尾一直抱著輕竹,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換一下,精神高度緊張,使他冰冷的眼眸中多了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整個過程除了那次輕竹唯一的話語之外,到現在依舊是沉沉的睡著。或許沒有人發現,輕竹抹上綠色藥物的皮膚在已一小時十年的速度快速的衰老著,夏侯羽沒發現時因為輕組整個被白布包成了個粽子,無法觀看,再說他緊緊注視的是輕竹那張絕美的臉龐,他在等待,等著她的眼睛睜開,然後對他說“王爺,我沒事。”